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半，CBD写字楼的灯光还亮着大半，像一片悬浮在夜色里的星海。顾青裴坐在办公室的真皮座椅上，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项目数据映在他的镜片上，反射出冷白的光。窗外的夜色浓得化不开，偶尔有一两辆汽车驶过，车灯的光在玻璃上一闪而过，又迅速消失在黑暗里。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从下午三点接到这个紧急项目开始，就没敢停下手里的工作。客户要求明天早上就要看到初步方案，团队里的人已经轮流下班休息了，只有他还留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反复核对数据、调整方案框架。桌上的咖啡已经凉透了，杯壁上凝着一层水珠，滴落在桌面的文件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显示着“原炀”的名字。顾青裴停下手里的动作，拿起手机，指尖划过屏幕接听，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喂？”


    “还在忙？”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电流的轻微杂音，却依旧清晰得能让人感受到温度，“我刚从健身房出来，看你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顾青裴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又低头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轻声说：“嗯，有个紧急项目要赶，得通宵了。你早点回去休息，不用管我。”


    “通宵？”原炀的声音立刻拔高了一些，带着点不赞同，“你午饭就没好好吃，再通宵不吃饭，胃该疼了。我给你带点吃的过去，你在公司等我。”


    顾青裴想拒绝，刚张开嘴，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开门的声音，原炀已经在穿外套了：“别跟我争，我已经在楼下了，二十分钟就到。你先停会儿，等我来了再忙。”


    话都说到这份上，顾青裴也没法再拒绝，只能无奈地笑了笑：“好，我等你。路上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顾青裴把手机放在一边，却没再立刻投入工作。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子里还在飞速运转着项目的细节，可指尖的疲惫却越来越明显。他想起原炀刚才的语气，带着点霸道，又藏着掩不住的关心，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暖了一下——以前他一个人加班到深夜，从来没人会特意为他送一顿热饭，最多就是点一份外卖，对付着填饱肚子。可自从和原炀在一起后，这样的“专属投喂”，已经成了加班夜的常态。


    二十分钟过得很快，顾青裴正对着电脑修改一处数据，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他抬头望去，就看见原炀拎着一个保温袋站在门口，身上还带着外面夜色的凉意，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却依旧挡不住眼里的光亮。


    “没等急吧？”原炀走进来，把保温袋放在办公桌上，顺手拉过一把椅子坐在顾青裴身边，“路上有点堵车，比预想的慢了几分钟。”


    顾青裴看着他，笑着摇了摇头：“刚把数据核对完，正好歇会儿。”


    原炀打开保温袋，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带着饭菜的香味，瞬间驱散了办公室里的清冷。他从里面拿出一个陶瓷碗，碗里装着冒着热气的番茄牛腩，红色的番茄和棕色的牛腩炖得软烂，汤汁浓稠得挂在勺子上；又拿出一个盘子，里面是清炒时蔬，翠绿的青菜看着就新鲜；最后还拿出一个小小的保温盒，里面装着米饭，颗粒分明，还带着温度。


    “知道你喜欢吃番茄牛腩，下午特意让阿姨炖的，炖了三个多小时，牛腩肯定烂了。”原炀把碗和盘子推到顾青裴面前，又拿起一双筷子递给他，“快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


    顾青裴接过筷子，夹起一块牛腩放进嘴里。牛腩炖得果然软烂，轻轻一嚼就化开了，番茄的酸甜和牛腩的鲜香在嘴里散开，汤汁浓郁却不腻，正好中和了牛肉的厚重。他忍不住点了点头，眼里带着赞赏：“好吃，比上次阿姨做的还香。”


    原炀听到这话，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会喜欢。下午我还在旁边看着阿姨炖的，特意让她多放了点番茄，你不是喜欢用汤汁拌饭嘛。”


    顾青裴心里一暖，低头用勺子舀了一勺汤汁，拌在米饭里。红色的汤汁裹着白色的米饭，看着就让人有食欲。他刚吃了两口，就注意到原炀只是坐在旁边看着他，手里并没有拿筷子，忍不住抬头问：“你不吃吗？”


    “我在健身房楼下吃了点，不饿。”原炀摆摆手，眼神却一直落在顾青裴的脸上，“你吃你的，不用管我。我陪你一会儿，等你吃完了再走。”


    顾青裴没再说话，低头继续吃饭。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顾青裴吃饭的轻微声响，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声。原炀就坐在他身边，身体微微前倾，看着他吃饭的样子，眼神里满是温柔。他喜欢看顾青裴这样放松的模样——平时在公司里，顾青裴总是一副精英模样，西装革履，眼神锐利，说话条理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可只有在他面前，顾青裴才会卸下防备，露出这样温和的一面，连吃饭的样子都显得格外柔软。


    顾青裴吃了半碗米饭，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嘴里。青菜炒得很嫩，还带着脆劲，正好解了牛腩的油腻。他刚想再夹一块牛腩，手腕不小心碰到了原炀放在桌上的手。原炀的手很暖，带着常年健身留下的薄茧，和他微凉的指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人都愣了一下，顾青裴下意识地想收回手，却被原炀轻轻攥住了手腕。原炀的力道很轻，没有用力，只是指尖轻轻蹭了蹭他的皮肤，声音里带着点笑意：“这么不小心？”


    顾青裴的耳尖瞬间就红了，他瞪了原炀一眼，却没真的甩开他的手，只是低声说：“别闹，我还没吃完。”


    原炀笑得更欢了，却还是松开了手，只是指尖依旧挨着他的手腕，没有完全分开。“好好好，不闹你。”他说着，伸手拿起桌上的纸巾，递给顾青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顾青裴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暖暖的。他知道原炀总是这样，看似大大咧咧，却总在这些小细节上耍点小心思，不是故意逗他，就是想跟他多亲近一会儿。以前他还会觉得有点幼稚，可现在却越来越喜欢这种感觉——喜欢原炀的直白，喜欢他的坦诚，喜欢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摆在脸上，让自己清清楚楚地知道，他有多在意自己。


    一碗饭很快就吃完了，顾青裴把碗推到一边，靠在椅背上，满足地叹了口气。原炀见状，立刻拿起碗和盘子，放进保温袋里：“吃饱了？要不要再喝点水？”


    “嗯，有点渴。”顾青裴点点头。


    原炀起身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温水，递到顾青裴面前。顾青裴接过杯子，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嘴里残留的饭菜香味，也让身体里的疲惫减轻了不少。他看着原炀收拾保温袋的背影，突然觉得，这样的加班夜，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你什么时候回去？”顾青裴轻声问，看着原炀把保温袋系好，放在门边。


    “等你忙完？”原炀转过身，走到顾青裴身边，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或者我在这里陪你，你累了就歇会儿，我帮你看着电脑。”


    顾青裴失笑，摇了摇头：“不用，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估计还要两三个小时才能忙完，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得跟着我熬夜。”


    “我不困。”原炀坚持道，拉过椅子重新坐下，“我在这里陪你，你有什么需要的，还能随时叫我。而且，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也不放心。”


    顾青裴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暖暖的，没再拒绝。他重新坐直身体，点开电脑上的文件，开始继续工作。原炀就坐在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偶尔会拿起桌上的杂志翻一翻，或者帮顾青裴续一杯温水。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键盘敲击的声音和纸张翻动的轻微声响，却一点也不觉得冷清。


    顾青裴工作的时候很专注，一旦投入进去，就会忘记时间。等他把最后一处修改完，保存好文件，抬头看向窗外时，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他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轻微的“咔嗒”声，转头看向身边的原炀——原炀靠在椅背上，已经睡着了，头歪向一边，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呼吸轻缓得像小猫。


    顾青裴看着他的睡颜，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轻轻站起身，走到柜子里拿出一条毯子，小心翼翼地盖在原炀身上。原炀似乎被惊动了，轻轻哼了一声，却没有醒，只是往毯子里面缩了缩，像个寻求温暖的孩子。


    顾青裴坐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他。窗外的天色越来越亮，第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原炀的脸上，给他的皮肤镀了一层浅金色。顾青裴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原炀的脸颊，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拥有了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不是事业上的成功，也不是财富上的积累，而是这样一个愿意在深夜为他送一顿热饭，愿意陪着他熬夜，愿意把所有的温柔都给她的人。


    原炀似乎感觉到了他的触碰，慢慢睁开眼睛，眼神还有些迷茫。他看到顾青裴坐在身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完了？”


    “嗯，忙完了。”顾青裴点点头，声音很轻，“天快亮了，我们回去吧。”


    原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拿起椅背上的外套递给顾青裴：“好，回去睡一觉。早上我叫你起来吃早饭。”


    顾青裴接过外套，穿在身上，和原炀一起走出办公室。楼道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电梯缓缓下降，顾青裴靠在原炀的肩膀上，闭上眼睛，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


    “下次别再这么拼了。”原炀轻声说，伸手搂住他的腰，“身体要紧，项目再急，也不能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


    顾青裴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往他怀里靠了靠。电梯门打开，两人并肩走出写字楼。清晨的空气很清新，带着淡淡的草木香味，街道上已经有了早起的行人，偶尔有几辆自行车驶过，叮铃铃的铃声清脆悦耳。


    原炀牵着顾青裴的手，沿着人行道慢慢走着。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紧紧地靠在一起，像一幅温暖的画。顾青裴看着身边的原炀，突然觉得，未来的日子，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有他在身边，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下次加班，我还来给你送吃的。”原炀突然说，转头看向顾青裴，眼里带着认真的笑意，“不过，最好还是别加班了。”


    顾青裴笑着点头，握紧了他的手：“好，尽量不加班。”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往前走。清晨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就像他们的未来，充满了希望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