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晨光漫过窗台时

作品:《逐光

    火锅散场时已近午夜。程源曦被小王搀扶着下楼,嘴里还哼着跑调的歌,说要把新调的“月光”香水送给李姐的儿子;李姐拎着空饭盒,反复叮嘱林砚舟“发烧刚好别熬夜”;最后只剩张野和林砚舟站在楼道里,听着电梯下行的嗡鸣渐渐消失。


    “我来收拾。”林砚舟转身要回屋,却被张野拉住手腕。他的掌心还带着火锅的热气,烫得林砚舟指尖发麻。


    “坐着去,”张野的声音里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认真,“你今天是病人。”


    林砚舟没再争,只是靠在沙发上看着他忙碌。张野洗碗的动作算不上利落,洗洁精泡沫沾了满手,却看得格外专注。月光从窗户溜进来,在他弯腰擦桌子的背影上镀了层银边,像幅没干透的素描。


    “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林砚舟突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张野手里的抹布顿了顿,转过身时,眼里盛着点没散去的烟火气。“那对谁好?”他走过来坐在沙发边,膝盖几乎碰到林砚舟的,“对程源曦家的香水百合?还是对小王那盆总养死的仙人掌?”


    林砚舟被逗笑了,低头时看见自己盖着的毯子滑到了地上,刚要去捡,就被张野先一步捞起来。他把毯子重新搭在林砚舟腿上,指尖不经意擦过对方的脚踝,两人都顿了顿,空气里突然飘起点松节油般的微醺。


    “砚舟,”张野的声音低了些,“晚上在厨房说的话,不是醉话。”


    林砚舟的睫毛颤了颤,没说话。他想起张野圈着自己后腰时的温度,想起那句“不想站在实验室外看你”,心跳突然像锅里没捞完的虾滑,在温水里扑腾个不停。


    “我知道。”过了很久,他才轻轻开口,指尖在毯子边缘打了个结,“我也是。”


    张野的眼睛猛地亮起来,像突然被点燃的酒精灯。他伸手想去碰林砚舟的脸,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最后只是笨拙地揉了揉对方的头发:“那……明天早上想吃什么?我去买油条?”


    林砚舟仰头看他,月光落在张野的眉骨上,把他眼里的紧张照得明明白白。“豆浆要甜的。”他故意逗他,看见张野立刻点头“记下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二天晨光漫过窗台时,林砚舟是被豆浆的甜香唤醒的。他走出卧室,看见张野正蹲在茶几旁摆碗筷,晨光从他耳后绕过去,在地板上投下道毛茸茸的影子。


    “醒了?”张野抬头时,眼里的笑意比阳光还暖,“刚买的豆浆,还热着。”


    林砚舟坐在他对面,咬了口油条,酥脆的声响里混着张野的絮叨——说程源曦早上发消息,说颜料坊的钛白颜料不够了;说小王被李姐罚抄纪律手册,因为昨晚喝多了把警徽摘下来别在火锅底料上。


    “对了,”张野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昨天在菜市场看见的,觉得你可能会喜欢。”


    林砚舟打开盒子,里面躺着支银质的画笔形状书签,笔尖处镶着点碎钻,在晨光下闪着细碎的光。“上次看你总用回形针当书签,”张野挠了挠头,“就想着……”


    话没说完,就被林砚舟伸手按住了手背。他的指尖还有点凉,却把张野的手攥得很紧。“很好看。”林砚舟的声音很轻,却像滴进清水里的墨,在空气里慢慢晕开,“比我收藏的任何一支画笔都好看。”


    张野突然觉得,这满屋的豆浆香,比任何香水都要让人安心。他看着林砚舟把书签夹进那本摊开的病理报告里,阳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暖得像要把冬天的霜都融掉。


    窗外的麻雀落在晾衣绳上,叽叽喳喳地叫着。林砚舟抬头时,正好撞见张野眼里的自己——像幅刚完成的画,颜料还带着温度,笔触里全是藏不住的温柔。


    “吃完早饭,陪我去趟颜料坊吧。”林砚舟突然说,“程源曦说,她新调的‘晨光’,少了点能定住香调的东西。”


    张野笑着点头:“好啊,正好看看那瓶让你惦记了三天的香水,到底长什么样。”


    晨光越爬越高,漫过茶几,漫过摊开的病理报告,漫过那支闪着光的书签。客厅里的豆浆还冒着热气,油条的碎屑落在桌布上,像撒了把碎金。有些故事,就该这样在晨光里慢慢展开——带着烟火气,带着暖融融的温度,再也不会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