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双面佛
作品:《佞恩录》 “这世间并不是一句不公便可以顺你的心意去运转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勇气也是愚蠢。我知道你有决心,也支持你去做,但你需要知道人最该忌惮的是为了所谓的真相去不择手段,丧失自己的本心,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只是不比寻常人的康健,那你前十几年的寒窗苦读就不值得你有继续勇往直行的勇气了么?你的才华与渊博,我呕心沥血地培养,都不允许你自暴自弃;但无论你做什么,只要你追随自己的本心,我都支持你,被困在沉重过去里的人,哪怕看起来如常,内里却早已腐烂,你不要被仇恨所蒙蔽,在你的身后,还有你的同窗旧友,还有老师我啊。”
曲致仕平静的眼眸里掀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老师,我知道的,但你不必参与,我并不想将你牵扯进来,你们若出了事,那我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他的语气涩然,“您看这偌大的世间,已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如果您当真疼爱学生,就不要再掺和我的一切。”
“唉,”隋执臣重重地叹了口气,曲致仕示意身后的小厮推他离开,刚到客栈门口却被一只手拦住了,他的视线上移,对上的一双深沉妩媚的眼睛,来人一袭红衣,束带勾勒出纤细却不失力量感的腰身,一束高马尾衬得她英气非常,卫令挡住他,“谈谈。”
曲致仕看向最右侧的包厢,向她道,“去那里聊罢。”上了阶梯后,卫令跟在他的身后,两人面对面地坐下来,曲致仕轻笑着给她倒了杯茶,“刚刚我与恩师的对话,公子听见了多少?”
“不多不少,全都听见了,你约我来此就是为了让我听见你们的对话?”卫令抿了口茶。
曲致仕道:“是的,但也不全是,我很感激公子那日的救命之恩,但想必我的身份以及我的事情公子应该已经派人了解得差不多了,我觉得公子应当对我如母之事很感兴趣。”
“是有些感兴趣,不过曲公子应当比我更加迫切地想要抓住背后作崇之人,其实我的目的并不在于天妃堰,而是你的父亲前工部尚书曲长远,我想问你,昔年谢缙太子同时赐了徐崔两氏一幅《君臣宴饮秋月图》,你的生父曲长远另得太子一幅兰草图,听说来谢缙太子谋反失败郁郁而终后,徐崔将这两幅图烧毁以示对新帝谢东流的忠诚,可是你的父亲曲长远却将兰草图留存下来,也因此受到新帝谢东流的清宠被派出京任了天妃堰的工程督事,谢东流在位短短三年,新帝谢胤登位同年武王与礼王谋反,武王夺位以后仅仅坐了三年的皇帝,晋朝短短七年就经历了天代、幼育、武禧三个年号,如今伪帝谢隽在位,因为这样的纷乱许多旧朝旧事已经无从可考,那幅兰草图的事也没有多少人记得,但在前不久,我却在永宁阁看见过这幅兰草图,没有猜错的话,你的父亲曲长远应该与永宁阁达成过某种交易,我很好奇这项交易是什么。”
“早在天卿年间,南郡一带便出现了一个名叫皇禁拳的民间组织。朝廷视之为邪教,严加禁止,但它未被镇压垮,一直在下层百姓中秘密活动着。当年卿帝亲征的龙台关战败之后,皇禁拳激于民族义愤,开始组织民众反抗侵略者。它沿袭白莲教杂拜各家鬼神偶像的传统,相信通过念咒语便可刀枪不入,其活动方式带有浓厚的神秘色彩。天卿二十年,山东巡抚徐子凌同情皇禁拳的心态,上疏建议朝廷将皇禁拳改编为团练,于是皇禁拳也叫作皇禁团。因为朝廷中有人主张对皇禁团实行抚的政策,使得皇禁团很快在东郡北郡一带发展起来。后来居然在京师设坛收徒,公开活动。”
“这便是如今皇禁台的前身,其内部的派系争斗致使皇禁台并不是一个独立性的组织,寄居在皇室,参与皇室内部的争斗,直到从底层爬上来两位公子,也就是如今北皇禁的话事人楼公子,以及东皇禁的话事人南充公子,父亲为了帮我留一条后路,用兰草图为信物与南充达成过一个交易,如果天妃堰出事,曲氏可以顶罪,但是最起码要护住我的性命,也就是说,当时曲氏正在受人追杀,哪怕没有天妃堰这桩案,曲氏已经被人盯上了,所以父亲是为朝中的某个人顶了罪以护曲氏其他人的周全,但此人身份太高,能被南充这样护着的棋子,想来在朝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可是我还是想知道埋在朝中的这枚棋子是谁,还有当初父亲究竟得罪了什么人。
父亲那样刚烈的人,明知是谁,却仍选择不抗争,选择用自己的一条命,为曲氏及时止损,而我要查,只能从天妃堰查起,不过那已经是十年前的案子,其实纵观全局来看,它与当初卫将军在天子关失败一事也多少有点联系,而且一旦探究,天妃堰一开始就根本建不好,在背后操纵的人根本没想过让它建起来,把时间线往后一推,天妃堰塌了以后,天子关邻近的几个州郡都受到洪水波及,朝廷从各处调粮,这时已经是武禧元年,而当时的朝廷刚经历政变,朝中局势尚且不稳,如果有人想趁虚而入控制几个州郡发展势力,此时便是最好的时机,天子关的粮饷大部分由这几个州郡调度,若有人占据了州郡的主导地位,以此分散卫将军兵权或影响天子关粮食运输都太简单不过,即便不能致使天子关防线松散,也可以在战线拉长的同时起到些难以忽视的阻碍,也许,追杀曲氏背后的人已经在那个时候与北戎通敌了。”
“如此种种都证明想引北戎都的那人在朝中位置很高,而且与北戎通敌的这人或许与南充要护着的人会是同一人,但也有可能是北戎祸水东引,一旦天妃堰被查,这权事禁台埋在朝堂上的重要棋子便会受到牵扯,所以南兖公子才要找人为他顶罪。而我的父亲被迫着献出自己的性命替此人掩护,我已经感觉到南兖这几日似乎想杀人灭口了,如果我想活下去就必须去追寻当年的真相,南兖未必是好人,他若通敌北戎,统帝还有南下的可能?”曲致仕道,“我不确定你会不会帮我,事实上这条路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人能与我同行,但你救我的那刻,仔细想想,你想从我身上知道的,也就是这个秘密。”
卫令道,“也就是说两相中必有一人是这件事的主谋,而其中他们可能倒向北戎派来的两王,如果要查,就要让北戎主动放弃他们,依你之见,可有他们的把柄?”“说来这两相在朝中不对付多年,却可以一直坐稳宰相的位置,其背后所依仗的是世族的力量,如今伪朝时局并不比南边稳定多少,他们作为汉臣在北戎朝堂中是注定要受到猜忌与掣肘的,如果可以离间两王与两相之间的关系,只要双方都有了猜忌,除掉对方的念头也会疯狂生长,别忘了,他们哪怕拥有再多利益相似之处,可是只要隔着层种族与猜忌,这关系注定不会长久。”
曲致仕道,“徐献得天时、地利、人和之助,两年多时间里,在三湘四水大力推行新政。设矿务局、官钱局、铸造局,创办南学会、算学馆,尽管遭到了以崔钦为代表的顽固守旧派的反对、诋毁,但他的变法仍在全省各地广泛开展,可是徐氏办这些东西的本意却并不单纯,所谓新政也不过他们大肆敛财的工具而已,他们利用建造这三局资金不足的借口向当地民众敛财,搜刮各种民脂民膏,当时有几户商户被他们联合压榨,死在刀下。最后用前朝余尊为石头一把火烧了那家商会,他们的后人试图将此事上诉禁都皇城,只可惜当地官府早已经被徐氏收买,几人离奇地溺毙在河中,此事当时被徐氏那边的人拿住,但不知徐氏许了崔氏什么好处,连崔氏都没再提及此事,但此事就此被压了下来,所谓变法本该利国利民,可是却让这群蛀虫当了道。
此中最令人不齿的便是徐氏开创的社会制度,宁州府以及泉州府在新制度,粮仓建在里社之中,出粮者是里社中的普通民众,管理者是代表里社的社司,改叫社仓似乎也无不妥。但义仓这个名称可以彰显仓库里的粮食本就属于里社民众,社仓这个名称则与常平仓相似,能造成一种仓库中的粮食也是官粮的错觉。如此揣测并非无因。
事情的后续也恰是如此发展。徐献借着上年的关中大旱下旨,解除了社司管理社仓的权力,将北境所有社仓转交给地方州县掌管,民众向社仓交粮的方式也由自愿性质的“劝募”,变更为按官定标准统一强制缴纳,公然将向社仓交粮称作给国家缴税,百姓自己给自己交的灾保粮,至此变成了给朝廷缴的税赋。这时候,社仓这个名称与税赋更匹配的“优点”也就显现了出来——给义仓交粮容易让百姓意识到这些粮食本就属于自己,给社仓交粮则不会有这种认识,交久了甚至会让百姓忘记自己才是那些粮食的主人,以社仓为税粮之后,并贷社仓之物以充官费,只要钱不够花,官员就把手伸到存放救灾粮的社仓里,将所有社仓都折腾空了,后来仓库改设至州郡,继续由官府掌控,只是名称换回了义仓,义仓税按田亩多少来算,每亩地缴纳两升粮食,地里出产什么就缴纳什么。朝廷每年秋收都得派人去查验土地亩数,去确认地里种的是什么,于是恢复了按户纳粮的老办法,上上户纳粮五石,余者依次递减,不管名下有田没田,不管是农民还是商人,都得缴义仓税,徐氏收了富商倪氏的贿赂,竟“断出义仓米数千石”给倪氏,随手就能将数千石义仓米拨给私人,因挪用与贪腐盛行,义仓里其实已经没有粮食了。”
“也就是说徐氏和宁州府以及泉州府的官员形成了支贡贿网,徐氏以变法为名,压榨民众,而武帝因为上缴的赋秘增多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但是现在不同,如果北戎知道徐氏一人独吞了两个州府的绝大部分赋税,你猜北戎还会不会如此信任徐氏,北戎人将粮食与钱财看得重,届时为了压制徐相,一定会大力提拔徐相,当完颜政重用崔钦的同时,奉安王难道不会对崔氏超疑心么?徐献肯定也会对完颜
政本人心生不满,当他们各自有异心之时,只要露出一点马脚都能让他们自顾不暇,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将把柄交到完颜政手上。”
卫令眯了眯眼,“那依曲先生所见,谁会是合适的人选?”
“让他自己拿到最好。”
“怎么说?”
曲致仕道,“请公子向外看。”
卫令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街道上,看见那里围了不少人的人,而在她的角度观察得极为清晰,贺元章的尸体被扔在那条
街道上,他的双眼睁着,唇边溢出一小泊的鲜血,不知是谁将他暗杀了。
“让开!”更远处传来惊喝声,一队黑色铁流一般的队伍从风雪中匆匆赶来,为首的正是隋鄢。
暗黄灯影,漫天飞雪之中,锐利的眼眸好似一把利刃可以直剖进人的心底,他的眼神又薄又冷,好似藏着沉郁而压抑的气息,见到他来的人群立刻退散,纷纷露出极为惊恐的表情,甚至有小孩当场哭啼起来,显得这场面越发混乱,措不及防,她对上他望过来的目光
“先将人带回皇城司,让仵作来验尸。”
卫令从楼下来,隋鄢骑着马在原地上身上落了层雪,卫令则独自撑着伞停在不远处,使劲跺着脚,似乎是冷极了,卫令走向隋鄢道:“你初步判断人怎么死的?”
她话音刚落,右侧响起一道尖石的啼哭声,卫令回过头看见一幼女流落在街头,身上的衣衫也单薄,似乎已经不知在此处受冻多久了,卫令走过去抱起那名幼女,小女孩生得非常可爱,也不畏生,就这么任她抱着,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卫令问道:“你是哪里来的,你阿爹阿娘呢?”但当她问出来后她的神情却是明显低落下去了,卫令摸了摸她柔顺的发顶,见她身上的衣裳材料并不差,看来并不是哪户的穷苦人家,卫令又细心地问她:“会说话吗?”
卫令小女孩极轻地嗯了声,带着点微弱的鼻音,卫令发觉她可能是受冻了,于是看向隋鄢,“隋大人,能送我回府么?”
卫令目光一顿,似乎压下什么话,只是那眸光越来越深沉,光是这样盯着人就能够让人喘不过来气,可惜马车反倒去的是皇城司,卫令转过头看着倚在车箱神情淡漠的隋鄢,“顾大人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怀里的小人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隋鄢轻瞥了一眼,语气有些低沉:“有事。”
卫令刚下车,隋鄢就向她道:“卫公子,将她交给我罢,大人与你还有要事商谈,带着小孩也不方便。”
“好罢,那你小心些,我看她估计是受冻了,她约莫也才四五岁,夜里可能会发烧,所以请个郎中来侯着罢,还有,她应该是与自己的家人走散了,你们到街上张贴告示去罢,省得他的父母着急。”
蔺津应了声,卫令抱着那名小女孩正准备交给他,但怀里的小女孩似乎有所察觉,两只手抱住她的脖子不肯松手,还在她的脸边呼吐着热气嗫嚅着什么,挣动了一下,卫令还没反应过来,小女孩已经被人揽了过去,卫令转过目光一看,原来是隋鄢。
他的表情依旧淡漠,与抱孩子的形象实在莫名有些违和,卫令本以为小女孩会哭闹,却发现她趴在他的怀里异常稳妥,卫令的表情一定有些许扭曲,导致抗冷冷地扫视过来一眼,他轻声道:“进去罢,外面风大。”
卫令跟在他的身后缓缓走了进去,一时之间风雪严霜都被隔绝在外面,她看着他进了里间,内里有一张床榻,铺的是虎皮,想来是他平时休息的地方,她的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一把弓箭上,这把弓箭造型古朴,看起来并不昂贵,在市面上很常见,但她的目光却被箭尾吊着的一串狼尾所吸引,这只狼尾约有二寸那么长,估计是幼年狼尾,漂亮的皮色如同青缎一样,好似上了层油脂,但这只狼尾却有些不同,它的上方有一小块缺失的皮毛,应该原来是个伤口,她不自禁地想起当初自己在猎场与之搏斗的那只幼狼,当时它的尾巴被自己的刀划出了道伤口,与现在这只狼尾上的伤口实在相似。
“看什么?”沉弹低哑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卫令转过头看见他伏在木师椅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不知道看了她多久,“喜欢的话你可以拿走。”
“我与隋大人也没有相识到这种地步,怎能随便拿人东西呢?”卫令折身坐下,目光落在了那张床榻上熟睡的小女孩身上,“不过隋大人将我带来此处是什么意思。”
“不熟?原来卫公子如此无情啊。”他起身走到一柜子面前取出一盏信纸来递给她,隋鄢接过来看,发现不过是整纸白纸,半点墨水字迹都没有,她在皇禁台也不是白混的,立马明白这是用了特制药水处理过的信,那么这信则有可能是皇禁台内部传递的消息,她走上前将信纸捏在手里对着那盏烛火烘热,药水干透,字迹便会显现出来。
上面只写着几行字,十二月初九,寒食节,刺杀杜氏女。
卫令看向隋鄢,此刻她猜想的杜氏怕就是杜庭兰,皇禁台的人有意刺杀杜庭兰,为什么?此封信件又有几分可信?
橙黄明亮的光线映照着卫令的脸庞,垂下去的眼睫遮住了她的神情,卫令轻轻地抽起她手中的纸,“皇禁台内部出了叛徒,看来有人要刺杀杜庭兰,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怕是已经有人知道她就是原来抱青楼花魁之女,扶摇的身上有着他们惧怕的秘密,他们担心杜庭兰知道什么,所以想着杀人灭口,你应该知道她也在寻找玉皇牡丹簪的下落,在我看来她的确什么都不知情,而且扶摇死的时候杜庭兰年纪尚小,怕是并没有将秘密告知于她,我派人监视她,发现她时常出入平阳坊,那里或许会有我想要的东西。”
难道玉皇牡丹簪在那里?可是乌先生究竟与扶摇又有什么关系呢?
扶摇若是将玉皇牡丹簪给杜庭兰,又是什么用意,玉皇牡丹簪背后又藏着什么秘密?
“好,那今日贺元章的死又是怎么回事?”卫令想起自己看见的那一幕,对此愈发地怀疑起来,贺元章的死绝非巧合,若是有意将贺元章定罪为畏罪自杀,那自然查不到他背后的关系网,虽然知道他的背后就是端太后,那么此事是否与太后有关?
隋鄢似乎已经看透她在想什么,“不妨你亲自来看看,眼见为实。”
卫令被他带进刑堂,里面正停放着贺元章的尸体,有多件作出来和他汇报,“大人,这名尸体全身上下没有外力造成的伤痕,只有后脑勺因为落地而骨裂重伤头部,以及心肺震碎而造成的不可逆损伤,看起来像是自杀,并不像是谋杀。”
“不可能,你觉得堂堂一个尚书会在众目睽睽下畏罪自尽?”她走向那具尸体,看见尸体面部惨白,没有一点血色,“这尸体的死亡时间应当比我们发现的时候还要更早,而且这么白的脸色肯定是因为失血过多,可仅仅是从那个高度掉下来的话又不至于,所以死者身上应当有伤…”她的目光落在他的颈上,这块皮肤与他颈上的其它皮肤并不一样,比颈边的皮肤更加细腻,她直觉不对,想起曾在古书上看见过的用筋膜造人皮的方法,有的谋杀案中会有人特意用人皮处理伪饰伤口。
卫令揭下那张薄膜,那名仵作却是从腰间抽出长刀向她刺来,卫令闪身一躲,袖中小剑已经刺向那人的咽喉,但在小剑离脆弱的皮肤只有几寸距离之时,她的手腕猛地被人制住,那名仵作回力格挡,只见隋鄢转身踹在那名仵作的腰腹顺带着一肘击在刀侧,那刀峰晃斜,肘击击向他的胸膛,人瞬间带翻在地,他的脸上尤带着不甘,正翻身起来,却已经被隋鄢踩住了受伤的左肩,有殷红的血迹从中流出,他的脸色变得惨白,隋鄢毫不留情地踩着他的肩膀俯身看着对方,那双锐利的凤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杀意,“谁派你来的?背后的人又想做什么?”
仵作不肯说,讥讽地瞪着他,隋鄢这时居高临下地打断他,“你不说当我不知?你在皇城司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在这里蛰伏也有几年,你们可真耐得住,不过你这样负隅顽抗也没有意义,你们掩饰贺元章的死,从侧面证明他的死并非简单的自杀,而是动了你们的利益对么?福州那桩案子还没有了结,你们就急着动手,试图在贺元章身上定罪阻止探查福州,让我猜猜,是太后的意思,还是你背后主子的意思?”
仵作冷笑,“顾指挥使的嘴皮子如此利索,在皇城司都可惜了,应当去刑衙断案才是,只不过大人的想象力太丰富了些,我不过就是与卫公子有私人仇怨而已,扯什么阴谋论,大人要杀便杀,要剐便剐,也不必什么脏水都往我的身上泼,比起我,难道不是卫公子更有嫌疑么?人皮这种处理手法她也见过,有没有可能是在你的面前自导自演呢?” 他讥讽地转头看向她,“公子可以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么?千万别说是什么巧合。”
卫令上前一步,拿起小剑在他的脸上划了一刀,从眼角一直蔓延向他的下唇,“真是挑拨离间的好手,不过我与隋指挥使很有交情,我们是最坚实的盟友,又会会听你三言两语的挑拨,如果我没有猜错,贺氏一直都是你们的棋子,你们在弃车保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