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旧友

作品:《群像分崩离析后

    玉潮生又是恐吓又是威胁。


    在场化神只有十余个,合体及其以下的修士倒是有不少,剩下的一半金丹一半元婴,这边打起来,那边立即送菜,一死一大片是必然结果。


    长老们无法,只好将目光放在了一直缄默不言的东邬道君身上。


    “道君,此人如今修了不知什么邪法,残害仙洲弟子,实在是罪大恶极,还请道君助我们拿下此人,”


    邬虞并不说话,他抬眸,玉潮生的丝线在他看来无所遁形,罗网织成了结界,将这一方天地笼罩。就在刚刚,玉潮生放话后的一息,此地隔绝阵法已成。


    除非能聚齐几个大乘合力破解,否则真就毫无办法。


    邬虞道:“这些弟子是无辜的。”


    玉潮生“哦”了一声,回道:“可是仙洲太大,仇人太多。一个个去找太累了,他们该自己送上门来。”


    邬虞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转而道:“那散修呢?”


    玉潮生道:“算他们倒霉,若是单独放了他们,对我也没什么好处,还可能同那些门派世家一起讨伐我,呆在这里,他们不鱼死网破我也懒得动他们。”


    邬虞也“哦”了一声,抱着琴一动不动,似乎也觉得这个说法很是合理。


    简短的对话很快结束。


    那群长老的脸色更加黑了,


    无根无萍之辈,就算是道君也是无能之辈,不堪大用。


    章姓长老勉强压下喉头的鲜血,道:“玉潮生,当年是你剿魔时不甚跌落魔渊,与我等何干?”


    “不甚跌落……”玉潮生微微勾了勾嘴唇,又发现没什么好笑的,“真是一个好词。”


    他目光扫过聚在一起的各门派长老:“各位到这个年纪,能混成一派长老,修成化神,想必必定有人是亲眼见证了的。”他转向那位章姓长老,“我说的对吗?仙门大比第二百五十六名,章一黎,章长老。”


    章一黎长的不错,三十多岁的模样,也算一表人才。但玉潮生多看他一眼都觉得伤眼:“当年你险些落取魔兽之口,还是我救下了你,不但保住了你的命,还保住了你的手。如今你却恩将仇报,不知这些年你的天雷劫过的是否顺畅。”


    章一黎咬牙:“休要胡言!”


    玉潮生举起了手,伸出三根手指:“天道见证,我曾在魔渊,于魔兽口中救章氏章一黎性命,如有假,当身死魂消。”


    话落,天边寂静无声,玉潮生安然无恙。


    反观章一黎,憋红了一张脸,深情羞愤,仿佛随时都要晕过去一样。


    玉潮生赏了他一巴掌,让他晕的更快一些。


    献祭了一个章一黎,还有其他人。


    玉潮生试图从那群人里再找出一个熟人,却见那几人齐齐一退,半晌后,才有人道:“纵使当年真是有人暗算你,又与我等有何关系!”


    “没错。”还有人掷地有声,振振有词,“听闻玉道友与双生兄弟素来不睦,还在学宫时就争锋相对,你们兄弟阋墙,搞出了人命,却把罪责推向我等?仙门大比已举办数届,魁首率领弟子剿魔也非头一遭,也不是没有死在魔渊之中的弟子,怎么,玉道友的性命尤其珍贵,动辄便要整个仙洲陪葬?”


    “道友所言不错,玉潮生,冤有头债有主,你不去找玉秋明算账,找我们做什么?”


    “更何况,当初也是你有错在先,若你对玉秋明友善一些,玉秋明又怎会因为旧怨对你下手。”


    “你们玉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如今携私报怨,更是无耻!”


    玉潮生听着这群人胡扯,一开始还是讲道理,后来就变成了全是他的错,一个个义愤填膺,劈头盖脸的一顿指责。


    他有些无趣,这群人如今还是分不清形势,难道还以为他是当年的玉氏长子,上清门首席,要留着面子里子。


    那种东西,他早就没有了。


    于是扭头对邬虞道:“他们好吵,杀了怎么样?”


    邬虞思索片刻:“还是不要妄造杀孽。”


    邬虞起掐了一个法诀,还在滔滔不绝的几人如被扼住喉咙的鸡鸭一般,瞬间失语。接着,一股灵气直直冲向他们的丹田,不消片刻,躺了一地化神。


    玉潮生看到这里,拍了拍手,又竖起了大拇指:“还是你厉害。”


    邬虞有些不好意思,问:“喝茶吗?”


    上了邬虞的云舟,玉潮生才看清上面的人。


    花里胡哨的是方才最先发言的人,还有两个,一个沉默寡言。一个看起来才十五六岁。


    邬虞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玉潮生,似乎觉得应该介绍一下,于是指着那几人一个一个道:“大徒弟,二徒弟,三徒弟。”


    而后对那几个徒弟道:“玉潮生,我的好友。”


    邬虞的三个徒弟面面相觑,而后才道:“玉师叔。”


    玉潮生摆了摆手,又伸进袖子里掏了掏,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挑出几件能见人的当做见面礼,塞进了他们的怀里。


    三个弟子一看,都是法器,还都在法器榜上赫赫有名。


    穿的花里胡哨的青年,花满天两眼放光,艰难地询问:“这法器,师叔是从何处得到的。”


    “魔渊底下捡的。”玉潮生轻飘飘道。


    也是,魔渊最不缺的就是死人了。在设下封印大阵之前,每二十年就有一批弟子前往剿魔,其中不乏身价不菲的世家子弟,这等宝物流落魔渊也不足为奇。


    三名弟子陷入缄默。


    邬虞默默沏了一壶茶,茶是最普通的茶,只比玉潮生在那破烂茶摊上喝的好上些许,最起码不是一口下去全是碎茶梗,灵气也挺充足,只是口感苦涩,如同生吞黄连。


    好在玉潮生的味觉并不灵敏,他面不改色的喝了半壶茶。


    邬虞几次三番想要开口,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他想问玉潮生这些年过的如何,也希望玉潮生问一问,这些年他们过得如何,可话到嘴边,他又希望对方不要问,永远也不要问。


    玉潮生喝了茶,解了渴,看向邬虞。


    他想此时此刻也许应该叙叙旧,可是他该说些什么?


    于是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话题:“温自俭的儿子也在这里。”


    ……


    与此同时,无事派的云舟上。


    一群小弟子聚在一起瑟瑟发抖,玉潮生毕竟是从他们这艘云舟上飞出,虽然那时并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但一群最大才二十出头的小屁孩已经慌的六神无主,唯恐有人迁怒。


    直到温白玉定了定心神,道:“玉前辈为云舟设下了结界,除非东邬道君出手,其他人还奈何不了我们。”


    说话的时候他捏住了玉牌,在玉潮生一息之言落地时他已向父亲发了一道求救信息,只盼他能千里相救。可是转念一样温自俭才只是化神修为,真打起来也落不到什么好处。


    他有些犹疑,目光落在师弟师妹身上,又变得坚如磐石。


    不管怎么样,总得让这些小弟子们活着离开这里。


    内圈的对话他们听得并不完整。


    徐当天和柳莺莺挤成一团,被后者一脚踹了出去。他屁股朝地,眼睁睁看着与玉潮生对峙的人飞了出去,顿时瞪大了双眼:“玉前辈竟然是大乘道君?”


    一时间什么阴谋诡计,什么死无全尸全被他抛在了脑后。他扒着栏杆,眼冒精光:“我居然与大乘道君聊过天!不知道能不能沾沾运气,早日突破金丹。”


    温白玉关注的却不是这一点,


    他的玉佩毫无反应,灵蝶也撞上无形的屏障当场溃散。


    果真是一点消息也传不出去。


    温白玉皱眉,还不等他再试,一条白绫从天而降,温白玉被整个卷入,在无事派小弟子们的惊呼中,飞向了最内圈的云舟。


    温白玉头晕目眩,简直像是被人在水里涮了涮,只觉得世上另有如此丧心病狂的法器使用方法,一边听玉潮生道:“喏,温自俭的小崽子,歹竹竟也出了好笋。”


    温白玉:“?”


    他站定,听玉潮生这般说辞,拱了拱手:“东邬道君识得家父?”


    “也是好友。”邬虞道。


    他掐指算了算,上次见温自俭还是上次,追溯具体日子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只能想起那时温白玉尚在襁褓之中。他比预定的产期早出生了月余,只比巴掌大一点点,浑身皱巴巴的,不好看,很丑。


    温白玉:啊?


    他到底没有出声,默默行了一礼,还没将弯起的腰直起,就被玉潮生叫到了跟前。


    “资质不差,修为却是差点。”玉潮生道,“性格也差些,太软了,像你。”


    温白玉抬眼,玉潮生一脸理所应当,邬虞脸上照旧没有表情。


    他想了想,东邬道君的名声虽然在大乘道君里面是好的,但毕竟是大乘道君,不问世事,对外更是凉薄,自他升入大乘境界后,仙洲诸事,皆是闻而不会,对那些世家门派更是差点将“滚”字刻在脸上。


    可谓是毫不留情。


    他觉得,玉前辈对于一些事情的认知似乎有些问题。


    然而,这里轮不到他发问。


    玉潮生,邬虞。


    两位大乘道君一位比一位疯魔。


    一位囚困数千弟子与散修,一位助纣为虐,还帮忙打晕了各大门派世家的长老。


    温白玉闭上眼,活着出去的希望似乎变得渺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