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雨夜的画像
作品:《逐光》 美术馆的玻璃幕墙在雨夜里泛着冷光。程源曦撑着伞站在台阶下,看雨水顺着《贵妇图》的画框蜿蜒而下,像给画布镶了道银色的边。
“就是这幅,”美术馆馆长搓着冻红的手,递过来一张照片,“上周三雨夜闭馆后,监控拍到画里的贵妇突然抬起头,领口多了串珍珠项链——和三十年前失踪的旗袍设计师陆曼的遗物一模一样。”
林砚舟正用紫外线灯照射画布,颜料层下隐约透出淡蓝色的印记,像串模糊的数字:“让技术科把颜料样本送去化验,这层新颜料里掺了荧光剂。”
展厅角落的监控屏幕上,张野指着画面里一闪而过的影子:“昨晚有个穿旗袍的女人来过,她对着画像站了整整一小时,手里还拿着支银质发簪,簪头刻着朵曼陀罗。”
程源曦想起档案里的照片,陆曼失踪前最后戴的就是这支发簪。她走到画像前,画布边缘有处细微的褶皱,用指尖轻触,竟摸出张藏在夹层里的卡片,是张民国时期的服装设计图,右下角签着“陆曼”二字,旁边用朱砂画了个小小的曼陀罗花押。
“陆曼是当年最红的旗袍设计师,”馆长递过来一本旧相册,“她的‘曼陀罗’系列旗袍卖疯了,但三十年前突然失踪,工作室被烧成了灰烬,只留下这件没完成的设计稿。”
设计图上的旗袍领口处,画着串珍珠项链,每颗珍珠旁都标着字母,连起来是“钟楼”两个字。程源曦突然想起老钟表店的怀表:“陆曼失踪那天,有人看到她进了钟楼,手里就攥着串珍珠。”
雨越下越大,展厅的窗户被风吹得哐当响。林砚舟突然指着画像的耳环:“这珍珠不是画上去的,是真珍珠磨成的粉末混合颜料——里面有东西。”
显微镜下,珍珠粉末里裹着半片碎指甲,指甲缝里卡着点暗红的漆料,成分和钟楼顶层的木质地板完全一致。程源曦调出旧报纸:“1993年钟楼失火,火是从顶层烧起来的,陆曼的助理说,她当时正在那里画旗袍盘扣的纹样。”
张野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份尸检报告:“查到了,三年前在钟楼地基下挖出的骸骨,指甲缝里有同样的漆料,DNA和陆曼的侄子完全匹配。”他顿了顿,“骸骨脖子上有串珍珠项链,少了两颗。”
画像里的贵妇突然“动”了一下——雨水透过屋顶的裂缝渗进来,晕开了颜料,露出底下藏着的字迹:“他们用我的旗袍走私鸦片,珍珠里有名单。”
程源曦凑近看,字迹旁画着个盘扣,形状和钟楼的铜锁完全吻合。“陆曼发现走私团伙用她设计的旗袍暗袋运鸦片,”她指着设计图上的暗袋位置,“每颗珍珠里都藏着交易地点,她把最后两颗珍珠藏在了钟楼的齿轮里。”
这时,技术科发来消息,颜料里的荧光剂成分,和穿旗袍女人的发簪残留物一致。“那个女人是陆曼的孙女,”林砚舟看着监控里女人的侧脸,和画像里的贵妇有七分像,“她来美术馆,是为了确认奶奶留下的线索。”
雨夜里,警车停在钟楼脚下。程源曦爬上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顶层的地板果然有块松动,掀开后露出个铁盒,里面装着两颗珍珠和一本账本。珍珠被撬开,里面是用密写药水写的地址,账本里记着三十年前的走私记录,签名处盖着个曼陀罗花押,和陆曼设计稿上的完全一样。
穿旗袍的女人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手里捧着件修复好的“曼陀罗”旗袍。“奶奶说,好的设计会自己说话,”她将旗袍展开,月光透过雨幕照在上面,盘扣在暗处发出微光,“就像这些藏在针脚里的真相。”
程源曦看着旗袍内衬的针脚,竟组成了串密码,翻译过来是走私团伙的窝点。她想起画像里的贵妇,此刻再看,那双眼眸仿佛正透过雨帘,注视着这迟到三十年的结局。
离开钟楼时,雨停了。张野翻着新卷宗笑出声:“这下有意思了,有人说北郊的老宅里,有面镜子会自己掉漆,露出里面的人脸,和十年前失踪的女明星长得一模一样。”
林砚舟正将珍珠和旗袍放进证物袋,闻言抬眼:“镜子里的脸?说不定是另一个藏在光影里的秘密。”他望着天边的残月,月光在积水里碎成一片,像极了那些散落在时光里的线索。
程源曦把陆曼的设计稿收好,和画像、珍珠摆在一起。她突然觉得,每个被掩盖的真相,都像幅需要耐心解读的画,无论是星轨里的光、怀表里的时间,还是雨夜画像里的秘密,终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以最温柔的方式,照亮藏在暗处的路。
警车驶离时,程源曦看着车窗外的月光,突然想起陆曼设计稿上的话:“所有的针脚都朝着光的方向。”或许真相也是如此,无论被藏得多深,总会顺着那些细微的痕迹,找到通向光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