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会议结束，狐狸都老老实实趴在连衡臂弯里，看着手机发呆。


    其他人都是这么以为的，只有连衡，知道他是受了打击。


    这么久都没个一星半点动静，可不就是受打击了？


    他抱着狐狸走回办公室，关上房门，才出声问他：“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狐狸低低呢喃，“你说呢？你觉得呢？你觉得我会怎么？”


    连衡慢慢眨了下眼睛，他的瞳孔很黑，直直看过来时显得疏离又冷漠，可偏偏压低声音后，语气十分温和：“狐狸大人，你是不是怕我刚才说的流落街头成真的了？”


    狄自欢看着他。


    连衡抱他走到了落地窗前的矮脚沙发，窗外夕阳正好，从高空眺望远方，天上地下，尽收眼底。


    连衡坐在沙发上，把狐狸放在沙发扶手上，一人一狐对视，屋里也没开灯，只有淡淡的、稀薄的落日余晖，照亮彼此眉眼。


    早在两人第一次相遇时，狄自欢就发现，这人眉眼生得极美。


    这份美，胜在骨相和气质上，就像一株纯白色的风雨兰成了精。即使他天天臭着一张脸，说话也不讨喜，但也丝毫不折损他这副好相貌。


    狄自欢对漂亮的人，总是会多出几分额外的耐心：“要流落街头，也只会是你流落街头。连衡，我可是有一片大山的山神，怎么可能会跟你一起流落街头呢。”


    “那倒是。”看他语气还算平和，连衡也有心思同他说了句玩笑，“要是以后真流落街头，那我就跟你一块儿回你的九欢山上吧，好赖你也是个山神，跟你混，总不会太差。”


    “嗯……其实我山上的野鸡特别肥美，有些羽毛还特别艳丽，只是你来的时候不凑巧，好多跑进深山里去了。”狄自欢回想起来，还怪可惜的。


    小狐狸的心情、无论好坏全都写在脸上，即使是一张长满毛毛的小尖脸，只消一眼，也看得分明清楚。那双标志性的小白耳朵，这会儿耷拉下来，连衡看着，慢慢有点心痒痒了。


    他眼睛弯起，轻声唤道：“狐狸大人，我带你回家吧？回家，吃鸡。”


    狐狸顿时被他吸引了注意：“我的鸡做好了吗？怎么做的？”


    “清炖鸡，盐焗鸡，黄焖鸡，红烧鸡，口水鸡，椒麻鸡，辣子鸡，咖喱鸡，烤全鸡和炸鸡，可以吗？”连衡一口气说完都佩服自己，他居然能一次性报这么多菜名。


    狄自欢听得两眼亮晶晶，身后的尾巴也开始不受控制起来。


    眼看狐狸摇起尾巴，还摇得越来越欢……蓬松的大尾巴像条白色“鸡毛掸子”似的，太招人想伸手摸一摸了。


    “那还等什么，快走啊！连衡！”


    狐狸腾地一下跳向连衡，几乎是下意识地，看见那道白影，连衡伸手接过来紧紧抱住，嘴上却说：“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太危险了。”


    “哎呀我有分寸，你快走吧！”狄自欢被‘鸡的十种做法’勾得心直痒痒。


    连衡抱着他往外走：“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怕接不住你，你再把我砸摔倒了，不划算。”


    狄自欢听了不爽：“我现在只是一条小狐狸哎，这你也抓不住吗？”


    “嗯，没错，我手无缚鸡之力。”连衡耸耸肩，走到门口抓着门把手，小声说了最后一句，“狐狸大人，出门在外记住不要随便说话，因为外面很危险。至于为什么，等我们回去了我再告诉你。”


    狐狸没吱声，窝在他臂弯里，头微微抬起，好奇、警惕地巡视四周。


    不用这家伙说他也知道，狄自欢心想，人族有人族的规矩，妖族有妖族的传统。出门在外，藏好尾巴可是重中之重！要不是他同连衡契约，他才不会在人类面前显露真身呢！


    连衡抱他走进电梯间，这是他们下午上来乘坐的电梯，狄自欢还记得那种极速上升的感觉……像是使用低阶飞行术法，一点点升高、腾空。


    “叮——”电梯门合上。


    电梯下降速度也很快，同上来时那样，狄自欢有明显的降落感。可两次乘坐，上来下去，他都没有从这个法宝上感受出丝毫灵力……就像“飞行法宝”飞机，没有半点思绪，根本不知道要从哪里下手。


    难道，这也是物理？


    物理学专门做飞行法宝么？


    狄自欢思考时，电梯门打开，到了他熟悉的地下车库。


    这次只有连衡一个人，开的车是一辆狄自欢没见过的白色小轿车。


    他看看车前奇奇怪怪的小翅膀标志，疑惑道：“这个怎么跟你其他的车不一样？”


    眼见他疑心病又上来了，连衡无奈解释：“这是不同汽车品牌的标志，类似于以前不同世家大族的族徽。”


    他走到车边拉开车门，把狐狸放进后排座椅，轻声道：“我们现在回家，我来开车，你就坐在这里。行程中你只能呆在后排座椅，无论如何也不能去前面，知道吗？”


    狐狸看着他。


    连衡站在车门边，单手扶着后车门，站着没走，在等狐狸回答。


    一个确切的、能让他站住理儿的答复。


    车里，狄自欢端坐在座椅上，即使头昂得高高的，也还差连衡好大一截。他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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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点不爽，半天才矜贵地“嗯”了声。


    连衡得到准信儿，“啪”一下重重关上车门。


    狄自欢透过车窗，目光追寻着连衡绕过车头走到驾驶位，拉开车门走进来坐好，再关上车门。


    他才出声：“连衡，是你的这个汽车贵，还是先前我坐的贵？”


    “这个贵点。”连衡系上安全带。


    “贵多少？”


    “差不多小几百吧。”连衡踩下油门，车子缓缓开出地下车库。


    车库里灯光明亮，可总归比不上外面。六点半的天色极好，淡紫与橘红两色铺满整片天空，白昼与黑夜的交界，总是格外奇异。


    同一片天空下，同一时间，可京市与九欢山完全不同，仿佛置身两处天地。


    视线尽头，数不清的小车排成长龙，这里面大多数是黑和白色。狄自欢还看见了一些黄色绿色和红色的车，不过数量不多，远远比不上黑和白色。


    他好奇就问了：“连衡，怎么没有黄金和玉石做的车呢？”


    “黄金做车成本太高，行驶过程中会磨损；而玉石，做不成汽车。”连衡头也不回道。


    狄自欢微微诧异。


    玉石可摆聚灵法阵，品质好些的，还能疗伤滋养魂魄；而黄金向来是作为人间的“钱”使用，这个汽车居然不能用玉石做？那它是靠什么飞这么快的？


    “难道——”


    连衡淡淡道：“汽车制作也涉及到了物理学。”


    狄自欢眼睛刷一下瞪大了：“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继想做飞机后，又想做汽车了？”连衡失笑，“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什么都知道，像会读心术一样？”


    狐狸眼珠子提溜转，与镜子里的自己对上眼，道：“你偷看我。”


    连衡笑笑没说话。


    狄自欢看着他的后脑勺，道：“你好像心情很好？”


    “嗯，要回家了。”


    狄自欢想了想，问他：“你家里现有几口人？可与他们说了我？”


    “我自己住，放心吧，狐狸大人，我没有同任何人说起过你，也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连衡随口说完，感觉哪里不太对。


    不过狄自欢并没多想，点点头道：“那就好，我不喜欢跟太多人打交道，我就喜欢清静些的地方。”


    清静？


    很好，他住顶楼，能满足这狐狸要求。


    车内后视镜，狐狸坐下缩成一团，用蓬松的大尾巴挡住小脸，只露出一对竖起来的小尖耳朵。


    连衡移开眼，嘴角不自觉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