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阳光正好斜斜地打在访谈间的玻璃窗上，把整个房间切成明暗两半。


    林亦菲坐在深色沙发的明亮那侧，双腿交叠，姿态从容得像一幅画。她今天换了一身白色衬衫配烟灰色阔腿裤，简洁到几乎没有多余线条，整个人看起来像被光洗过一遍——干净、明亮、不容侵犯。


    对面坐着的主持人是业内知名的文化访谈人江炅，四十五岁左右，戴一副细框眼镜，说话带着知识分子特有的温和锋利。他的节目《她的镜头》专门做女性影像专题，不聊八卦，只聊作品和态度。


    这也是赵晴今天特意安排的——用“作品“把“绯闻“压下去。


    “欢迎林亦菲老师。“江炅微笑，声音温和，“今天我们不聊红毯，只聊你和镜头的关系。“


    “谢谢。“林亦菲也笑，放松地靠在沙发上，“其实我和镜头的关系，有点像和前任的关系——既熟悉，又陌生。“


    江炅一愣，随即笑出声:“这个比喻很有意思。能具体说说吗?“


    “镜头认识你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角度，甚至比你自己还了解你。“她语气平静，像在陈述一个事实，“但它永远不会告诉你——它最喜欢你的哪一面。“


    “所以你一直在猜?“


    “不，我一直在试。“她纠正，“演员的工作就是试给它看，直到它满意为止。“


    江炅点头，翻开手卡:“你从童星出道，二十年来一直在镜头前。有没有哪个瞬间，你觉得''我不想被看见了''?“


    林亦菲沉默了两秒。


    这两秒很短，但足够让人察觉到她的真实。


    “有。“她坦然承认，“每次提名落选的那个夜晚。“


    “为什么?“


    “因为那一刻，镜头拍到的不是我的演技，而是我的失败。“她笑了笑，眼底却很平静，“那种感觉就像——你精心准备了一场告白，结果对方说''谢谢，你是个好人''。“


    江炅被这个比喻逗笑，但他没有放过这个话题:“所以你会因为''千年陪跑''这个标签感到受伤吗?“


    “会啊。“林亦菲答得很快，反而显得真诚，“我是演员，不是圣人。我也会难过、会质疑自己、会在半夜刷评论然后越看越清醒。“


    “那你怎么调整?“


    “我告诉自己——“她顿了顿，像是在整理措辞，“失败不是终点，是逗号。“


    江炅眼睛一亮:“这句话很好。“


    “是我经纪人教我的。“林亦菲笑，“她说，''你可以哭，但哭完要擦干净脸，因为明天还有镜头在等你''。“


    “所以你一直在等?“


    “我一直在走。“她纠正，“等是被动的，走是主动的。我不等奖项来找我，我走到它面前。“


    江炅沉默片刻，忽然换了个角度:“那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拿到了那座奖杯，你会说什么?“


    林亦菲想了想，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我会说——谢谢你终于看见我，不是看见我的热搜。“


    这句话一出，访谈间里的工作人员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连摄像师都忍不住从取景器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江炅轻轻敲了敲手卡:“林老师，你刚才说''不是看见我的热搜''——这是在回应昨晚的红毯同框吗?“


    “不是回应。“林亦菲语气平静，“是陈述。我的作品和我的私生活，是两回事。观众可以好奇，但我希望他们更好奇的是——我在镜头里做了什么，而不是我在镜头外和谁站在一起。“


    “但有时候，镜头外的''站在一起''，会影响镜头里的''演什么''。“江炅试探性地问，“你会担心吗?“


    “我不担心。“她抬眸，眼神清澈，“因为我相信真正的观众，会记住角色，而不是演员的感情状态。“


    “那如果有一天，你的感情状态影响了你的角色呢?“


    林亦菲笑了，笑得有点无奈:“那我就换个角色，演一个感情状态很复杂的人。“


    江炅也笑了:“你还真是会找出路。“


    “演员嘛。“她耸耸肩，“我们最擅长的就是——给自己找戏。“


    访谈继续，话题逐渐转向她即将合作的新项目。


    林亦菲提到了顾歌的新片邀约，语气里带着少有的期待:“他是一个很特别的导演，他不会逼你''演''，而是让你''成为''。“


    “你和顾歌导演是什么关系?“江炅问得很自然。


    “青梅竹马。“林亦菲答得也很自然，“他比我大三岁，小时候我们在同一个培训班学表演。他那时候就很温柔，会帮我背台词、会在我哭戏哭不出来的时候给我讲笑话。“


    “那现在呢?“


    “现在他还是很温柔。“她笑，“只不过从帮我背台词，变成了帮我写台词。“


    “你觉得和他合作，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会。“林亦菲想了想，“因为他了解我，所以他知道怎么让我放松。而我了解他，所以我知道他想要什么。这种默契，是很多导演和演员需要磨合很久才能达到的。“


    “那你期待吗?“


    “非常期待。“她眼睛亮了一下，“我想演一个真正属于我的角色。“


    江炅点头，翻到最后一页手卡:“最后一个问题——如果让你用一个词形容现在的自己，你会用什么?“


    林亦菲沉默了几秒。


    窗外的光又移了一寸，正好照在她的侧脸上。那一刻，她的轮廓像被光雕刻出来，清晰得不真实。


    “在路上。“她缓缓开口，“我一直在路上，还没到站。“


    “那你的终点站是什么?“


    她笑了，笑得有点调皮:“不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


    访谈结束，江炅起身和她握手:“谢谢林老师。这是我今年做过最舒服的一期访谈。“


    “谢谢你。“林亦菲也笑，“这是我今年说过最多真话的一次采访。“


    江炅一愣，随即笑出声:“那我很荣幸。“


    林亦菲走出访谈间时，赵晴已经在门口等着，手里拿着手机，脸色有点复杂。


    “怎么了?“林亦菲问。


    “热搜。“赵晴把手机递给她，“#林亦菲失败是逗号#已经上了热搜第三。“


    林亦菲看了一眼，笑了:“这个标题还挺文艺。“


    “网友反响很好。“赵晴滑动屏幕，“大家都在夸你真实、不装、有态度。“


    “那挺好。“林亦菲把手机还给她，“至少今天的热搜，是我自己的。“


    “但是——“赵晴犹豫了一下，“还有一条热搜，在第五。“


    “什么?“


    赵晴没说话，只是把手机屏幕转过去。


    林亦菲看到那行字，眼神顿了一下。


    【#沈凌赫林亦菲疑似隐婚#】


    “来了。“她轻声说，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天气。


    “是唐丕杰的人放的。“赵晴语速很快，“他们手里有一张照片，是你和沈凌赫三年前在民政局门口的背影照。虽然拍得不清楚，但能看出是你们。“


    “所以呢?“


    “所以他们在试探。“赵晴眼神锐利，“如果我们否认，他们就会继续放料。如果我们承认，他们就会炒作''隐婚离婚''的话题。“


    “那我们不否认，也不承认。“林亦菲淡淡说，“让子弹飞一会儿。“


    “你确定?“赵晴有点担心，“万一事情失控——“


    “不会失控。“林亦菲打断她，“因为我们手里也有牌。“


    “什么牌?“


    林亦菲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拿出手机，给沈凌赫发了一条微信。


    【林亦菲:你看到热搜了吗?】


    几秒后，手机震动。


    【沈凌赫:看到了。】


    【林亦菲:你打算怎么办?】


    【沈凌赫:你先走，我跟着走。】


    林亦菲看着这条消息，忽然笑出声。


    “他说什么?“赵晴凑过来。


    “他说——“林亦菲把手机收起来，“他会跟着我走。“


    赵晴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行，那我们就走给他们看。“


    与此同时，另一边。


    沈凌赫坐在车里，看着手机屏幕上那条热搜，眉头微微皱起。


    “赫哥，要不要公关?“方律在一旁问，“这个话题现在热度很高，再不处理可能会越炒越大。“


    “不用。“沈凌赫淡淡说，“她不回应，我们也不回应。“


    “但是——“


    “方律。“沈凌赫打断他，“相信她。“


    方律看了他一眼，最终点头:“好。“


    沈凌赫把手机放下，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隐婚三年，离婚三天，他们之间的过去，就像一颗埋在土里的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被挖出来。


    但他不怕。


    他怕的是——她会因为这件事受伤。


    “给我查一下。“沈凌赫忽然睁眼，“这张照片是谁放出来的。“


    “已经在查了。“方律低头看手机，“目前线索指向唐丕杰的公关团队。“


    “唐丕杰?“沈凌赫眼神一冷，“他想干什么?“


    “不清楚。“方律皱眉，“但根据我们的情报，他最近在布局新人，想要打造''新一代国民女神''。“


    “所以他要先把林亦菲拉下来?“


    “很有可能。“


    沈凌赫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得有点冷:“那他选错对手了。“


    “赫哥?“


    “告诉公关部。“沈凌赫语气平静，“准备反击。“


    “反击什么?“


    “反击一切试图伤害她的人。“


    方律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明白。“


    车窗外，阳光正好斜斜地照进来，把沈凌赫的侧脸切成明暗两半。


    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忽然想起三年前，他们刚结婚那天。


    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阳光很好，风很轻。


    他们从民政局出来，她举着那本红色的小本本，笑得像个孩子:“沈老师，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了。“


    “嗯。“他也笑，“所以你以后可以合法地管我了。“


    “那我要管你什么?“


    “管我别太爱你。“


    她愣了一下，随即红着脸打他:“你少来。“


    那时候的她，笑得那么甜，眼睛里全是光。


    而现在——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那条热搜，忽然觉得心口有点疼。


    不是因为隐婚曝光，而是因为——


    他知道她现在一定在笑。


    那种职业式的、礼貌的、疏离的笑。


    而不是当年那种，真心实意的、甜得发腻的笑。


    “赫哥?“方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嗯?“


    “我们到了。“


    沈凌赫回过神，看向窗外——他们已经到了下一个拍摄地点。


    “走吧。“他推开车门，重新戴上那副职业式的笑容。


    然而就在他准备下车的瞬间，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是林亦菲发来的消息。


    【林亦菲:记得擦药。】


    短短四个字，却让他愣在原地。


    “赫哥?“方律疑惑地看着他。


    沈凌赫没说话，只是把手机收起来，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


    然后下车，走进了那片等待他的聚光灯里。


    而他不知道的是——


    此时此刻，林亦菲正坐在另一辆车里，看着手机屏幕，同样勾起一个浅浅的笑。


    赵晴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问:“你在笑什么?“


    “笑他。“林亦菲收起手机，“还记得擦药。“


    “你不是说某位个人英雄不用关心?“


    “不是关心。“林亦菲纠正，“是职业素养。毕竟我们可能还要在镜头前合作，我不希望他因为肩膀疼影响我的发挥。“


    赵晴翻了个白眼:“你这个理由，连你自己都骗不了。“


    林亦菲笑而不语。


    车窗外，阳光正好洒在她的脸上，把她的笑容照得柔软又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