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潭州

作品:《归城

    天高云淡,晴空万里。


    潭州地处江南水乡一带,水域充足,以水中鱼虾闻名,售卖到京国各个郡县。潭州是整个江南水流最多的地方,前靠江水背靠山,大江秀丽,那江流如一望无际,水天连面,融为一体。


    “哇呜,不亏是潭州啊,风景就是好。”


    采子休坐在马上顺着江水河流的方向而行,双眼放光,才刚进潭州地界就看花了眼,比起蒙着美丽繁华的面纱而实际上是吃人的帝京相比,他更喜这江南意境,淡淡的悠静感,仿佛身处无忧虑的世外桃源般。


    帝京是武将官员所心驰神往的地方,潭州是文人墨客心中理想的安定之所。


    城河上的花灯船,街边叫卖的商贩,错落而筑的房屋,行走在街上的各色人等,天空中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风筝轻飘飘的飞来,挂在了前面的房梁上,还带来了伴着丝丝凉意的微风。


    走在路上都觉着舒坦。


    “好水好景好潭州!惬意!”


    沈訾卿点点头,“嗯,确实是不错。”


    几人骑着马走在路上,赶路的疲惫感在此刻也少了许多。


    而唯有走在最后的洛半城还是有些生气,扭着头故意无视他们。


    “半城,”沈訾卿自然是知道洛半城现在的情绪,放慢步伐过去宽慰道:“我们把你打昏拉着你来潭州是我们不对,但是那也是没有办法,我们三人对巫蛊之术是一窍不通,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说好了,只要你能帮我们成功抓到郎西,回了帝京,你师父我们帮你找。”


    虽心中不满,到听到这些话,洛半城脸色还是缓和了些。


    几天前,几人在驮烙镇遇到了一场小闹剧,虽说其中有些误会,但终归结局还是好的。


    “莫娘,方法已经告诉你了,但是我希望你们还是遵循一些其他人的意愿,若不想再深陷其中的愁苦和内疚,便还继续让忆虫在他们体内,若想放下,过好后面的日子,请替他们解了。”


    临走前,洛半城把忆虫解蛊的方法告诉了莫娘。


    莫娘应着,走前作为告别礼,还教了黎澜景和沈訾卿两人龙吟绝前三式。


    “我呢?”采子休不满,为何就教他们两个。


    莫娘拍了拍他的脸,摆出无奈的表情,“小公子,你和你师父同处一门派,所习之武与龙吟绝相克,不是莫娘不想教,是你不适合,若习了,怕是对你不好。恐是要走火入魔的啊。”


    采子休听了想想也是,自己也不是什么蛮横硬要的人,便作罢,毕竟自己所练习的秘诀,是极阳之气,龙吟绝术属寒气,确实是不好融合。


    “至于这位小师傅,”莫娘又转身想要向洛半城解释。


    却被洛半城给抢先了,“我没有打开丹田,蓄不了真气,目前还练不了武。”


    龙吟绝更是不可能了。


    莫娘支支吾吾的,“嗯,对,也是这个原因。”


    “莫娘,各位,那我们就此别过。”


    既然没有自己什么事情,洛半城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背着包就要重新启程前往帝京,却没想到又被拦住。


    “洛公子,且慢!”沈訾卿却突然出声。


    “我想请洛公子帮个忙。”


    本以为只是一件小忙的洛半城随口就答应了下来,却没想到竟是让他陪同一起去潭州抓人!


    可潭州与帝京是反方向,若是这样的话,那肯定是又要耽误几天。


    “不行。”洛半城想来还是拒绝了。


    “为何?”黎澜景开口,“先前不是说可以吗?”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是要去潭州,潭州的方向跟帝京的方向是反的,若我去了,又得多花时间才能去到帝京。”


    洛半城便把去帝京的缘由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们。


    “所以实在是不行。”


    说着便要离开。


    可没等走几步,就觉后颈一痛,眼冒金星昏了过去。


    “管他呢,先扛去再说!”


    采子休接住险些晕倒坠地的洛半城,回头邀功般的看着沈訾卿。


    “……”却迎来了沈訾卿的满脸不悦。


    采子休无奈扯着笑,“知道你没办法下手,我这不是帮你吗?要不然真让我们就这么去抓人啊?郎西可是记录在案的巫蛊高手,我们几个哪个会巫蛊?怕不是刚见面就被人家下了蛊,要是被人当枪使怎么办。”


    采子休说的不无道理,沈訾卿也只得叹叹气点个头,“醒了好生给人家道歉,如若他还是执意拒绝,那就让他走吧。”


    洛半城就这样趴在马背上行了一日。等他醒来已经是一日以后的事了,颠簸的眩晕感在醒来时吐下一地。


    “只要你能帮我们抓住郎西,回了帝京,我们定会助你找到你师父。你师父也是巫蛊师,但是在帝京,善自使用发现是会受罚,所以很多人都是用了假名,就凭你师父的名字,在一个偌大且鱼龙混杂的帝京找人可绝非易事。”


    “……”


    沈訾卿说的不无道理,他在帝京什么人都不认识,单靠一个名字去找一个人怕是大海捞针,别说时间,金钱都是一个大问题。


    就这样,洛半城才勉强答应了沈訾卿的请求。


    “大哥,前面有间客栈,我先去看看?”采子休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间客栈,就要驱马而去。


    “不必,家父已经替我们打点过了。”沈訾卿开口阻拦。


    说着便下了马,牵着缰绳一步步走着。


    其余二人见状也下马跟在后面。唯有洛半城还骑在马上慢步跟着。


    “姑娘,”沈訾卿走到一家药材店门口,见有个姑娘从里面出来,就出声拦住。


    沈玉生得本就俊郎,自小又跟着母亲参加宫中宴席,仪态举止皆披靡正统世家文雅公子,身上的武夫气倒是少了些。


    “请问优芳阁哪里走?”


    还一脸绯红的女子听后脸色顿变,白了一眼对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但还是指了左边,“看到那最高的楼了没有,那个就是优芳阁。”


    说完便提着她的药绕开沈訾卿走了。走前还好心提醒了一句,“年轻人,节制一点儿,少去这些污秽之地。”


    沈訾卿听得一头雾水,身后的三人倒是听得出意思来。


    “嘻嘻嘻,节制点大哥。”采子休不怕死的在他身后打趣。


    “……”沈訾卿回头瞪了一眼采子休,后者有些怕了,捂着嘴使劲摇头,挪着脚往黎澜景身旁靠。


    黎澜景懒得搭理采子休显然沉稳得多,他扭头看着那高楼,不难看出来对标的是帝京的承云楼,外表是标准的晋式流派,独特的木雕和石雕铸法,图案各异,多为飞禽。斗拱飞檐,精工细作,装色华丽大气,采用的是传统大红色和墨绿配色,尽显稳重大气。


    “实在想象不到此等建筑,竟是风流会所。”黎澜景不免发出感慨。


    风流会所?


    这下沈訾卿是知道了刚才那女子那句话的意思了,“风流会所?采子休不是挺熟的嘛?”


    采子休听完轮到他不乐意了,“诶?怎么还人身攻击的?我对那种地方可不熟。”


    但很显然他的话一点儿信服力都没有。


    “客官,来呀。”


    “蒋公子,好几天没见你了,花花都想死你了。”


    ……


    门庭若市的优芳阁前热闹非凡,许多穿着艳丽,浓妆素抹的女人站在门口甩着手帕用着软糯的声音招揽着客人。


    许许多多形色各异的男人不敌诱惑,顺着女人的步伐就进了优芳阁,脸上洋溢着期待与兴奋。


    洛半城等人站在优芳阁门口,也不知该不该进去。


    “我天。”洛半城自小到大从未见过这么宏伟繁华的高楼建筑,不禁感叹,即使只是一座用来享欢娱乐的污秽之地。


    “大哥,进不进?”黎澜景出声询问。


    “进!”沈訾卿咬咬牙,把马给了门口接待的小厮。


    采子休看得出来他心里有些发慌,抢先一步上前去,应声,“我来我来,瞧你们几个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顺着就熟练的揽过门口的一位雏妓,领着走了进去,回头指着洛半城,提醒道:“我那几位兄弟第一次来,不熟,各位还好生伺候些啊。”


    “诶!好嘞!”


    门口的其他人忙声应下,然后都一顾涌的走过去扯着几人往里面领。


    几人就这么被架着进了优芳阁。


    优芳阁果然是烟花地,笙歌鼎沸,中央楼台上舞妓展衣翩翩起舞,楼台的便是四周供人喝酒吃茶的地方,座无虚席。各种声音从四周传来。


    红丝绿布挂于周围,每个木制建筑上都雕刻着飞鸟鱼虫,无比精美细致。且整座楼间充斥着的不是浓郁刺鼻的酒味,而是散发着淡淡的梅子气,闻着令人心旷神怡。


    “哎哟,几位公子看着面生啊,第一次来吧。”


    几人刚踏进去,就见一位头戴金色花瓶簪,满身金丝绸缎,脸上堆满笑容的老鸨一扭一扭的摇着扇子走了过来。


    老鸨看着几人的装扮眼里放光,猜想几人定是什么非富即贵的人家,摇扇子的力度更是大了些,“请问几位公子有什么要点的姑娘嘛?不行我给公子介绍几位,都是我们优芳阁的头牌。”


    洛半城从揽客的姑娘怀中不动声色的抽出手来,瞥了一眼的沈訾卿。


    “不必了。”


    沈訾卿也不是什么爱沾花气的男子,进门时早就挣开那些雏妓,“我们是来这里打听一个人的。”


    此话一出,老鸨脸色立马正颜厉色了起来,挥挥手招呼身旁几位小厮,“去告诉先生,金城卫的几位公子来了。”


    小厮领了命后上了楼,老鸨又挥了挥手让站在身旁的几位雏妓离开,“你们先去招待其他客人。”


    采子休看着离开的美艳少女还有些不舍,“诶?怎么都走了?”


    老鸨:“几位是从帝京而来的金城卫吧。”


    沈訾卿闻言便猜到这位老鸨定是与那接头人有关,“是。”


    老鸨打量了一下沈訾卿,点点头,“嗯……跟沈公是有几分相似。”


    “您认识家父?”沈訾卿脸色一惊,自己的父亲怎么会认识这青楼老鸨。


    老鸨看出沈訾卿脸上的惊讶,解释道:“沈公为人正直,我同他虽说确实是旧相识,但那会儿我还不是这优芳阁的老鸨,他也不是当今的刑部侍郎,他与你母亲自小便定有婚约,两情相悦,也不是什么浪荡子。”


    沈訾卿这才放了心。


    老鸨领着几人上了阁楼靠边的雅间,推开木雕花门往里一探,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扑面而来,与外头的梅子香完全不一样。


    采子休对气味敏感,这薄荷气有些太凉,吸入口腔中有些发冷,他扭头低声咳嗽了两声。


    雅间内宽大,中央的地上放着一个矮桌,一把古筝放在上边,圆形的落窗前放着一张靠背椅,椅旁放着茶具,左边是一处小小的书房,里面放满了画纸个书籍。


    “来啦?”


    一声沉厚的声音从右边的屏风里面传来。


    “是的,大当家。”老鸨曲身行了个礼,“沈公说的人来了。”


    “过来让我看看,沈爵的儿子长什么样。”


    话说着,那屏风微微一动,像是被人抬着,被推去了一边,可它周围并没有任何人。


    “……”沈訾卿眼珠一转警觉起来,屏风后的人,内功怕是凌驾于在场所有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