第26章 龙潜南疆(中)

作品:《太子爷的掌心谋

    七日后,太子仪仗浩浩荡荡地抵达江陵。


    清晨的阳光穿透薄雾,洒在江陵城外的官道上。远远望去,数百匹骏马扬起阵阵尘埃,旌旗招展,气势磅礴。为首的是一面绣着金龙的太子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江陵城守将赵元凯早已率领麾下将校,在城外十里处列队等候。他身穿铠甲,面容刚毅,见到太子仪仗远远而来,立即整肃队列,态度恭敬有加。


    然而殷天傲端坐在高头大马上,一眼便敏锐地察觉到,这位边关守将的眼神中带着几分闪烁。那双本该坦荡的眼睛,在与自己对视时,总会不自觉地偏向一旁,眼底深处似乎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末将赵元凯,恭迎太子殿下!”赵元凯上前几步,单膝跪地,躬身行礼,声音洪亮而恭敬,“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身后的将校们齐声附和:“殿下千岁!”


    殷天傲端坐马上,目光如炬,淡淡地扫视着眼前这位守将:“赵将军请起。”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本王听闻江陵驻军近日粮草短缺,可有此事?”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而直接,没有任何寒暄,如同一柄利剑直指要害。


    赵元凯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站起身来,拱手道:“殿下明鉴,确实有些短缺。不过末将已经上书兵部,相信不久就能解决。”他的语气尽量平稳,试图将此事轻描淡写地带过。


    “哦?”殷天傲冷笑一声,眼中寒光闪烁,“三万驻军,粮草只够半月之用,这就是赵将军的治军之道?”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字字如刀,“本王倒想知道,若是敌军来犯,将军打算如何应对?”


    赵元凯额头渗出细细的冷汗,他没想到太子对江陵的情况竟然了解得如此详细。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发颤:“这个...实在是漕运不畅,加之今年收成不好,各地都缺粮...末将也是...”


    “够了。”殷天傲冷冷地打断他的辩解,抬手一挥,“传令,开仓查粮。本王倒要看看,江陵的粮仓里到底有多少粮食。”


    “殿下!”赵元凯脸色骤变,急忙上前一步阻拦,“粮仓重地,没有兵部文书,擅自开仓是重罪...”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惊慌。


    殷天傲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本王就是文书。”他的声音冰冷得如同腊月的寒风,“开仓。若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随行的东宫卫立即策马上前,直接向周围拔刀相向。赵元凯还想阻拦,却被殷天傲一个眼神震慑,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穿人心,让他不敢再多言。他僵立在原地,面色青白交加。


    队伍很快进入城中,直奔城南的军用粮仓。


    当厚重的仓门被推开的那一刻,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仓内粮食堆积如山,一袋袋粮食整齐地码放着,足足堆满了三间仓房。随行的户曹官员快速清点后禀报:“殿下,粮仓存粮十五万石,足够三万大军食用半年之久。”


    空气仿佛凝固了。


    殷天傲缓缓转身,目光锐利如刀,看向已经面如死灰的赵元凯:“赵将军,这就是你说的粮草短缺?”他的声音不高,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末将...末将...”赵元凯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支支吾吾,再也说不出话来。他的额头上汗如雨下,整个人都在颤抖。


    “押下去。”殷天傲挥了挥手,神色冷漠,“彻查此事。凡是涉案之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龙骑卫立即上前,将赵元凯拿下。这位曾经威风凛凛的守将,此刻如同丧家之犬,被押往大牢。


    当夜,月黑风高。


    殷天傲正在府中书房批阅公文,影七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恭敬地呈上一份密报:“主上,赵元凯的底细已经查清了。”


    “说。”殷天傲头也不抬,继续看着手中的卷宗。


    “赵元凯是杜相门生,十年前科举时便受杜相提携。”影七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此次谎报粮草短缺,是想拖延殿下行程。据查,杜相给他的指令是,无论如何要将殿下在江陵留滞至少半月。”


    殷天傲手中的笔微微一顿,随即冷笑出声:“杜允谦倒是费心了。”他放下笔,抬眼看向窗外的夜色,“不过赵元凯这个蠢货,居然用如此低劣的手段来污我眼睛,简直不知死活!传令,两日后启程,改走水路。本王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手段。”


    “水路?”第二天一早知晓殷天傲改变了计划的随行官员皆为大惊,有人忍不住出声劝谏,“殿下,水路虽然快捷,但风险较大...江上水匪横行,而且此时正值汛期,若是遇到...”


    “本王意已决。”殷天傲不容置疑地打断他的话,站起身来,背着手走到窗前,“传令江陵水师,准备战船二十艘。明日卯时启程。”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不容任何人反驳。


    众官员面面相觑,却不敢再多言。


    次日清晨,江陵码头。


    晨曦初露,江面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二十艘战船整齐列队,船身上的太子旗帜在晨风中招展。每艘战船都经过精心准备,甲板上站满了水师精锐,刀枪剑戟,寒光闪闪。


    殷天傲一身青色劲装,站在主舰船头,远眺茫茫江面。江风吹拂,他的衣袂和发丝随风飘扬,整个人如同一尊不动的雕像,透着睥睨天下的气势。


    “殿下,一切准备就绪。”水师统领上前禀报,声音恭敬而有力,“粮草、器械、淡水都已经装船,足够用十日。”


    殷天傲微微颔首:“出发。”


    随着一声令下,战船相继起锚,顺着江水向东而去。


    船队顺流而下,速度果然快了许多。两岸青山如黛,江水滔滔,不时有水鸟掠过水面。殷天傲依然站在船头,任江风猎猎吹动他的衣袂,目光深邃地望着远方。


    “主上,”影七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轻声禀报,“查到一些有趣的事。”


    “说。”殷天傲没有回头,依然注视着前方。


    “杜相在漓州安插了不少人手,势力盘根错节。”影七的声音压得很低,“其中最重要的是漓州别驾周文渊。此人表面上是太子党,处处表现得忠心耿耿,实则是杜相安插的暗子,已经潜伏了八年之久。”


    殷天傲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如同冰雪中的刀锋:“继续查,把杜允谦在漓州的势力连根拔起。本王要让他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是。”影七应声,身影再次消失在暗处。


    船行三日,即将进入漓州地界。


    这日傍晚,船队在一处险滩停泊。这里江面狭窄,两岸山势陡峭,水流湍急,不适合夜航。


    殷天傲正在舱中查看漓州地图,烛光将他的面容映照得明暗交错。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思索着接下来的行程。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急促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殷天傲放下地图,眉头微蹙。


    一名亲卫匆匆进来禀报:“禀殿下,前方发现可疑船只,行踪诡异,已经派人去查看了。”


    殷天傲立即起身,大步走出船舱。只见江面上雾气弥漫,不知何时起了浓雾,能见度不足十丈。在雾气的掩映下,隐约可见数艘小船若隐若现,像是游荡的幽灵。


    “传令,全军戒备!”殷天傲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弓箭手就位,盾兵护卫要害!”


    话音刚落,空气中传来尖锐的破空声。只听嗖嗖数响,数支缠着火油的利箭从雾中射来,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火光。


    “保护殿下!”东宫卫统领大喝一声。


    亲卫们训练有素地立即围拢过来,举起盾牌将殷天傲护在中央。火箭接二连三地射来,有几支落在船帆上,火油瞬间点燃,熊熊大火在夜色中格外刺眼,浓烟滚滚。


    殷天傲面不改色,神情依然冷静如常。他扫视着周围的战况,冷静下令:“出动影杀,清除刺客!水师,分队灭火,追击敌船!不必留活口,格杀勿论!”


    令下即行。


    影杀们如同训练有素的猛兽,纵身一跃,如鬼魅般跃入江中,身影在雾气中穿梭。他们水性极佳,很快接近了那些偷袭的小船。不过片刻工夫,雾中便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随即归于寂静。


    水师士兵同样训练有素,一队灭火,一队操船追击。很快,局面便被控制住了。燃烧的船帆被剪断抛入江中,敌船也被追上,船上的刺客无一逃脱。


    战斗结束得很快,前后不过一刻钟。


    “主上,”影七从水中跃回船上,浑身湿透,但神情依然淡定,“刺客全部服毒自尽,没有留下活口。”他将一把造型独特的短刀呈上,“但从他们使用的兵器来看,应该是夜枭国的死士。您看这刀柄上的图腾,是夜枭国王室特有的标记。”


    殷天傲接过短刀,眼神变得冰冷至极:“杜允谦竟然敢勾结外敌?”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杀意但很快冷静下来,“不,他不会如此无智?”


    “殿下英明,”影七沉思片刻,谨慎地分析道,“属下以为,更可能是借刀杀人。杜相让夜枭国的人出手,无论成败,表面上都与他无关。若是成功,您虽然不可能会真正的被种小伎俩暗杀,但一来可以让您负伤延缓行军速度,二来也可以打击您的威信,同时还可以归咎于外敌。就算失败,谁也查不到他头上。这一招,实在是阴毒。”


    殷天傲沉默片刻,手中的短刀在月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寒光。忽然,他将刀扔入江中,转身下令:“传令,改变航线,我们不走漓江了。”


    “那走哪里?”影七疑惑地问。


    “走陆路,翻越苍云岭。”殷天傲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此言一出,随行的众将皆惊,纷纷劝阻:“殿下,苍云岭地势险要,山路崎岖,大军难以通行啊!而且那里野兽出没,山贼横行...”


    “谁说我要带大军?”殷天傲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本王只带东宫卫精锐及影卫先行。大军由李侍郎率领,按原计划行进,继续走水路。就让杜允谦以为本王还在船上,继续等着他的下一次刺杀。”


    “这太危险了!”李崇义作为随行的户部侍郎,急忙上前劝阻,“殿下,您身系国本,岂可轻涉险境?若是有个万一,臣如何向陛下、向天下人交代?”


    “放心,”殷天傲目光深邃,转身看向远处的群山,“有些路,人少反而好走。人多目标大,反而容易遇险。本王带着小股部队走小路,神不知鬼不觉,杜允谦纵有通天手段,也算不到。”他顿了顿,声音坚定,“此事已决,不必再议。”


    当夜,月色朦胧。


    殷天傲带着东宫卫精锐及部分影卫成员,换上便装,背着简单的行囊,骑着战马悄然离开战船,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他们沿着江边的小路向西而去,很快便隐没在连绵的山峦之间。至于船上有没有人告密,留在船上的影卫及影杀会让他悄无声息的无疾而终。


    站在陡峭的山路上,殷天傲回头望了一眼京城的方向。群山苍茫,云雾缭绕,京城远在千里之外,却仿佛就在眼前。天上一轮明月,清辉如水,洒在山道上。


    不知道此刻的宁殊,是否也在望着这轮明月?他在听雪轩里,是否安好?杜允谦的手是否已经伸向了他?


    “宁殊,再等等我。”他在心中默念,语气温柔而坚定,“待我扫清这些障碍,定会护你周全。无论杜允谦有什么阴谋,我都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