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群芳宴

作品:《佞恩录

    卫令回到偏房,换下那身染血的脏衣,刚挽起头发隋鄢就进来了,坐在她的面前,“贺元章的案子已经报给朝廷,朝廷未必会派人来查,因为这事要么是北戎,要么是皇禁台搞出来的,无论是哪边都代表着意图不轨,而且贺元章与北戎有着牵扯不清的同盟关系,无论是太后还是北戎都不会希望此事被深挖,他们最擅长做的事就是身事宁人,如果以贺氏自杀结案还能压贺氏一头,奉安王那边应该做的也是这样的打算,贺氏在户部的地位太稳,偏偏又是偏向完颜政的人,你觉得奉安王会让贺氏平安无事多久?


    摄政王与奉安王两王之间明里暗里的争斗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禁都里的人心浮躁,从只想尽快地为自己谋出路,仪帝谢骞刚登基不久,朝中局势不稳,奉安王急于拉贺氏下台也是想浑水摸鱼这无可厚非,只是未免有些操之过急,可是此事若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那也是不可能的,贺氏自是有着另一层身份,让人拿捏了。”


    “如果此人出自朝廷之外,最有可能的便是身禁台,刚才查验过的那具尸体的手法和身禁台相似,那么也就间接说明皇禁台内有人与贺元章存在暗中联络的可能,贺元章又恰好死在你准备前往福州调查的前夜,看来皇禁台内部有人想阻止你前往福州,这才制造贺元章的死案来混淆视线,再联想你刚才给我看的那封刺杀晋王妃的信体,是不是因为杜庭兰背后所涉之事也与福州有关?还记得当时在青抱青楼有名妓子提到过的桃窈花魁么?她在那处十分出名,据说是从福州逃难后被拐入青楼的,可是以隋指挥使的本事应该不会不清楚,那座楼暗中还做信息买卖生意,而产业人明面上是一位姓姬的富商,实际上却是昭玉公子,你说,昭氏将桃窈留下来当真没有把她当作人质的性质吗?这位花魁绝非表面上那般简单或许从她的身上我们可以知道一些有关福州的消息。”


    卫令和隋鄢来到抱青楼,恰巧今夜抱青楼有个新来的美貌清俊人气夜梳拢,这个消息在禁都传开,引来不少寻欢客,要么想凑个热闹,要么想一拔头筹。这楼里花样多,舞姬们赤脚脚踝上系着红色的脚链,连挂着金子打造的精巧铃铛,当他们在牛皮做的鼓上轻盈地跳舞时,那脚踝上挂着的金铃便会响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红纱拂动,满室脂粉珠玉的香气,两人寻了位置坐下,在二楼的雅间,但只要开着门,便可轻易地听见底下的人说话。烛光朦胧幽暗,室内异香迷醉,有人的脚步声在走廊外面响起,进来的两人都是年轻貌美的胡姬,衣饰也都算“齐整”。


    身材较高的那个二十五六岁,黄褐色头发绾在脑后,用一条翡翠额带束起,绿眼流波梨涡带笑。她身着当世常见的胡服袍带,小翻领、衣缘、袖口都是纹样繁复的织锦,腰间金色蹀躞带灿然生光,只是……直覆到胫的衣袍本身却是薄纱裁制,幽谧烛光下,一切若隐若现。


    另一女年少稚嫩得多,只有十五六岁,一头黑发披散双肩,也是高鼻深目的胡姬容貌,身着薄绡裙袄,姿色却比年长同伴差了老远,只是怯生生地跟着行事。那黄发胡姬笑盈盈迎将上来,向主人客人屈膝行万福礼,口称:“奴婢来侍奉两位大人。”


    她口音生硬,有明显的胡语味,别具异国风情。


    老鸨身热情地向他们介绍道:“这两位啊身子都还干净的呢,两位大人看起如此清贵,我们自是挑出最好的前来伺候,这胡姬的滋味与我们中原好可大不相同,都是放得开不拘谨的货色,两位大人尽管安心让她们伺候,若嫌不够貌美,不如看看台下令夜拢梳的姑娘,而且那都是受过教的,未必没有胡姬这样的风情,来到此处就没有不想来第二回的客人,你看其它小地方上的姑娘哪配与我们抱背楼相提并论,而且花魁桃窈今儿个还有压轴舞,都道她清傲,你们这回可是来对了。”


    隋鄢冷冷地扫她一眼:“先带她们出去罢。”


    老鸨被他周身的威势吓得怔住,却发现此人实在生得年轻俊美,特别是那双眼睛,沉冽如同千年寒冰,有一种直视冷月的妖魅,她只能强装镇定地招手让两名胡姬退下,不敢有半分不从,暗道此人绝不是个好招惹的。


    卫令看着他道:“今晚消费最高的会得到花魁的邀请,这是见到花魁最简单的办法。”“不,还会有更简单的办法,此处是昭君公子的产业,我不好得罪,可是花魁却不同,她在此楼中尚且还有自己选择的余地。”


    他的目光转向从楼阁高处往下张望的花魁上,她蒙着层面纱,端坐在上方挂着的巨大绣花球中央,轻薄的纱裙勾勒出曼妙的身形,白皙的皮肤犹如上好的凝脂玉,长发披散,可以完全掩住底上若隐若现的身体,美艳地不可方物,同时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她的身上。


    隋鄢挑眉笑了笑,伸手将她的长发放下,花魁后角勾起狭笑意,转头向后面的人吩咐了几句,立刻有人来到她的面前,恭敬地说道:“公子,我们花魁有请。”众人的目光纷纷向自己投射过来,里面有嫉妒,有羡慕,不少人还在议论纷纷,“桃窈姑娘已经半年没有请人坐上她的绣球床上了,这公子是什么人啊,竟能蓄得桃窈姑娘这样的青眼,怕不是什么大人物罢。”


    “什么大人物啊,也有可能就是个小白脸,讨女人欢叫罢了,指不定背地里又是吃软饭的。”有人怨毒地注视她。


    “唉,你可别嫉妒了,桃窈姑娘的身价比当年扶摇还高,别说什么京都豪门公卿,只要桃窈姑娘看不上,就是皇亲贵胄都没用,不过说到底啊,男人都是贱胚子,讲真的比这位花魁更漂亮的难道没有么?何况又不是清白货色,堆砌千金也要见她一面,所谓花魁也不过是戏子,哪里就值得这样追捧。”


    卫令看着隋鄢漫不经心的样子,他轻笑道:“去罢。”


    卫令惊疑他的淡定,随着那名小厮上楼,绣花球是以数十条红绫悬挂在抱青楼中央的,要想上去需要走一段以红绫做成的浮梯,卫令刚踏上去就有只柔若无骨的手扶住了她,那只手涂满了红色的慈丹,将整只手映衬得更加雪白。


    只是那只手实在太过苍白,几乎可见隐在皮肤底下的青色血管,众人的目光一时都聚集在她的身上,桃窈语气妩媚,“你就是隋大人的朋友?”


    卫令颇有些惊讶,“看来,你们认识?”


    桃窈从桌上取来一只酒壶,接过一壶酒,倾满之后,递给她,“好罢,如果你想听我们之间的故事,那就先把这杯酒喝了,我们的关系远比你想得要有趣得多,不是所有我认识的朋友都可以上我的榻。”


    她的目光充斥着**与占有欲,“只可惜春风有意,郎君无情。”她的目光又落回去,卫令接过她手中的酒壶,从袖中拿出一根银针,放入酒杯中,银针瞬间变黑,但桃窈却只是无所谓地笑笑,“你还真不客气,看来怪不得他会向我引见你,你知道吗?我偶尔会邀请几个人上来,”


    她站了起来,翩翩起舞,犹如一只蝴蝶,“我会递给他们同样的毒酒,但他们沉迷于我的美色,毫不犹豫地喝下,然后就痛苦地死在我的面前,你肯定很好奇,我这么胆大妄为,为什么还可以在这里安然无着地做一个花鬼过享受着锦衣玉食,享受着他们的追捧,世家小姐们也艳羡我万里无一的容貌,可是他们不会杀我,甚至会为我善后,风光的人前,屈辱的背后,你所见的我,恰恰是最痛苦的我。”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问你,你是否认识扶摇,又可曾知道扶摇身边的那名婢女郑氏,也就是杜庭兰的生母郑坤仪。”卫令冷冷地发问。


    桃窈却看向她,“郑坤仪,此人在江湖上很有名气,你不知她?”


    卫令看着她,桃窈轻笑道,但笑容中却是苦涩,“我可以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可是我不做亏本的买卖,你要用什么来和我交换?”


    卫令道:“姑娘想要什么?你拥有的连我未必都能拥有,而你想要的我未必能给。”“帮我找一个人,我不需要见他,你只要帮我传一句话给他。”桃窈笑着道,“对你来说,不难罢。”


    “好,我答应你。”卫令认真地看着她道。


    桃窈道:“郑坤仪,她的本名应该叫郑来仪,是皇禁台第一位当上掌事的女杀手,你现在可以听闻她的名讳,是因为在十年前她就死了,听说过南边最大的武门山阴派么?她是山阴派宗主之女,山阴派在二十年前因为通敌北戎而被朝廷下令清剿,所以你应该也能猜到我的身份,我是山阴派宗主的侄女,扶摇是郑来仪的妹妹,我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山阴派后来覆灭,有同门为了掩护我们被杀,玉皇牡丹簪是山阴派宗主之物,太宗皇帝一开始想要的不是李皇后,而是我的姑母郑如真,前朝之时,太宗皇帝也只不过是与姑母师出同门的师兄弟,因为姑母拒绝太宗,太宗便出去自立门派,后来在争中屡立军功,前朝百年基业,但晋国开朝距今也不过四十多载,山阴派是前朝某位武将创立的,颇有威望,太宗开朝以后自然不能容忍此门派的存在,可是山阴派在江湖上影响举足轻重,太宗他焉敢在新朝不稳时得罪江湖,只能诬陷山阴派与前朝还有联络,是前朝余孽暗中勾结北戎,姑母血战与前来围剿的北域士兵同归于尽,那宗主之物由扶摇保藏着,太宗迎娶李皇后,亲手绘出的簪子正是仿制姑母钟爱这枚玉簪,之后来仪查到当年杜氏背叛宗门,利用姑母郑如真的感情设计致使太宗谢远能够顺利诬陷山阴派通敌,来仪背着我们隐藏身份报仇,杜老太爷死讯传来的时候也是来仪死讯传来的时候,扶摇与我因为受到朝廷势力追杀,又因为想要查清当年谁在背后背叛宗门,故而入了青楼,因为当年之事与此楼楼主脱不开关系,扶摇为掩护我暴露身份才被杀的。”


    桃窈伤感地笑笑,心想那胡人画匠大概心里十分爱慕郑扶摇吧。


    近二十年,兵荒马乱,人人自危,多少人都被搜捕入狱,逃难流离?她们四五岁的长兄受命在照顾本宗,义旗欲起时没能耐护住满门老幼,更没能举兵助力,最终只带了一个矫健有勇力的四弟,兄弟俩逃至太原,剩下的幼弟妻儿等被晋官捕走,惨遭杀害。


    她们的堂叔带了儿子逃出京城入山隐藏,险些饿死,潦倒至要靠孝子外出乞讨维生。五妹的夫婿赵慈景,因为顾念老母在京,不肯逃离,被捕下狱。


    郑扶摇年少嫁的夫婿逃了,却是她主动劝走的,而她则带了幼女和若干仆役回到乡下庄园,能够自保已属侥幸。危急险恶之中,她不消极躲避,反迎难而上,抛头露面四处奔走,自己拉起一支大军来呼应父兄、震慑关中……这等勇气才干,从哪里来的?想当年那周旋在名士英雄之间的男装女子,谈笑揖让,神采飞扬,令得人华多年日日浸淫在笔墨丹青间的画师巨匠,一见倾心,一生难忘。她在自己美好的韶华芳年陨落,未许人间见白头,徒留世人扼腕惋叹,更使那胡人画师倾注心血为她塑刻成这一尊玉像。拜此所赐,她离世已十五年,身姿却仍能栩栩如生于后人眼前。轻烟袅然,自鎏金卧龟五足银香炉的莲花瓣下升起,幽逸香气溢满厅堂。


    “当年扶摇在此做花魁时有一胡人画师日日来捧场,我那时还年少,只记得那画师与扶摇姐极其相爱,只可惜扶摇姐并不想为了他放弃追寻当年的真相,我们都势必要让当年背叛我们的血债血偿,我当时也不念扶摇姐沉溺于情爱,于是设计使扶摇姐看见那名胡人画师与其它人欢好的模样,莫说在我们背负血海深仇的时候与他人风花雪月有多么大逆不道,就是在这种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追求真爱就已经足够可笑,我担心她真的会为了一己之私撇去支撑我们活了十年的仇恨,其实从心底上来说,我更害怕被她抛弃,我从不后悔拆散他们,那名胡人画师自知无颜再见扶摇,于是留下十两黄金,那是他全部积蓄离开了,扶摇姐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又一心只有原来的仇恨,只是她却有孕了,她坚持要将孩子生下来,我便知道她的心里还是放不下他,于是我和扶摇姐拿出了自己这些年的所有积蓄让他们同意扶摇姐将孩子生下来,她决然替扶摇姐来照顾这个孩子,我才打听到原来晋王妃就是扶摇姐的孩子,来自当初抱着孩子和拿着代表皇室身份的信物伪造身份投奔了杜氏,杜如晦与来自从小一起长大,致用更加隐晦的方式将她纳进了杜府,认这个孩子做子女儿,这便是杜庭兰的身世,所以如果可以,还请你找到那名胡人画师,将真相告诉他,告诉他扶摇到死都没有怨恨过他。”


    卫令听完后感到有些唏嘘,“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当初太宗迎娶皇后,乌氏以及十二位能人仍匠打造玲皇母丹簪,之后霍贵妃颇受圣宠,有意打造一支一模一样的,可惜当时的能人巧匠大多年迈,又先后去世几位,却有一名乌少年自奋勇打造出来一支一模一样的,也就是后闻名的金匠师邬月清,此人你与他可相识?


    若是不相识,为何独独他可以打造一模一样的簪子?我心中便一直有这个猜想。乌少年与你所说的山阴派多少有点关系。”


    “是有关系。乌少年就是山阴派其中一位宗师之子,至于这枚簪子便是他父亲亲手打造送给姑母的,乌少年不姓邬,就是乌,那只不过是他化用的姓氏,乌氏祖辈是工匠,专善于制造奇门遁甲之术,在当时的统治者看来是极其难以忽视的威胁,统治者残暴地屠杀乌氏的族人,当时的山阴派为了自保,只能选择与乌氏撤离关系,幸存的族人尽数被贬南郡,乌月清便是当时逃至南面的乌氏族人,入京受到本朝太宗的赏识后,他在特修建了太宗的墓室,有传闻说他甚至藏了稀世珍宝在那个墓穴里,如果要追寻当初牡丹簪的下落,恐怕只能从晋王妃那里得到消息了。”


    卫令看向她,“你在此楼中,明知昭母背后盘根错节也这样一往无前,我佩服你,如果有难处,便来寻我。”


    卫令从花榻上下来,隋鄢面前多了几瓶伤药,他冷淡的眉眼轻轻地扫视过她,卫令的腕被他握住了而后手腕上传来药膏的冰凉触感,缓解了手上的灼痛,看着手上那道这几天都没有来得及处理的血痂,她疼得将手微微仔细收,他却收得更紧。


    “走罢,去关庆坊。”


    *


    在挤出了被叽叽喳喳的声浪缚困住的小巷后,卫令终于找到了隋鄢囗中所说的那间最为精贵的饰物店。卫令粗略地扫了扫货,却也无非是些簪子、项链、指环与干花饰物,并且在做工上,也大都不是十分精细。可出乎意料的,禁都的贵物市面上——除了玉器外——竟然还能存下这么多的足金制品。在整个天下都在大肆兴佛修像的风气下,还真算得上难能可贵。


    卫令正揣摩着金银分量之际,门口的一阵喧嚣打断了她的思绪。两个粗鲁的披甲卫士率先跨了进来,旋即用着胡汉语言试图逐出店中的男男女女。一时间的混乱,自然会引发人们心中的不满,不过短暂的阴霾终被一声娇喝驱散。随后,这些禁都的百姓竟自发地为高贵的女子闪开了通路,他们脸上的表情,仿佛正在迎接浑身溢发着光芒的仙祗,除了进来的北戎贵族,外面传来暴喝声。


    “杂碎的,一个都不能放跑!”


    男子对追在身后的鲜卑话辨识得不是很清楚,但这句汉话却是听得真真切切。原本戴在头上的绸帽已经在舍命的奔跑中不知所终,腰间的细麻缠带甚至眼瞅着也要脱开了扣。不过,这些统统都已顾不上了。


    男子还是趁着几个身手矫健的奴仆缠住了近处的几个凶悍的北戎骑兵,才终于在跌跌撞撞间摸到了一条生路。跑,身后的灾祸或许还有个解救的法子。这个念头,竟驱动着那略显富态的身板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脚力。与此同时,各种喝令与怪叫紧随身后,当男子猛然发觉似乎还有铁矢的铮铮声夹杂其中的时候,一切已来不及了。后心的刺痛与沁凉先后传遍全身,伴随着骨肉碎裂绞缠的“咯咯”声,坚硬而锋利的箭头赫然钻出了前胸,他不甘心地透过山间缝隙望向远处城郭那模糊的框影,几息之后,终究还是扑倒在地。男子在边地也是叱咤多年,最后留下的却只有痉挛的四肢与泥草间的摩挲作响。


    “呸,晦气。一群狼崽子,不知死活。”


    一把射穿了飞奔逃命的商人。


    “那是?”卫令不禁皱了皱眉,“凭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就这样杀人?”


    隋鄢神情淡漠,“你可知为何?因为这群商人从南边来,而有消息传出奸细就藏在这群商人当中,北戎什么性子,宁可错杀一个也绝不肯放过一个,今日的城门外已经堆满了商人的尸体。”


    卫令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是皇城司副指挥使李玦,他才刚将弓箭放下,眼神中只有冷漠的杀意。


    隋鄢和卫令隐在纷乱的人群中,卫令看向隋鄢,“所以你是特地带我来看这幕?”


    隋鄢向店铺内走去,“纯属巧合,我是让你来看这样东西。”他从货架上取下一枚翡翠扳指,“这里面所用的雕工你应该能看得出来,与你之前得到的那枚血橙玉扳指无有不同,可你也知这是北戎所开设的商铺,也就是说乌氏后人仍在通过这种手艺谋生,你可知福港曾南下一批胡人商队,而这批货物正是他们从福州收购而来,也就是说乌氏的人暂时还在福州,就算你从杜庭兰身上得到玉簪,可是那也只有善于制造奇门遁甲,诡变机关的乌氏后人才能解答那支玉簪所蕴之秘,我的人已经加紧去寻人,可是如果有乌氏后人的消息,也应当告知我才是。”


    卫令不自禁向后退了两步,见他越逼越紧,身后又是堵墙,伸出手击向他,却在一瞬间被他困在角落,她冷声道:“我们是盟友,我有消息自然会告诉你,但是我自己都不知真假的消息怎么知告于你,知于你,再者说,隋指挥使要是觉得我有所隐瞒,我另有心思的话可以解除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也并不是非要和隋指挥使这般纠缠的。”


    “哪有中途退出的道理,你倒是这般理直气壮的。”隋鄢温热的气息倾泄在她的耳畔上,带来丝酥痒的触感。


    “那如何?顾指挥使本事通天,与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可不同,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在外人眼中你是权佞,在你眼中我却也是这样狡猾可恶的人么?我对任何人还有任何事都会保留一定余地;我至今不能肯定你是怎么样的人,在我看来你危险且具有攻击性,何时何地都可以将猎物拆骨吞入腹中,与隋指挥使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我从来不敢掉以轻心,而且隋指挥使何尝不是对我有兴趣的同时又极为地忌惮着我呢,你身上的秘密我从不知晓,你又怎能用同样的要求来要求我,”卫令在隋鄢身边轻轻附耳道,“我们彼此都是冷血自私的,不能抱团取暖,同行却不同道,注定走不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