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作品:《风沙葬》 病去如抽丝。梁晚在听雪轩将养了五六日,才勉强能下床走动。
这日清晨,她正对着铜镜梳理长发,阿月急匆匆跑进来:“公主,王爷往这边来了!”
话音未落,赫连灼已经掀帘而入。他今日未着王袍,只穿了一身玄色劲装,墨绿的眼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深邃。
“能骑马吗?”他问得直接。
梁晚握紧手中的木梳:“王爷有何吩咐?”
“带你去个地方。”
这是梁晚第一次见识西凉的马场。
辽阔的草场一直延伸到天际线,成千上万的骏马在晨曦中奔腾,马蹄声如雷鸣般震撼。风里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与王府中压抑的氛围截然不同。
赫连灼牵来一匹通体雪白的母马:“它叫追云,性子温顺。”
梁晚犹豫着伸手,追云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掌心。这让她想起在大梁时偷偷喂养御马的那段时光——那是她灰暗童年里少有的亮色。
“王爷为何带我来这里?”
赫连灼翻身上了自己的黑色战马:“在西凉,不会骑马就像飞鹰折了翅膀。”
他策马向前,梁晚只好跟上。起初她骑得小心翼翼,生怕从马背上摔下去。但追云果然如他所说般温顺,渐渐让她放下心来。
风掠过耳畔,吹散了她连日来的郁结。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驰出很远,将王府的轮廓远远抛在身后。
“看那边。”赫连灼突然指向远处。
梁晚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看见一群野马在河边饮水。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额间有一簇白毛,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那是马王''逐月''。”赫连灼的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温度,“三年前,我就是在那里驯服它的。”
梁晚有些诧异。这是赫连灼第一次主动与她分享往事。
“王爷...”
她的话被一声惊呼打断。不远处,一个西凉装扮的男孩正试图驯服一匹烈马,眼看就要被甩下马背。
梁晚来不及多想,策马冲了过去。在男孩落马的瞬间,她俯身将他捞起。烈马受惊,前蹄高高扬起,重重踏向她的后背——
“小心!”
赫连灼的声音与一道黑影同时而至。他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手持鞭挥向烈马。动作快得只余残影。
待梁晚回过神,已经平安落地。怀中的男孩吓得脸色发白,却还强撑着站直身体:“多谢王妃相救。”
赫连灼检查着追云的情况,语气不辨喜怒:“为了个不相干的孩子,连命都不要了?”
梁晚整理着凌乱的衣襟:“若是王爷,会见死不救吗?”
他动作一顿,墨绿的眸子深深看她一眼:“走吧,该回去了。”
返程的路上,两人各怀心事。
行至一处高地时,赫连灼突然勒马:“看那边。”
夕阳西下,整个草原被染成金红色。远方的祁连山雪顶熠熠生辉,宛如神迹。
“很美。”梁晚由衷赞叹。
“这是我母亲最爱的地方。”赫连灼的声音很轻,“她是个西域舞姬,一辈子都想回故乡看看。”
梁晚心头一震。这是她第一次听赫连灼提起他的母亲。
“她...回去了吗?”
赫连灼沉默良久,久到梁晚以为他不会回答。
“她死在了回家的路上。”
风卷起草屑,打着旋儿升向天空。梁晚看着赫连灼被夕阳勾勒的侧影,突然明白了他面具下的孤独。
当夜,梁晚辗转难眠。
她起身点亮烛台,取出娘亲留下的匕首。匕首的柄上刻着繁复的花纹,与她今日在赫连灼剑柄上看到的图腾极为相似。
“晚儿,若有朝一日能去西凉...去找你...”
娘亲未尽的话语再次浮现在脑海。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
窗外传来细微的响动。梁晚吹熄烛火,悄声走到窗边。月光下,一个黑影快速掠过院墙,身形矫健如豹。
是赫连灼。
这么晚了,他要去哪里?
梁晚犹豫片刻,披上外衣跟了上去。她不敢跟得太近,只能循着脚步声在黑暗中摸索。
赫连灼进了书房。令她惊讶的是,书房里竟亮着烛火,隐约传来对话声。
“...确认了吗?”是赫连灼的声音。
“确认了,当年的事确有隐情。”另一个声音回道,“镇北侯府的血案,恐怕与大梁皇室脱不了干系。”
梁晚屏住呼吸,紧紧贴在墙上。
“继续查。”赫连灼的语气冰冷,“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那王妃她...”
“她什么都不知道。”赫连灼打断对方,“在查明真相前,不要把她卷进来。”
脚步声向门口而来,梁晚慌忙躲进阴影里。书房门打开,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快速离去。
赫连灼站在门前,月光照在他银质的面具上,泛着冷硬的光。他突然转向梁晚藏身的方向:
“听够了就出来。”
梁晚心头一紧,正犹豫着要不要现身,却见他转身回了书房。
夜风吹过,带来远方狼群的嗥叫。梁晚望着书房窗口摇曳的烛光,第一次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他究竟是谁?镇北侯府的血案又与大梁有什么关系?
而她在这场棋局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