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疑云暗涌
作品:《焚天劫》 陵溯渊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树下的阴影里,背对着众人,玄色衣袍在夜色中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他烦躁地扯了扯衣领,只觉得方才被涧清回指尖拂过的颈侧肌肤还在隐隐发烫,连带着心跳都失了往日的平稳。这感觉陌生又恼人,比在血海深处被万魔撕咬还要让他难以忍受。
篝火旁,涧清回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对方衣料冰凉的触感。他垂眸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转向星衍,将话题拉回正轨:“你方才说,镜域崩塌的时机太过巧合?”
星衍立刻点头,努力压下对刚才那诡异气氛的好奇,正色道:“没错。那股扭曲的星辰波动出现得恰到好处,分毫不差,就像…就像有人一直潜伏在暗处,掐准了我们踏入核心区域的那个瞬间。”
一直沉默的明镜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我们在通道中遭遇幻象围攻时,也曾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窥视感。当时只以为是幻象作祟,如今想来…”
“是了!”霜怜猛地一拍大腿,“我也感觉到了!就像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凉飕飕的!”他说着还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仿佛那双眼睛还在附近。
陵溯渊虽背对着众人,却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他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躁动,转过身,猩红的眼眸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深邃:“不是眼睛。”他声音冷冽,“是阵法残留的窥探痕迹。有人在镜域核心布下了监视用的阵法,一旦触发,便能将我们的动向尽收眼底。”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涧清回眸光一凛:“你能确定?”
陵溯渊嗤笑一声,走到方才星桥消失的地方,指尖凝聚起一缕极细的魔气,如同探针般刺入虚空某处。只见那处空间微微扭曲,竟浮现出几道即将彻底消散的、蛛丝般细密的银色纹路,纹路中还残留着一丝令人不适的窥探意味。
“窥天阵的变种,”陵溯渊指尖魔气一搅,那些银色纹路彻底湮灭,“虽然布置得极其隐蔽,手法也做了伪装,但核心还是虚空殿那套见不得光的东西。”
星衍脸色发白:“也就是说,我们从进入镜域核心开始,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那幻象、空间陷阱,甚至最后的崩塌…”
“都是被人精心设计好的。”涧清回接话,声音里带着寒意,“对方对我们的实力、心性、甚至可能采取的应对方式都了如指掌。”
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若真如此,那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未免太过可怕。
“等等,”霜怜挠头,满脸困惑,“如果对方什么都知道,连三位宗主会来救援都算到了,那他们搞这一出的目的是什么?就为了吓唬我们一下?还是说…”他眼睛突然瞪大,“他们的目标,本来就是三位宗主?”
明镜摇头:“三位宗主修为通天,即便在镜域中,想靠这种程度的陷阱拿下他们也是痴心妄想。”
“未必是要伤人。”一直沉默的陵溯渊忽然开口,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涧清回身上,“或许…只是为了确认某些事情。”
“确认什么?”霜怜追问。
陵溯渊却不答,只是看着涧清回,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比如…确认一下玉清宗的昭明仙尊,对昔日的旧人,是否还存有不该有的心软?”他话中带刺,目光却紧紧锁住涧清回,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涧清回神色不变,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回视:“心软与否,与宗门事务无关。”
“是吗?”陵溯渊逼近一步,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清冽的气息,“那方才仙尊替我拂去落叶,也是出于宗门事务?”
这话问得近乎无礼,带着明显的挑衅。霜怜和明镜都屏住了呼吸,星衍更是紧张地攥紧了衣角,在众人都以为涧清回要动手时。
涧清回静默地看着他,许久,只是极轻地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息太轻,消散在夜风里,却让陵溯渊心头莫名一紧。
“落叶碍眼。”涧清回淡淡道,语气听不出喜怒,“仅此而已。”
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陵溯渊满意,他眼中戾气一闪,正要再说什么,却被星衍急切的声音打断。
“我想起来了!”星衍挣扎着坐直身体,从怀中贴身内袋里取出一块边缘锋利的破碎镜片。那镜片不大,在他掌心泛着不祥的、时明时暗的诡异红光,隐隐还有几缕黑气如活物般缠绕蠕动。“这是在镜域核心彻底崩塌前,我拼着最后一点神识抓到的碎片!你们看这上面的气息!”
涧清回接过镜片,指尖玉清灵力流转。镜片上的红光仿佛受到刺激般骤然炽盛,那缠绕的黑气更是疯狂地试图侵蚀他的灵力,却被精纯的玉清仙光牢牢挡住,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这是…蚀心蛊的气息?”霜怜凑过来,惊讶道,“但好像又有点不一样…”
“是不一样。”星衍语气肯定,“这上面的蛊息,比我们在清河镇见过的更加精纯,更加隐蔽,而且…带着一种类似星辰之力的波动,与镜域中那股扭曲的星辰术同源!”
明镜皱眉:“蚀心蛊源于万蛊门,星辰术乃是天机阁秘传,这两者如何能同源?”
“除非…”涧清回指尖微微用力,镜片在他手中化为齑粉,红光黑气尽数消散,“有人将这两者强行融合,创造出了一种全新的、更歹毒的东西。”
一直冷眼旁观的陵溯渊忽然嗤笑一声,打破了沉重的气氛:“蚀心蛊针对玉清宗的净化特性,扭曲的星辰术针对天机阁的推演习惯,那些直指人心的幻象更是把我们每个人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他环视众人,猩红的眼眸中满是讥讽,“这只藏在暗处的老鼠,对我们几大宗门的看家本事,倒是了解得很啊。”
他话音落下,篝火旁陷入一片死寂。
每个人心头都盘旋着同一个念头,却谁也不愿先说出来。
最终还是涧清回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冰投入水中,激起刺骨的寒意:
“不是外人。”他抬起眼,目光扫过每一张熟悉的面孔,“是宗门内部…有地位不低的人,早已成了叛徒。”
夜风骤起,带着山谷深处的凉意,吹得篝火明灭不定,映得众人脸色阴晴不定。远处的林涛声呜咽作响,仿佛有无数冤魂在黑暗中哭泣。
星河依旧迢迢,清冷地俯瞰着人间。
而在无人察觉的阴影里,一只翅翼边缘带着诡异星斑的飞蛾,悄无声息地振了振翅膀,复眼中冰冷地倒映着篝火旁那五个各怀心事的剪影,随即融入夜色,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