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笼中雀

作品:《佞恩录

    两人回到宴席上,刚刚坐下就有人疾跑过来向拓跋宣禀道:“王爷,庄子外发现三具尸体,其中有一名已经死实是公主的婢女,约在前半柱香时间里死亡。”


    拓跋宣的表情淡淡的,看向谢娢:“这是公主的私事,将人先拖下去,后再审,公主您看如何?”


    谢娢自然面色难看:“是,本殿的事怎么好打搅小公子的满月宴。”这是人群中却有人出声道:“不,臣爷此事想归有人示威,不满王爷,为了安全起见,此事还是应该严审,务必将背后作祟的人揪出来。”


    说话的正是拓跋宣身边坐着的拓跋景,他的目光竟直接落在了她的身上,卫令没来由地心慌,觉得他已经洞悉一切,她往后退了半步,隋鄢拉她跪坐在身侧,手指往桌沿上敲了敲,示意倒酒,卫令便依言往他面前那只杯盏倒酒,酒醇闻的香气在两人之间萦绕,他没有喝,而是转头看向她,道:“喝罢。”


    卫令一怔,他已经抬起手将酒杯递到她的面前。修长的指节靠着层酒液,她正准备接过,他却只是笑:“本侯喂你。”


    她见他不容拒绝的神色,便乖乖地张开嘴,任由他掐着她的脖子将酒液倒进她的口中,一时辛辣的味道从她的口腔里蔓延开来,对上他的视线,她又不得不将其尽数地吞咽,酒液从她的颈侧滑落,却圆润得好像玉珠,他的眸色稍微暗了暗。


    卫令没从他的举动中回过神,只见邓暨略微惊讶的神色,她只好躲过他的目光,现在的她需要他的作证。


    拓跋宣笑道:“没认错的话,这不是那日猎场上的奴隶?现如今这是?”


    “奉安王怕是认错了,此人乃是故国公府六公子沈令,与我恰好相识而已,今日是王爷的喜事,我们也就不出风头,不过刺客还是要赶紧抓回才好,以免是心怀不轨之人意图对王爷不利,王爷心胸宽广自然对此不甚在意,可是背后之人所图怕是不小,现在那名刺客怕是还在这庄子当中,宁可错杀一个也绝不可放过一个,不如本侯来替王爷审一审。”隋鄢笑道。


    拓跋宣面上情绪不显,轻笑道:“那便依青璎侯所言,将人带上来。”


    三具尸体掩着白布被人当上来,拓跋宣朝谢娢道:“还请公主认认,这是不是你的婢女。”


    谢娢掩帕皱眉,吩咐下人去看了眼才道:“的确是本宫的贴身女婢阿意,她伺候本宫也有几个年头,她的心性本宫也最为了解,如今这般却是本宫没有想到的,看来有人对本宫心怀不满。”


    拓跋宣点头,“既是公主贴身婢女,看来的确有人意图不轨,不过这两名男子不知往见过没有?”


    谢娢道:“指挥使哪里的话,我本宫怎么会认识这两名刺客。”她的眼神闪过动笑,正在这时有人进来禀道:“有人称见到了杀害公主婢女的人,正是沈公子。”


    他的目光落在卫令身上,卫令不免不之地回视,“哦?证人何在?”


    卫令看向谢娢,她打扮得甚是好看,织金云锦的长裤子,头上丹髻梳得光滑如云,戴了几朵红宝石攒成的金边,明艳明媚,斜斜的光影打在她的眼角,却投出抹阴影来。


    卫令反应过来,哪怕刺杀不成,她杀死公主婢女是大罪,可她和她并无仇怨,她又为何要针对自己想要扳倒政国公府?前世的她死在招抚的路上,卫令自认为对这名公主也并无好感,因为她为了一己之私将她封地中御三郡扶手让给北戎换来公主府的平安与富贵,可对那些百姓而言却又是何其地残忍?


    一名瘦弱的小厮被人押了进来,他头埋得很低,跪在个体旁,身体也止不住地颤抖,看着不过普通的府奴而已,虽然此人皮肤脏污污地看不出颜色,如同其它干粗活的府奴并无不同,可凭卫令阅人的本事还是看出了细微的差别,但她并未出言,而是等着他说。


    隋鄢目光如炬:“你看见了什么?”


    “小的,小的,原本是这皇庄上的佃农,因为贫困所以也在庄上干粗活,今儿五爷来此办宴庄上的人手不够,于是小的就被派来替贵人们看守马厩了,小的刚从茅房里出来,便看见…”他颤颤巍巍地将目光投向她了“便看见沈公子亲手杀了公主婢女,她还亲口说绝不让公主平安走出这个庄子。”


    大差不差,有真有假,他的目的在于将她摁到意图谋杀公主的罪名上,再将政国公府摁到众矢之的后置上,谢娢的目的倒是要逼沈庄主动投向她,只有她不追究,政国公府才能从这场风波中脱身,政国公受了她的恩情,以后自然要为她办事。


    看来她还真如前世一样野心勃勃,刚利用太后从容颜政身上脱身就开始追不及待收割权力,只是她放弃了中御三郡,拱手让给北戎就已经失去了民心,哪怕将来谢能南面称帝,也不得不处理她这个叛徒公主以收拉民心,所以她是在为自己谋算,或许她想要的,同样是那至高无上的位置,而她将沈庄定为她第一个收拢的目标。


    这样的手段称不上高明,却也有效,而她很不幸地成了这只被宰的羊羔,可那两名刺客的身份到底还是让她起疑。她看向面前的那名慌张的小厮道:


    “你绝对不是奴隶出身,手掌皮肤细嫩,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从没做过粗活。但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处有极厚的茧,说明你要么时常提笔写字,要么是长期修习乐器,而且身上骨肉匀称,肌群没有萎缩,不像是长年累月吃不饱饭的那种柴瘦,倒像是最近一个月刚刚饿瘦的。”


    “小人本是京中本地人士,家中自不贫寒,甚至有机会读书入仕,后来家道中落,我小的便卖身为奴,在一户人家中做了书童,可那户人家的公子不学无术,反而看不惯小的肚腹中比他有墨水便是时时刀难,后来他更加看不惯小的中了乡试,以赠予玉佩恭贺为由理由的偷窃府中财物被罚了五十杖再次发卖,后来卖了的便是青楼,本以为人生就此无望正准备自尽,原来那户人家的傻小姐却寻了来将小的赎了出去,小的因名偷窃而名声不好再没有人敢聘小的,于是小的经人介绍来皇府上干粗活,只需尽快将欠下的银钱还清,直到上个月那户人家因为得罪朝官破产故而那位儒小姐同样被贬往南荒,死在了流放的路上,小的得知此事难过这便丧了志气,但想着怎么着都是要活下去,故而这时才回来,至于沈公子所说的,是因为小的还会接些书坊的抄写活计而已,天长日久的劳也就更厚了。”小厮忙道。


    卫令笑道:“原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你说你看见了我杀了阿意那个女奴,那你且说说我为何要杀她?她虽然只是名奴才,可是杀了她未免太多首尾,我也不蠢,没有足够的动机我是不会干这样的事的。”


    小厮道:“这…小的也不知,小的只是亲眼看见您杀了这名女子而已,其它的一概不知。”


    “你亲眼看见我杀的她?”卫令笑道,“那你告诉我,我是如何杀的她?是抹子她的脖子?还是用匕首刺进了她的胸膛,然后她失血过多而死的吗?”


    小厮被她迫人的气势吓得犹豫不决,而后果断地道:“反正我亲眼看见她死在你面前,当时你的手还搭在她的脖子上,沈公子你还不背承认么?”


    谢娢抬眼隐着抹笑意看向她,“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还不如自己承认了,还省得揭穿了,丢自己的人。”


    “那名婢女是自杀而不是他杀,你们检查她的口腔便知我说的是真是假,人的眼睛有时候看见的也不一定是真相,她明明是被这两名刺客轻薄这才羞愤自尽,而我只不过是阻拦她而已,可惜她的性子刚烈我也没能挡住,有可能说她言难劝该死的鬼,她想要自尽那谁也拦不住,可若因此就认定此事是我所为那也未免太过草率,我的确是有在此名婢女死前见过她一面,不过那是因为我替她解决了那两名轻薄于她的男子,而她却要羞愤自尽罢了。”


    卫令眼神一转看向隋鄢道,“此事指挥使大人也自作证,我并没有说谎。”


    众人目光一时落在隋鄢的身上,他却恍若未觉,狭长的凤眸上落了点薄雪,看着清冽,他不紧不慢地道:“是看见了,的确如沈公子所言。”


    谢娢笑道:“原来如此倒是误会沈公子了。”她极其地从善如流,“阿意也是个实心眼的人,这种事情哪里值得她去寻死,只可恨那两个不长眼的东西,既让我们误会了沈公子,还搅了五爷的满月宴,当真是罪该万死的东西,来人,将那两具尸体拖出去喂狗。”


    卫令看向面不改色的谢娢道:“公主也是受人挑唆,此事就此揭过,至于公主,总是要受累的,这名女婢就请公主自行处理。”


    谢娢笑着道:“自然,沈公子为人宽厚的很,本宫倒是觉得沈公子的为人非常有意思,不如有空也可来公主府上做客?”


    卫令谢过,奉安王却道:“将后院里养着的那几只狼犬搬过来。”很快有人抬了一只极大的铁笼,里面约有五六只狼犬,正在拼命地吼叫,看着它们腥红的眼睛,许多人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


    平日里那些尊贵的夫人以及高官哪里见过此等怪物,况且北戎人的凶蛮也不是什么秘密,北戎每到冬季食物短缺的时候,还曾到附近的村庄里抢劫幼童烹煮而食,当时甚至一度发展,有专门的人肉市场,三个铜板一个孩童。


    只见拓跋宣淡定从容地走上前,匕首轻轻割开刺客连着脖子上的皮肉,将一颗脑袋完整地割了下来,丢进了那坚固的狗笼子里,紧接着那狗笼子里的狼就似发了疯地争抢那柄头颅,被其中一只较为强壮的狼一口吞下,嘴得脆响,可以听见骨头被咬断而发出的脆响,鲜血在完颜金那件玄色的衣服上响染开来,有人挥着手用袖子擦去脸上的血,面色惨白,北戎人的黑痕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


    卫令见过此类场景,重来一世的她表现倒比其它人显得平静许多,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冷静,而隋鄢却是半点没有受到影响,好似只不过在宴会前看了场精彩的节目而已,卫令闭了闭眼,尽量忽视自己情绪上的那点异样,再次恢复原来的冷漠与疏离,同情与怜悯毫无价值,她要做的是尽快找到合适的新帝人选,辅佐他振兴晋朝的江山。


    正当气氛凝滞的时候,有马车驶动的声音,云靴踩踏在积雪上发出轻微的响动,众人回过头看见一个高大俊朗的男子站在不远处,一身紫色锦袍,正是完颜骏。


    “皇弟来的又超了这样的兴致,我们私下这样玩也就罢了,今儿这么多人都在,他们哪里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小心没有人敢放心于你。”他的目光落在隋鄢身上:“青璎侯啊,恭贺你做了小叔叔,也不知你那侄儿与你肖似几分?”


    拓跋宣神情淡淡:“劳蒙皇兄挂心,不成想王爷今儿也大驾光临此处,若是王爷觉得急慢了,还请皇兄多担待,毕竟皇兄府里的事自有位蕙质兰心的皇嫂,皇弟也只有这名寡淡无趣的妾室,听闻皇兄近来又纳了沈国公长女为妾,皇弟这厢也道声喜,这中原女子与我们北戎好大有不同,倒是我们北戎女子更加豪迈爽朗,她们这群中原好心里的规矩也成多了,若是皇兄也觉得无趣,我手中倒是还有批女人,皇兄不妨挑中带回去。”


    “不比皇弟有雅兴,咱们虽不是一母同胞,可身到底有一半血脉相连,这怎么着也是本王的侄儿,无论如何本子都是要过来看一眼的,不曾想皇弟在这样的日子里还不厌其烦地玩这种游戏,不过本王看气氛也正好,那便将礼物带上来。”


    他向众人道,神情中是隐隐的戏谑之意。


    有名侍卫将一个木檀盒呈了上来,接过后将其捧到拓跋宣的面前。


    完颜政掀开木盒露出里面的女人首级,一股恶臭顿时扑面而来,拓跋宣看见里面的首级青筋直跳,原本无甚表情的脸上显得有些许扭曲,他密诉:“皇兄这是什么意思?”


    盒里面放的是从带他长大的乳母阿依木的首级,他在冷宫时只有她待他像个人,乳母后来又跟到明妃身边照顾她新诞的四五子,可惜四五子没几个月便早早夭折,他知道那是阿依木为保住他的地位做的,本欲将她接入宫中,但竟颜权为挟制他,故而一直将这名乳母带扣在北戎。


    “明妃,不,王后知道她夭折幼子的真相,自然不可能留她性命,不过王后自那番以后也是伤了身子故而再难有孕,所以王后也没有将此事捅到你的面前,全然当作没有发生过而已,父王为了稳住你自然也不会让这个消息传到你的耳中,可是作为皇后的皇兄我又怎能见你被蒙在鼓里,故而来把此等重要的消息告知于你,省得将来从旁人耳中听见这个消息,那皇弟所受打击会不更大?”完颜政笑道,眼神里尽是戏谑的表情。


    拓跋宣冷笑道:“皇兄干的?”


    完颜政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这场宴会最终不欢而散。


    卫令四处搜寻着惊蛰的身影,却发现惊蛰闪身进了隋南羲的院子,卫令心中惊疑不定,想起孔幼娘和自己说的话,立马跟了上去,刚走进去,昏暗的视线中有人用力将她摸到墙上,用力收紧她的脖子,一时间窒息感猛地涌了上来,她看了眼对面的黑衣蒙面人,同时余光看见一位高大的身影向自己靠近。


    原来是拓跋景,卫令拼命地喘着,竭力呼吸那点稀薄的空气,额角因为胸腔里的滞痛而疼出一层冷汗,她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人,那眼神又尖又利,非常地警惕,纤弱的肩膀因为短氧而剧烈地抖动着,好似折断了羽翼的雏鸟,在她即将喘不上气的时候拓跋景才命人松开了她,一失劫道她落入拓跋景的怀抱。


    卫令抬起眼费力地盯着他,嗓子好似有把灼烈的火在烧,疼得她说不出来话,拓跋景伸出手来抹去她脸上的血,刚才被用力捏到墙上以至于擦破了点皮,拓跋景忽然觉得有意思,正要将她带走时才发觉更昏暗的角落有一道极其阴挚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拓跋景望过去发现是隋鄢,细看才发觉他的脚底下踩着一个破碎的脑袋,浓稠的血从那个小孔上直淌到地上汇成小泉,拓跋宣养的那几只狼犬其中有一只不知什么时候被抱到此处,寂静中似乎可以再久听到骨头和肉被嚼烂的声音,满室都是血腥味,令他忍不住呕吐的冲动。


    隋鄢果然如传闻一样,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除了疯子他已经想不到别的形容词来形容他了,能跟在奉安王那个疯子身边的从来不会是什么小角色,听说他之所以可以被拓跋宣选中为心腹,是因为从狼群里面杀出来的,没有生路,却硬是给他杀出来一条血路,他是根本不想招惹他将人往自己的怀里带,刚准备离开,只听一道沉缓的声音响起,“小世子不与本侯打个招呼么?”


    拓跋景咬咬牙道:“青璎侯,你我之间不必客套,上回你明知这小东西躲进礼王爷的厢房里却不告知于我,我还没有与你计较,今儿个我将人带走,你也权当看不见好了。”


    卫令迷混的思绪中有了点清明,刚要拔刀那名黑衣人便眼疾手快地将她压制住了,卫令被扛在拓跋景的肩上,既用不了刀,她便对着拓跋景的脖子用力咬下,两颗尖利的虎牙几乎要嵌进他的血肉里,黑衣人大惊着揪着她的头发将她揪起来,拓跋景更是吃痛,忍不住将她扔在地上。


    卫令反应过来捂住烧灼般疼痛的脖子向隋鄢的方向跑去,那只地上的狼犬正用一双发亮的眼睛盯着她,尖牙上面还有新鲜的血迹。


    卫令心中一冽,在那只狼犬扑过来的瞬间扎进了隋鄢的怀里,因为疼痛而溢出生理性的眼泪,漂亮的双目眼尾通红满头跑散的青丝落入他的指缝中,冰凉且混合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比起其它女人身上那阵浓重的脂粉香气简直是心旷神怡,甚至勾起心中那阵酥麻的痒意,他的眼眸略微发暗,修长的手指缠在青丝,在他的指腹上绕了几圈,饱含着戏谑与逗弄,好似在抚摸一只宠物。


    但她的头发却有些干枯,擦过他有着厚茧的指腹时更能勾起心底不为人知的**,他粗重地喘息了一声,他手上的力道也不自禁地收紧,扯动着她的头皮,令她清明,他看着那只逐步朝她靠近的狼犬,她知道自己不能怕,于是凶恶地朝那只狼犬瞪了回去,他看到她的反应,唇角勾起了一抹笑,他眼神深邃,似有激烈的锋芒在里面来回地碰撞。


    而卫令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因为此时此刻面前的狼犬随时有扑来撕咬她的可能性,这只关在笼中的狼犬极为凶猛,拓跋宣对饲养狼犬的方法略有耳闻,每日丢进多少食物完全看心情,不好的时候半年都不会丢进一丁点的食物,要生存下去就得同类相杀,同类相食,因此可以活下来的狼犬起码是吃过同类的肉、喝过同类的血,以弱肉强食违反自然法则最残忍的办法筛选出最有野性的狼犬,而这些狼犬基本上已经没有理智,易怒易躁,疯狂的程度远超其它同类。


    她讨厌这些狼犬,却也钦佩它们的野性与毅力,可这在它们有可能咬断自己脖子的情况下心境是又完全不同的,她手中握着刀,只要它扑过来,她就会将锋利的刀尖刺进它的咽喉。


    卫令屏住呼吸,眼见狼犬张开嘴,子向她走来的瞬间,她正举起刀,那只狼犬却呜咽着倒了下去,卫令缓缓扬起脸来,看见隋鄢将长剑刺进那只狼犬的肚子,鲜血从他的手腕蔓延,他的目光落在那只狼犬身上,似乎觉得淡然无味,他松开手,杀戮过后的快意已经冷他麻木,但是对卫令仍带恐惧的眼神他又莫名觉得兴奋,而拓跋景就这样阴沉地站在门口,看见隋鄢如夜中鬼魅般贴附在她的脸侧,如同情人般亲昵地蹭了蹭。


    “隋侯爷这是在做什么?如今杀人抢人都不看场合了么?隋侯爷当真是好大的官威啊,不过饶是隋侯爷再如何对此人感兴趣,怕也是不能的,本世子与她还有旧账要算,如果隋侯爷不肯放人,那本世子也不介意与侯爷争上一争。”


    隋鄢慵懒散漫:“我又没说要和你抢,你请便。”


    卫令听见他的话对上他散漫的视线:“大人,留留我在此处成么?”


    隋鄢伸手掐住她的下巴,仅仅一掌就可以将她小巧的下巴收拢在掌心:“什么理由?说实话你倒是挺能惹事的。”


    拓跋景摸了摸脖子上流淌的血,逐步走近:“走罢,不用本世子请你走罢?”


    卫令心中一横,抽出匕首刺进隋鄢的肩膀,他偏偏不躲闪,任由那把尖利的匕首刺进他的胸膛,他的眸光更暗了,隋鄢拽起她的手将她整个身子扯起来:“就这么想跟我走?行,小世子,今儿本侯不给你这个面子了,但你还是让一步罢,否则,本侯不敢保证你私藏奉安王庄子上舞姬的事情会不会被抖出去,只有本分的人,我才没有办法拿捏他,但小世子,你却明显不是这种人,还有,以后在我面前记得礼让。”


    卫令跟在隋鄢的后面,此皇庄后面满是红色的腊梅,他的身影映在淡淡的风雪中,她随他走着,此刻夜灯洒下光影,在他瘦瘦的颀长身姿镀了层暖光不远处有名美丽妇人抱着孩子在等他,卫令认出来那正是隋南羲。


    一朵红色的梅花忽悠从枝头飘落,飘到她的肩上,又从她的肩头飘落,她伸出手掌去接,同时卫令也看见她手腕上青紫的淤痕,她厌恶地看过来,转身回了屋子,身边那名妇人走了过来,叹口气道:“小夫人今儿身体不舒服,怕是今天的席面劳累了身子,还请侯爷恕罪,改日小夫人身体好些,老奴会转告侯爷的这份心意,同时老奴还有句话要讲,奉安王也到了年龄,听说北戎王后有意将北戎端王之女独孤伽月嫁与王爷为好,老奴虽也是北戎人,但这两年相对下来对小夫人自然也有些感情,独孤氏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女人,怕是让她知晓小夫人与小公子的存在,小夫人必定要受磋磨,老奴便来告诉侯爷,让侯爷与王爷说上一说,将小夫人放在更隐秘的地方住着,不过这终究也不是长久之计。”


    隋鄢点点头,神色未明:“有劳嬷嬷,此事我会去与王爷说的,你往后有事情可直接来找我,记住,只要我的妹平安,其它的不用在乎。”


    老妇人点点头又径直回屋去了,一时之间院中只剩下他们两人,卫令刚想转身就走,屋中传来一声闷响,隋鄢已经先闪身进去,卫令也跟了进去,转眼看见一个蒙面人闪身穿过院子,卫令掷过去一只匕首,对方却已经以极快的速度跃出外院,只见院子后处已经火燃起雄雄火光,卫令无暇再隋那已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