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作品:《风沙葬》 接下来的几日,梁晚明显感觉到王府气氛的变化。
巡逻的侍卫增加了一倍,连她所在的听雪轩外也时常有脚步声徘徊。阿月战战兢兢地回报:"公主,奴婢听说前日有刺客潜入王府,伤了好几个侍卫。"
梁晚摩挲着腕间的银铃,想起那夜在书房外听到的对话。镇北侯府的血案...这莫非就是赫连灼性情大变的缘由?
这日午后,她借口散步,悄悄靠近书房。许是加强了外围戒备,书房门前反而空无一人。她犹豫片刻,轻轻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书房内别有洞天。
与王府粗犷的风格不同,这里布置得极为雅致。四壁书架直抵穹顶,其中一面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西域地图,上面用朱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记号。
梁晚的目光被书案上一卷摊开的羊皮纸吸引。那是一幅人像画,画中女子身着西域服饰,正在月下起舞。最让她震惊的是,这女子的容貌竟与她记忆中的娘亲有七八分相似。
画角题着一行小字:"阿史那月,永和元年绘。"
阿史那——这是西域王族的姓氏。
"谁准你进来的?"
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梁晚猛地转身,看见赫连灼不知何时立在门前,面具下的眸光晦暗不明。
"我..."
不等她解释,赫连灼已经大步上前,将羊皮画卷起:"王府的规矩,看来你是忘了。"
"画中人是王爷的什么人?"梁晚鼓起勇气问道。
赫连灼的动作顿住了。良久,他轻声道:"我母亲。"
他走到书架前,在某处机关轻轻一按,墙面缓缓移开,露出一间密室:"既然你执意要查,不如亲眼看看。"
密室内烛火幽暗。
最显眼处供奉着一柄断剑,剑柄上刻着与梁晚匕首上相同的图腾。四壁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有些已经斑驳不清。
"这是..."
"镇北侯府的遗物。"赫连灼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二十年前,我父亲镇北侯赫连锋,就是握着这柄剑战死的。"
梁晚走近细看,才发现墙上刻的是血书。最深的一道刻痕组成四个大字:"血债血偿"。
"你父亲...是被冤枉的?"
赫连灼冷笑:"通敌叛国?我父亲若真想叛国,何必死守孤城三个月?"
他指向墙角一个不起眼的木匣:"真正的证据在这里。"
梁晚打开木匣,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几封密信。最上面一封的落款,让她浑身冰凉——那是她父皇的私印。
"不可能..."她喃喃道。
"你父皇忌惮镇北侯功高震主,又与西域往来密切,便设计陷害。"赫连灼的声音冰冷如铁,"就连你娘亲阿依慕,也是因为发现了这个秘密,才被灭口的。"
梁晚踉跄后退,脊背撞上冰冷的石壁。她想起娘亲临终前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起那场突如其来的"急病"...
"现在你明白了?"赫连灼俯身,墨绿的瞳孔紧盯着她,"你我的婚事,从一开始就是局。"
突然,密室门外传来异响。
赫连灼迅速吹灭烛火,将梁晚拉至身后。黑暗中,她能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和沉稳的心跳。
门外传来乌兰珠的声音:"王爷可在?臣妾有要事禀报。"
"何事?"赫连灼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峻。
"边境急报,大梁增兵三万,已至玉门关。"
梁晚感觉到赫连灼的身体明显一僵。
"知道了。"他淡淡道,"你先退下。"
待脚步声远去,赫连灼重新点亮烛火。梁晚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杀意,不禁打了个寒颤。
"怕了?"他轻笑,"若我现在将你作为人质,你说大梁皇帝会退兵吗?"
梁晚直视他的眼睛:"你不会。"
"为何?"
"因为..."她轻触墙上那些血字,"你要的从来不是退兵,而是真相。"
赫连灼怔住了。烛火噼啪作响,映得他面具下的轮廓忽明忽暗。
良久,他轻叹一声:"走吧。"
回到书房时,月色正明。
赫连灼立在窗前,背影孤寂:"明日我需前往边境。你...好自为之。"
梁晚看着他被月光拉长的影子,突然道:"带我一起去。"
"什么?"
"既然你认定我是棋子,"她走到他身边,"何不将棋子放在看得见的地方?"
赫连灼转身,目光锐利如刀:"你可知道此去凶险?"
"比留在王府更凶险吗?"她意有所指地看向密室的方向。
四目相对,他在她眼中看到了不容动摇的坚定。这一刻,赫连灼忽然明白,这个看似柔弱的公主,骨子里有着不输男儿的倔强。
"好。"他终于点头,"但记住,战场上没有公主,只有士兵。"
梁晚微微一笑,腕间银铃在月色下发出清脆声响。她不知道,此刻王府最高的望楼上,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书房的方向。
乌兰珠放下千里镜,对身后的黑影低语:"通知大梁那边,鱼儿上钩了。"
窗外,戈壁的风永不止息,将一场更大的阴谋吹向未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