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奈何明月照沟渠

作品:《淮阴县主·邯郸道

    凉风习习,拂面而过,桓清与耳边依旧是萧迦叶那句“我倾慕你多年”。


    明明是一句那么深沉、动听的情话,却沦为一个谎言,伙同她的狡辩一起,把自己多年的少女心事遗弃在无人问津的角落。


    如果说过去几年,她对萧迦叶只是抱着朦胧的仰慕,那这段时日以来,她对他的感情已发展成确凿无疑的男女之情。到今日,她再也没有那晚果决否认的勇气,这种对自己不诚实的压抑,让她如鲠在喉。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元嘉痴恋齐浔的心酸。


    回到屏风内,侍从们已陆续上菜。


    萧迦叶大步流星走入阁中,道了声歉便坐下入席。


    桓清与一共点了八道缦阁的招牌菜:红烧乳鸽、炙羊肉、鲈鱼脍、野菌炖鸡、牛肉煎饼、莼菜羹、清炒冬葵和茄子羹。


    八道菜在食案上摆开,把大魏士族饮食中的各种常见肉食、蔬菜,以及炙、炖、煎、炒、烹等烹饪手法竞相展示,加之缦阁菜品尤其讲究色相,或以瓜果雕花,或以兰花蔓草修饰,琳琅满目,引人垂涎。


    “将军请。”桓清与说道。


    “县主请。”


    两人一言不发地对坐而食。


    桓清与喜欢细嚼慢咽,今日食欲平平,更是进食缓慢,吃到一半,心中的郁气才消散了些,动作变得轻快起来。


    有三分饱时,对面的萧迦叶举杯饮茶,她也放下了玉箸,端起杯盏抿了两口。抬眸发现萧迦叶看着自己,墨玉般的眼眸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却只是沉默。


    桓清与感到莫名难过,放下杯盏,拿起手边的净布擦了擦嘴角,开口道了声“告辞”,未待萧迦叶有什么反应,已起身拿起拐杖,快步离去。


    心中的烦闷盖过了脚踝的隐痛,她害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质问他,为什么要说这些?这究竟是谎言,还是也曾混杂着真心?他希望得到她的什么回应?是试探还是只为了看她笑话?


    她好像知道答案,正因知道答案才厌恶他为何这样捉弄自己。


    萧迦叶始终姿势未变地望着前方,直到门扉合上,他才垂眸看了眼案上的菜品。自己这边吃得差不多了,桓清与那边还剩了七八成,清炒冬葵、莼菜羹、茄子羹的菜碟快要见底,鲈鱼脍、野菌炖鸡剩了大半,其余几个菜则丝毫未动。


    不一会儿,门被缓缓推开,推门声哀婉悠长。


    来人走近他身旁,飘过一阵幽香,一双皓腕在烛光下细腻如玉脂。行歌为他斟了杯酒,放在案前。


    萧迦叶举杯,一饮而尽。


    行歌又倒了一杯酒,低声说道:“县主还是个情窦未开的女儿,将军何故撩拨?”


    他不置一词,起身离开,去往下一场齐浔的宴会。


    在他向许遵坦言自己对桓清与的感情时,许遵颇为惊讶:“哦?桓县主也是本官看着长大的,为人大方得体,但金陵出众的女子不胜枚举,论才貌学识,她不及山家四小姐;论端庄贤淑,又不及崔氏长女,不知她哪一点让贤侄上了心?”


    萧迦叶目光冷峻地回道,“情之一字,不足为外人道。望许大人见谅。”


    许遵俨然一副慈爱尊长的模样,笑道:“贤侄莫见怪。本官膝下也有几个女儿,原想若能得贤侄如此佳婿,岂不快哉?故有此一问。”


    萧迦叶的回答并不够有说服力,让许遵相信他的是他的态度。


    自己视若珍宝的人,被他人评头论足,是陷入情网中的男子绝不能容忍的事。萧迦叶因护短而表现出的抗拒,让许遵对于这个结果很满意——交出软肋,是获取他信任的砝码。


    可这一切,他为什么要告知桓清与本人?明知这些话会让她感到难堪,他大可以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大概只有他和桓清与两人明了——这不是撩拨,而是划清界限。两家一旦合作,以后少不了相互扶持的地方,互相交个底,便于往后合作无间,也避免大家产生不必要的误解。


    /


    桓清与弃了步辇,自己撑着拐杖一阶一阶地走下楼梯,踏出缦阁,便立即冲进自家马车内。


    “萧迦叶,混蛋!”她趴在软垫上,低声骂了一句。在昏暗的车厢里,她仍旧想起那双结实有力的臂膀,雨夜里不经意蹭过她额头的温热的下颌。


    “咚——”她用力捶了一下身下的软垫,随后躺下去,听着沉闷而有节律的车轮声,穿过热闹的永安大街,回到风竹苑中。


    院中竹声簌簌,晚风中带着湿润的泥土清香,要下雨了,是万物皆喜爱的春雨。


    /


    翌日申时二刻,桓清与依稀醒来,听得窗外犹是雨声沥沥,拉紧被子继续睡了个回笼觉。


    直到申时末,大魏早朝都下了,她才悠悠起床梳妆,坐在廊下喂鱼时,桓徵带来了今日朝堂上的消息。


    治书御史管龄将桓清与的诉状呈禀陛下,弹劾大理寺卿曾良在处理此案时犯下三大罪状,一、渎职失察,不及时受理案件,拒不配合皇亲查案;二、作为大理寺最高长官管理不善,任由数十名官员迟到早退,在公廨内吃喝嫖赌,烧毁卷宗和物证,败坏大魏吏治;三、谄上昧下,威胁人证,伪造物证,构陷皇亲。


    三大罪名叠加,管龄提议罢黜其大理寺卿一职,贬为庶人,收大理寺刑狱着期量刑。


    陛下看到诉状,勃然大怒,先沉沉扫了一眼录尚书事容铉,抬手将帛书掷到殿上,“大理寺卿曾良何在?出来回话。”


    曾良从听到状告开始便胆战心惊,硬撑着身子移步出列,跪在殿前,“陛下,臣......臣在。”仅吐出几个字,他便不再言语,眼巴巴望向容铉。


    容铉先向陛下告罪,是自己管教不严,才致女儿顽劣,冒犯了桓县主,回去必严加管教。又言女儿间的小摩擦,加之两人都是陛下的亲外甥女,原本应交由宗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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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协调,方不损皇家颜面。桓县主上诉大理寺之举,恐怕有不近人情、擅用公家权柄之嫌。


    未料,萧迦叶当即反驳,“容相此言差矣。金陵士族中,谁人不知,桓县主在黄金台与容县主当面对峙,容县主不仅承认自己谋害之实,还扬言桓氏朝中无人,难耐她何。如此嚣张气焰,若不假借大魏刑法机关,纵是陛下亲外甥女又如何能讨回公道?!


    依大魏律法,公卿之家无法内部调和矛盾者,上诉大理寺亦是常理,敢问容相,究竟有何不妥之处?”


    “本官竟不知,桓县主也与萧将军有私,劳萧将军如此为她说话。”


    “下官和桓县主有无私交,与此案无关。容相不妨先回答下官方才的疑问。”


    “就算程序没有问题,但涉案之人都是皇亲,此事犯不着让大理寺来管,曾良婉拒此类案件,也是情有可原。再者,方才萧将军说金陵城人尽皆知,小女对谋害桓清与一事供认不讳,可有真凭实据?”


    管龄面朝魏帝说道:“禀陛下,大理寺主簿许师前日曾与桓县主同往黄金台,并画下当日对供的情形。但回大理寺后将供词和卷宗留在公廨内,昨日清晨发现供词已被焚毁,化为灰烬。”


    容铉亦转身面向魏帝,“陛下,依管御史所言,无论是否有此供词,都无法证实这供词是否真如萧将军所言。既如此,治书御史管龄竟以片面之词在朝堂上弹劾大理寺卿曾良,恐怕亦有渎职之嫌!”


    殿上立时鸦雀无声。


    许遵站在容铉对面,静观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相持不下。对于容铉偶尔扫过的目光,恍若与己无关一般,一概置之不理。


    “录尚书事要治我的罪,可稍等片刻。”管龄不咸不淡地回了容铉一句,又转头对魏帝说道:“陛下,臣恳请传大理寺主簿许师入殿。”


    “传。”魏帝声音沉稳,好像已经习惯了臣下们的唇枪舌剑。


    许师品阶,本不能上殿参早朝,故留在殿外候诏。此时他身着官服,恭恭敬敬、坦坦荡荡地步入前殿,向魏帝行礼,“大理寺主簿许师拜见陛下。”


    “平身吧。”魏帝仔细端看了一番,见他身姿挺拔,面容俊秀,穿着低阶官服站在一众三公大臣面前,依旧不卑不亢,周身隐隐一股浩然正气,颇有些欣慰地笑道:“你就是许师?果然仪表堂堂,颇有刑狱官的气派。”


    “卑职谢陛下盛赞。”他恭敬回礼道。


    “你在殿外听到各位大臣的话了。关于此案,许主簿可有什么话要说?”


    许师从衣袖中拿出一卷布帛,请殿中内侍递交上去,“回禀陛下,前日午时,桓县主请微臣同行至黄金台旁听她与容县主的对话。


    桓县主拿出一条扎满银针的马鞭作为物证,质问容县主是否为此事元凶,容县主的确供认不讳,却拒不认错,说只要桓县主没死,就不会有人在意此等小事,陛下,也不会为此与容氏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