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生日会上的羞辱

作品:《于渺茫处爱你

    许辰在他们圈子里撂下话——从今往后,谁敢碰季梨,就是跟他许辰过不去。


    有人还在打听季梨是谁,知道内情的嗤笑一声,压低声音:“还能是谁?许辰放在心尖上的人。”


    “季梨”这两个字,就像一滴水溅进滚油,瞬间炸开了锅。


    而此时,易家老宅。


    易妍艾赤脚站在昂贵的白色地毯上,一身同色系家居服衬得她身形清冷。巨大的落地窗外雨水如织,将城市晕染成模糊的光斑。


    卧室里没开灯,只有床上手机的屏幕幽幽亮着,群里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许辰和那个名字。


    她静静看着窗外,脸上的表情淡得读不出情绪。指间一杯红酒轻轻晃动,映着窗外零星的灯火,像凝固的血。


    房门被轻叩两声,易妍艾头也不抬,清冷的嗓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进。”


    管家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五位垂首敛目的女仆,每人手中都托着一件奢华的礼服——丝绸、蕾丝与珍珠在灯光下流淌着昂贵的光泽。


    易妍艾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那些华服,最终停在一件淡蓝色鱼尾裙上,指尖轻点:“就这件。”


    管家躬身递上烫金请柬:“小姐,生日宴的名单拟好了。”


    易妍艾接过,目光倏然停在某个名字上。她红唇微勾,将请柬随手丢回管家怀中:“发布招聘,用三倍价钱,找最顶尖的宴会服务生。”


    同一时刻,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尚未从季梨身上散去。她执意拔掉输液针,许文按住她的手:“再观察两天……”


    “不用了。”季梨苍白的唇角扯出苦笑,“工作不会等我,人不会,时间更不会。”


    她扯下病号服,换上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就在今早,便利店店长用一条短信将她辞退,连带着烧烤摊的兼职也莫名黄了。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街角一张招贴撞入眼帘——“豪门夜宴急聘服务生,三小时四位数酬劳。”


    季梨攥住传单。


    面试现场挤满了衣着光鲜的应聘者。当管家看到季梨简历上“便利店员”的字样时,几乎要挥手赶人,却在对上她的脸时顿住了。


    三轮严苛筛选后,空荡的大厅只剩十个人,季梨是其中一个。


    管家意味深长地笑了:“恭喜,你们正好符合雇主的……特殊要求。”


    易妍艾捏着那张烫金请帖,亲自登了许家的门。


    程月一见到她,眼里霎时漾满了藏不住的喜欢,热络地拉着她在客厅沙发上坐下,亲手斟了茶。


    茶香袅袅间,程月语气温柔:“你爸妈身体都还好吧?”话锋悄悄一转,又含笑试探,“现在……是一个人?”


    正寒暄着,楼梯口传来脚步声。


    许辰穿着一身黑色丝绸睡衣,头发乱糟糟地搭在额前,一副刚被从床上拽起来的模样,睡眼惺忪地走下楼梯。


    易妍艾抬起眼,唇角自然弯起,朝他轻轻挥了挥手,嗓音软软地唤了一声:“阿辰。”


    程月一看儿子这形象,立刻蹙起眉:“辰辰!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赶紧去整理一下!”


    许辰摸了摸鼻子,表情有点僵,转身回房关门。不一会儿,里面传来隐约的水流声和抽屉开合的声音。


    等他再出来时,已换了一身整洁的休闲服,头发微湿,清冽的须后水气息淡淡散开。他刚坐到地毯上,抓起游戏手柄,房门就被轻轻敲响。


    易妍艾推门而入,目光掠过他整齐的床铺,轻声问:“我能坐吗?”


    许辰没回头,眼睛盯着屏幕,手指飞快操作,只淡淡丢来一句:“随便。”


    她却没走向床边,而是径直走到他身边,挨着他在地毯上坐下。随后从手包里取出那张精致的请帖,递到他眼前。


    “明天,我生日。”她声音轻轻的,“你会来吧?”


    许辰没接。唇抿成一条线,视线仍黏在屏幕上,一声不吭。


    空气像被冻住了。


    易妍艾知道——他还在意。在意三年前,她那句没给理由的分手。


    她不再等,将请帖轻轻放在他手边的地毯上,起身离开。


    直到听见楼下车门关合的声音,许辰才缓缓抬起头。


    屏幕上,大大的“Game Over”正在闪烁。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沉默地看着那辆载着她的车,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街角。


    五年前那场商业晚宴,水晶灯折射着浮华流光。


    易妍艾隔着香槟塔看见许辰的瞬间,就知道自己完了。


    此后三个月,她像扑火的飞蛾,在全城名流的窃窃私语里,把易家千金的尊严碾碎成送给他的玫瑰。


    他们确实有过一段炽热的时光,直到易妍艾不告而别。机场广播回荡在空旷的候机厅,她在登机前最后一通电话里斩断所有:“许辰,我们到此为止。”


    电话那头,医院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骤然急促。即将进行心脏手术的许辰攥着病床栏杆,指节发白,最终在护士的惊呼中轰然倒下。


    醒来后的许辰撕碎了所有关于她的照片。曾经温润的眉眼凝结成冰,整整三年,任何女性都不能近他身侧三米。


    他删除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就像从未认识过一个叫易妍艾的人。


    宴会前一天,易宅。


    季梨和二十多个服务员站成两排,听着管家,一个表情刻板的短发中年女人,絮絮叨叨地强调着宴会上的规矩。


    “酒杯必须放在客人右手边四十五度位置。”


    “上菜时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视线不能与客人平视,要微微垂眸。”


    季梨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有钱人的规矩真是多得令人发指。但一想到那一千块的报酬,她还是把吐槽咽了回去。


    生日宴当天,易宅灯火辉煌。


    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光芒,香槟塔在灯光下流光溢彩,穿着高定礼服的宾客们举杯交谈。


    这是一场用金钱堆砌的盛宴,季梨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禁咂舌。原来有钱人过生日是这种排场,而她过生日时,能买个水果蛋糕就已经很开心了。


    宴会正式开始的那一刻,全场灯光暗下,一束追光打在旋转楼梯上。


    易妍艾身着一袭蓝色鱼尾裙,长发优雅盘起,头戴钻石皇冠,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


    她像极了童话里的公主,每一步都踏着金光。她走到舞台中央,说了几句得体的开场白,随后音乐响起,宴会正式开始。


    季梨端着托盘在人群中穿梭,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许辰。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气质冷峻。不远处,别泽穿着花里胡哨的衬衫,正和几个富家子弟谈笑风生。


    而许文则是一身白色正装,温润如玉。


    “咦?那是季梨吗?”别泽先发现了她,挑眉打量着她身上的黑白服务生制服,“什么情况?cosplay?”


    许辰抬眸看她,眼神冰冷。


    易妍艾袅袅婷婷地走到许辰身边,故意提高声音:“服务员,过来给许少爷倒酒。”


    季梨微笑着上前,熟练地斟酒。


    “你来这里干什么?”许辰冷冷开口。


    季梨垂眸不语。


    “许少爷问你话呢?”易妍艾添油加醋。


    周围的目光渐渐聚集过来,有人认出了季梨。


    “那不是许辰女朋友吗?怎么在这儿当服务员?”


    “谁知道呢,估计是缺钱了吧。”


    “真丢人啊......”


    许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就这么没有自尊吗?”


    季梨抬起头,笑容无懈可击:“如果自尊可以当钱花的话,那我确实有很多。”


    易妍艾轻蔑地笑出声。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红色礼服的女人“不小心”把一叠钞票撒在季梨周围。


    “哎呀,钱掉了,我也懒得捡了。”她轻飘飘地说,“谁捡到就是谁的吧。”


    话音刚落,几个服务员立刻围上来抢着捡钱。


    红衣女人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季梨:“你不捡吗?不是很缺钱吗?”


    许文正要上前解围,却被易妍艾拦住:“文哥哥,真是好久不见了。”


    “你是故意的。”许文冷冷地看着她,“你和许辰还真是天生一对。”


    易妍艾的笑容僵在脸上。


    许文拉起季梨的手要走,却被她轻轻挣脱。


    “还有一小时我就下班了。”季梨对他笑了笑,眼底却藏着隐忍的难过,“下班后我请你吃饭呀。”


    许文看着她强装坚强的样子,心疼得不行,却还是配合地笑了:“好。”


    许辰看着这一幕,脸色阴沉地起身离场。


    大排档喧嚣的烟火气里,季梨仰头又灌下一杯酒。


    她指尖用力到发白,攥着酒杯一遍遍地骂——骂那些靠着家里醉生梦死的纨绔子弟。


    “许辰……他就是个混蛋!”


    许文始终沉默,他安静地剥着虾,把剥好的虾肉轻轻推到她面前。


    背着她回家的路上,夜风撩起她散落的发丝。


    肩上的重量轻得让他心惊,仿佛稍大些的风就能把她带走。


    她滚烫的眼泪浸湿他后背,迷迷糊糊还在重复:“许辰……烂人……”


    不远处的阴影里,黑色法拉利车窗缓缓升起。


    许辰靠在真皮座椅上,猛吸了一口烟,任由尼古丁灼烧胸腔。他透过车窗望着那个摇摇晃晃的背影,还有稳稳托住她的那双手,喉结艰难地滚动。


    指间的烟灰簌簌落下,像某种无声的崩塌。


    许文将季梨轻放在自己床上,指尖拂过她散在枕边的碎发。


    少女呼吸匀长,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他俯身在她额间印下一个克制的吻,气息拂过她皮肤时低语:“晚安。”


    地下车库的感应灯次第亮起,许辰掐灭第三支烟,烟草的苦涩仍缠在舌根。


    推门时陶婶正拎着他的骑服往洗衣间走,一件桃红色物什从衣领翻落——HelloKitty发绳的猫脸正对着天花板傻笑。


    “少爷,这是...?”陶婶捏着发绳的手悬在半空。


    许辰喉结滚动。


    摩托车后座被风吹得鼓胀的白色T恤,季梨扎了又散的马尾,还有她攥着他衣角时颤抖的指尖——所有画面撞进脑海。


    “扔了。”


    他淡淡道,走出两步却折返,几乎是从陶婶指间夺回那点桃红。


    卧室门砰地关上,发绳划出抛物线落进垃圾桶。三秒后他又单膝跪地把它捡回来。


    水流冲走尘埃时,他突然发笑,那个连防晒霜都买不起的丑丫头,用的发绳倒是结实。


    吹风机嗡嗡作响,他对着镜子看自己发红的眼角,最后把恢复蓬松的发绳端放在书桌正中。


    廉价塑料被台灯光镀上柔光,他猛然揪住额发揉成乱麻——这破玩意儿,怎么就是扔不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