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霜降夜的白梅香
作品:《逐光》 庆功宴的余温还没散,霜降那天的凌晨,队里的电话就划破了值班室的寂静。张嬑刚把复健用的弹力带收好,就听见程源曦对着听筒皱眉:“老城区?白梅巷?好,我们马上到。”
警车拐进巷口时,晨雾正沿着青石板路漫上来。巷子深处的老宅院门口,几株白梅落了一地花瓣,被露水浸得发白。法医老周蹲在门槛边,手里捏着个证物袋,里面是半朵被揉碎的梅花:“死者是巷尾的守园人,姓梅,独居。发现尸体的是送牛奶的,说门虚掩着,推门就闻见……”他顿了顿,往院里瞥了眼,“一股甜得发腻的香气,混着梅香,说不出的怪。”
张嬑扶着门框往里看。正屋的八仙桌上摆着个青瓷瓶,插着三支刚开的白梅,花瓣上还凝着霜。墙角的矮柜上,一个铜制香薰炉正冒着丝丝青烟,那股甜香就是从这儿飘出来的。“程姐,”她指了指香薰炉,“你闻闻这个。”
程源曦凑近闻了闻,指尖在炉沿碰了下:“是‘暖香’的调子,但加了过量的依兰,还有……”她捻起炉边一点细碎的粉末,在指尖搓了搓,“有白梅蒸馏后的精油,但混了别的东西,像是什么果实的发酵味。”她忽然抬头,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老照片——照片里的年轻人站在梅树下,手里捧着个玻璃罐,罐身贴着标签:“梅家秘制青梅酿”。
“守园人姓梅,”张嬑翻着死者的户籍资料,“档案里写着,他父亲以前是做青梅酒的,三十年前作坊失火,全家就剩他一个。”她指了指照片角落的酒坊招牌,“你看这个,‘梅记’,跟档案里的作坊名对上了。”
程源曦忽然注意到香薰炉底下压着张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第七个霜降,该还了。”字迹被香灰晕开了一角,像被人慌慌张张塞进炉底的。“第七个?”她把纸条放进证物袋,“老周,死者的死亡时间能精确到几点吗?”
“初步判断是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老周站起身,指了指窗台上的露水,“你看这梅花落的位置,两点左右下过一阵霜,花瓣上的霜没被碰过,说明那之后没人动过窗台。”
正说着,张彤昱拎着早餐跑进来,手里的豆浆袋还冒着热气:“张队让我送证物箱过来,顺便……”他往院里扫了圈,忽然指着梅树底下,“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梅树根下埋着个陶土罐,罐口露出半截红绳。张嬑戴上手套把罐子挖出来,打开时,一股酸涩的酒气混着梅香涌出来——里面装着半罐青梅酒,酒液里泡着个小小的木牌,刻着个“七”字。
程源曦盯着木牌沉默了几秒,忽然抬头看向巷口:“张彤昱,查一下近六年的霜降日,白梅巷有没有报过案。”她往香薰炉里添了点热水,让香气散得更清些,“这香里的发酵味,不是青梅酒,倒像是……某种果实腐烂后的味道。”
张嬑的目光落在八仙桌的白梅上。最底下那支梅枝上,除了花瓣,还挂着一小片撕碎的纸,纸上隐约能看见“酒坊”两个字。晨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梅枝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被打碎的回忆。
“程姐,”张嬑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动了什么,“你说,三十年前的那场火,会不会跟这‘该还了’的纸条有关?”
程源曦没回答,只是从证物袋里拿出那半朵揉碎的梅花,指尖轻轻捻着花瓣。霜化在指尖,有点凉,混着那股甜得发腻的香气,像一个藏了很久的秘密,终于要在这个霜降日,随着白梅的落瓣,一点点铺展开来。
巷口的警车边,张野正对着对讲机说话,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张嬑扶着墙站直,膝盖上的护具在晨光里泛着浅光——复健还没结束,但她知道,这起案子,或许比想象中更需要那股藏在香里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