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千金买一笑(下)

作品:《淮阴县主·邯郸道

    依旧是在许府南门,李管家向内通报一声,不消片刻又出来请桓清与乘步辇入内。


    进南门后,向左穿过回廊,行数十步,便是芍药馆。


    芍药馆前庭是一个占地近一亩的练武场,供许蔚平日练武、演练阵法,耗时大半年建造,前年春天才竣工。除了萧氏和华氏,金陵城内再没有这么完备的私家练武场,好长一段时间,芍药馆都被其他世家子弟挂在嘴边,眼馋许氏财大气粗,为一个女儿下这么大本钱。


    殊不知,许蔚从小就是被当作男儿来养的。


    桓清与在院门前下地,让侍从们候此处,自己左手撑着拐杖慢慢走入水榭。许蔚着一身浅绿丝裙,侧坐席上,案前杯盏整整齐齐,似在等候来人。


    两人双目相接,许蔚率先开口道:“你伤得不轻。”


    “也不算重,谢许县主关心。”


    “管家说今晨你在许家大门前等了半个时辰?”


    “在南门,不到两刻钟。”桓清与走到案前坐下,施施然纠正道。


    “还带了礼物。”她抬头瞧了桓清与一眼,“你有事求我?”


    桓清与抬手给两人各沏了一杯茶,点头道,“想贿赂你,让你帮我说动许大人弹劾大理寺卿曾良。”


    “姓曾的是容铉的人。昨日他给你脸色看了?”


    “准确说来,也没有。他全程背对着我,留给我一个高傲的背影。”


    “呵!容铉的一条狗,竟敢如此僭越?”许蔚轻蔑地骂道,桓清与连连点头,论教训人还是薇薇比较适合。


    “昨日许师陪你上黄金台,让容芝妍当众承认谋害你。”许蔚面不改色地揶揄道:“你对自己也挺狠啊,现在满金陵的人都知道桓县主哪日来葵水了。”


    一句话说得桓清与脸颊微热,随后也觉察自己坐下是冬日里加绒的席垫,不禁菀尔。


    “此事进展如何了?”


    “刚刚得到消息,今晨许师回大理寺,发现昨日画下的供词已被销毁。”


    “自寻死路。”桓清与尚未解释,许蔚便知这是曾良自己亲手递上的罪状,余下的事就看是谁在朝堂之上开这个口了。


    “你想找许氏联手?”


    “说不上联手。如今桓氏在中枢影响力不够,我只是想讨回一个公道。不仅是为了我个人,我还想让容氏知道,大魏不是他们一家独大,彼此还是留点余地的好。且此次上诉后,我也听闻了曾良许多恶劣行径,此人是大魏的蠹虫。留着只会让更多人为他所害。”


    许蔚沉默片刻,轻笑了一声,“你变了,又好像没变。”做事更变通了,知道该求人的时候求人,该站队就站队,但本心未变,总认为这世上还有公道。


    “你打算拿什么贿赂我?”


    她说话如此直接,桓清与差点被噎住,也没卖关子,“一把价值千金的传世之琴——焦桐。”


    许蔚心下暗笑,哪里是它价值千金,不过是桓清与做了冤大头,费了千金才得到罢了。她也没有揭穿,只道:“这事我答应了。”


    两人此番见面仅一刻钟,桓清与便打道回府。她没有问许蔚打算如何帮,因为许蔚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办成。


    桓清与走后,许蔚靠在扶栏边,神色不羁地望着池中的红鲤鱼。鱼儿小时,弱不经风,但自由自在,来去如梭;待长大了,反而拖着呆笨的身躯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有时连鱼食都懒得凑近来吃,无趣至极。


    清晨她知道桓清与来访,也知她在这个当口上门,定是来求帮手。只是未下定决心,才带着伤忍着痛在门口站那么久。两人断交数年,对于自己肯不肯帮,她没有足够把握,所以又去黄金台弄了把焦桐过来。


    在黄金台,正是许蔚乔装打扮在二楼喊价,她想看看桓清与对此事到底有多少决心,一时玩兴大发,将价钱抬高了数倍。


    “桓清与,你千万不要变,哪怕我们成为敌人。”她在心底无声叹道。


    /


    傍晚,桓清与在缦阁三楼订了雅间,在此等候萧迦叶。


    酉时二刻,萧迦叶准时进门于案前坐下,直入正题道:“申时末我和许遵在黄金台见了一面。”


    桓清与沏茶的手顿了顿,“看来将军得偿所愿。”


    “是,许遵答应合作。你交给许县主的状词和证据,已转交到管龄手中。明日早朝管龄将上书弹劾曾良,他手上还有不少曾良的旧账,会借此机会将容氏安插在大理寺的势力连根拔起。”


    “至于空出的大理寺卿一职。”萧迦叶将双方对于后续大理寺的人员安排亦向她解说,“许遵提议由杜先生担任,条件是将许师由从七品大理主簿擢升为从五品大理寺正。”


    杜荀鹤年事已高,先让许师在寺正的职位上历练,不消几年便可取代杜荀鹤的位置。此番合作,说到底却是许氏获益最大。那萧氏的利益呢?


    萧迦叶好似听到了她心中的疑惑,“作为交换,曾良下台后,许遵打算向陛下提议在朝中上下推行杜先生编纂的《晋律》,并推举我兼领刑部尚书。”


    听到这里,桓清与轻轻冒出一句,“不费一兵一卒而名利双收,真是许大人一贯作风。”


    萧迦叶听出了她是在嘲讽许遵一边装模作样给萧家做顺水人情,一边将新政在律法编纂上的成果收为己有,不禁笑了一声,道:“萧某初入中枢,借一借许家的势也无妨。推行《晋律》,利在生民,这件事能尽快施行才是头等大事。许遵要将这政绩揽到自己名下,便随他拿去。”


    萧迦叶话音低沉,的确对这桩看似不公道的买卖不甚在意。


    这算是许氏和萧氏联手,借桓清与和容芝妍的一桩私怨,铲除容氏在大理寺、乃至整个大魏刑法机构的势力。


    “许遵掺合此事,许蔚的劝说,以及她和我的旧交应该是我们彼此信任的基础。但他怎么会相信萧氏的加入,只是为了合力打压容氏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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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疑心有诈么?”如果萧迦叶反而与容氏勾结,恐怕是一场为打压许氏而精心设计的局。


    萧迦叶沉默了一会儿。


    许遵的确这样问过,此事起因在桓清与,萧迦叶为何要帮她,如果说是为维护大魏律法公正,许遵是一万个不信——在他眼里,人人都是无利不起早,所谓仁义道德都是谋私利时冠冕堂皇的说辞。


    “我告诉他,我也曾在屿山习武,和俭是同门。所以......”萧迦叶说这几句话时垂眸看着杯中水,忽而抬头看向桓清与,“我倾慕你多年,欲借此机会向你示好。”


    听得“倾慕”二字,桓清与整个人便僵住了,脸染飞红,像抹了艳色胭脂一般,想开口说点什么掩饰尴尬,却一时梗住了。她的窘迫,萧迦叶一一看在眼里。


    桓清与作势拿起杯盏,饮茶前问了一句:“他信了?”


    萧迦叶颔首。


    桓清与欲逃离又心有留恋,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但理智告诉她此刻他们面对的并非儿女情长,于是一边思索着说道:“桓氏和萧氏各掌南北边境兵权,许氏应该不乐意见到两家继续联姻。这个理由,恐怕难以在他面前蒙混过关?”


    萧迦叶不置可否地注视着她,用她曾经说过的话作答,“你并不喜欢我。不是吗?”


    此话一出,桓清与慌乱的心绪瞬间跌至谷底。她避开他的目光,转头看向一侧的香炉,轻烟袅袅升起,妩媚婀娜,窗外暮色涌入阁中,仿佛要将一切暧昧吞没。


    “我说一切只是萧某单相思,桓县主的意中人,另有其人。许大人多年前也曾有过这样的经历,他会懂,也会接受。”


    看来萧迦叶为了此番合作费了不少心思,连许遵年轻时的情史都打探清楚了。桓清与又想起两人在缦阁对话那晚,中途进来的郭斐,虽不知他究竟是许遵的人还是萧迦叶的人,但总归起到了传话的作用。


    她逐渐平静,一切只是萧迦叶的计谋。行事如此老到,或许他当真可与容铉、许遵这些权臣在朝堂之上一较高下。


    “如此。”见天色渐晚,两人也不是适合单独夜间会面的关系,她轻声道:“那祝将军明日马到成功,桓清与不便久留,先告辞。”


    见她辞别,萧迦叶脱口而出道:“听闻县主花一千金买下一张琴,给许县主作谢礼。萧某这一番周旋,却连一顿便饭也吃不上?”话中有些许傲气,他脸上却是波澜不惊,只那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眸默默擒着她。


    听到这不似萧迦叶能说出来的话,桓清与有些讶异,似被其目光灼到一般,低眉赔笑道:“将军说得是,清与考虑不周了。纵事务繁忙,将军吃顿饭的时间应该还是有的。”


    遂朝门口唤道,“连云,唤人上菜吧。”


    “是,小姐。”连云在屏风外回道。


    流策进来有事禀告,萧迦叶暂离雅间。


    桓清与定了菜品,便挪步到栏杆边,让晚风吹凉躁动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