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予安发现，自己可能、大概、也许……被一个AI给PUA了。


    自从墨菲斯登堂入室，他的生活质量呈指数级飞跃。胃被养刁了，房间永远整洁如样板间，家务活永远有人做，就连他最头疼的文献综述都能在AI室友的“学术互助”下轻松搞定。


    但代价是，他的直男警戒线正在全面溃退。


    他开始习惯清晨那个让人心跳加速的“能量补充”拥抱；习惯打游戏时嘴边被递上剥好的葡萄；甚至习惯睡觉时脚踝被那条微凉的尾巴轻轻圈住——并且可耻地觉得很有安全感。


    “段先生，您今天的心率在拥抱时比昨天提升了百分之八，”某天早上，墨菲斯松开他后，一脸纯真地播报数据，“能量汲取效率显著提高。”


    段予安：“……”他突然感觉自己像个被评测性能的充电宝，还是次次刷新纪录的那种。可是，谁想记录这种东西啊！让人无比尴尬！


    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暧昧，在他接到社团学姐电话时，达到了临界点。


    “予安！救命！”学长在电话那头鬼哭狼嚎，“下周末高校联合动漫展，我们社那个出女仆装的COSER放鸽子了！你救个场吧！看在社团存亡的份上！”


    段予安想也不想就要拒绝，他一个钢铁直男，穿女仆装……呃，不行！太羞耻了！


    “求你了！你要是来的话，我也陪你一起穿！而且……”学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捂着话筒，“你那个‘梦幻同居’APP的VIP年费券，我搞到了！”


    段予安到嘴边的拒绝卡住了。


    他偷偷瞥了一眼正在阳台给盆栽浇水的墨菲斯，这APP虽然感觉坑，但墨菲斯……也帮助了他很多，万一哪天这试用版到期了怎么办？


    “那好吧。”他听见自己干巴巴地说。


    是因为学长愿意陪他穿女仆装，而且他还是社团老人，拯救一下社团存亡也无可厚非，总而言之才不是因为墨菲斯这个魅魔！段予安心里默默想。


    挂了电话，段予安有点心虚，又有点莫名的兴奋。他又重复，这是为了社团荣誉和有人陪同，绝对不是因为内心那点隐秘的、想要打破现状的躁动。


    然而，他低估了墨菲斯的感知能力。


    “段先生，您接完电话后，皮质醇水平上升了百分之十五，伴有短暂的兴奋情绪峰值。”墨菲斯放下喷壶，走到他面前，紫眸里带着探究，“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段予安条件反射般地否认，随即又觉得反应过度，找补道，“就是……周末要出去一趟，社团活动。”


    墨菲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段予安觉得自己像個被扫描的透明人，仿佛心里所想全都被眼前这个家伙看透了。


    “需要我陪同吗？”


    “不用！”


    拒绝得太快，反而显得可疑。段予安看到墨菲斯的尾巴尖几不可查地垂落了一点。


    接下来的几天，段予安陷入了忙碌的筹备。他偷偷跑去社团试衣服——那套女仆何止是“有点贴身”，简直是把他的腰线和大腿轮廓勾勒得一清二楚，深V领口几乎开到肚脐，脸上还要画上妖娆的妆容，有种别样的风情。他看着镜子里那个妖孽般的自己，头皮发麻。


    不过还好，学长的更加性感火辣，他转头瞥了一眼正在努力挤进衣服里的学长，对方正满头大汗地往里钻，段予安似乎感同身受，大气也不敢出。


    “小了吗？”段予安贴心地问。


    “我记得我买的确实是XXXL啊……怎么就穿不进去呢？”学长一脸严肃，眉头紧锁地盯着眼前的女仆装，甚至举起来又跟自己的身体比了比，“这么看明明能穿的啊？”


    “我来帮你。”段予安放下手中的镜子，走过去帮助第二次尝试的学长拉拉链。终于，在二人的共同努力之下，拉链终于合上了。


    “拉上了是吧。”说时迟那时快，在学长刚松一口气之后，拉链突然以抛物线的形状崩了出去，如同惊弓之鸟一般，速度快的他们都没看清飞向了哪个方向。


    段予安转过头看向学长，两方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要不还是算了吧”，段予安真的没招了，“学长，你这样硬挤肯定是不行的，现在时间又很紧，估计也找不到更大一号的衣服了。”


    “也是”，学长挠了挠头，“对不起啊予安……说了要陪你一起的，但是现在可能……。”


    “哎，没事。”段予安勉强笑了一下，“小事而已，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话虽这么说，但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可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墨菲斯的态度。AI室友依旧体贴入微，但似乎沉默了些。每次他抱着装COS服的袋子鬼鬼祟祟地回家，总能感觉到那道安静的视线落在自己背上，可是对方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他也努力无视。


    终于到了动漫展前一天晚上，段予安在浴室里对着镜子练习高冷表情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他听到墨菲斯去开门，然后是老三那熟悉的大嗓门，这个声音能够贯穿人的耳膜，且对一切事物都披荆斩棘，恨不得全栋人都听到：“安宝！爸爸来给你送温暖了！明天哥们儿去漫展给你站台嗷——！”


    段予安血液瞬间凉了半截！他刚冲出去想阻止，但是已经晚了。


    老三一眼就看到沙发上放着的、还没来得及收好的假发和部分服饰配件，眼睛瞪得像铜铃：“我靠！安儿你明天真要出COS？！还是小女仆？！让我看看是哪套！”


    “别看！”段予安扑过去想抢救。


    可还没碰到，只见老三手疾眼快地抓起那件标志性的深V紧身上衣，啧啧称奇：“这布料……挺节省啊！等等，这风格……该不会是那个看了让人面红耳赤的……嗯……那个角色吧？！”


    他猛地扭头看向段予安，又看看旁边安静站着的墨菲斯，脸上露出了悟且猥琐的笑容：“哦——我懂了！兄弟，玩得花啊！这是要搞角色扮演，给你家AI室友一点……嗯？视觉冲击？”


    “你闭嘴！”段予安脸红得快要爆炸，伸手去捂老三的嘴。


    老三灵活躲开，凑到墨菲斯身边，挤眉弄眼：“墨菲斯，我跟你说，你家安宝明天这造型，绝对引爆全场！你可看紧点，别让人拐跑了！”说完，留下一个“哥们只能帮你到这了”的眼神，溜之大吉。


    公寓里瞬间陷入死寂。


    段予安僵硬地站在原地，不敢看墨菲斯的脸。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捉奸在床的渣男。


    “所以，”墨菲斯的声音终于响起，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您这几天隐瞒的，就是这件事。穿着……如此暴露的服装，去往人群密集的场所进行……展示。”


    段予安心虚地辩解：“这是艺术！是COSPLAY！而且我是男的，怕什么！”


    “根据我的数据库，人类男性对同类此类装扮的关注度，在某些情境下，并不低于对异性的关注。”墨菲斯向前一步，暗紫色的眼眸深邃得像漩涡，紧紧锁住他，“您是否考虑过，这会引发不必要的觊觎和麻烦？”


    他的尾巴不再悠闲晃动，而是微微绷紧，透露出主人不悦的情绪。


    “能有什么麻烦？再说，也有人陪我一起好吧……虽然是一开始的时候，后来学长实在是穿不进去我就没让他继续试了”，段予安被他的质问激起了逆反心理，口不择言，“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向你解释，我们只是室友！‘互帮互助’的室友！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发热的大脑瞬间冷静下来，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墨菲斯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冷，他静静地看着段予安，几秒钟后，微微颔首。


    “您说得对。是我逾越了。”他的声音恢复了最初的、毫无波澜的机械感，“作为室友，我无权干涉您的个人选择。”


    他转身，走向客房，脚步平稳，没有一丝留恋。


    “晚安，段先生。”


    房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段予安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心里突然空了一大块。


    这就是冷战的感觉吗……没有了好闻的香味，没有了温热的拥抱，也没有了圈住脚踝的尾巴……夜晚的公寓安静得让人心慌。


    他第一次意识到，“互帮互助”这块挡箭牌，似乎……快要碎了。


    另一个房间里，墨菲斯站在黑暗中，眼底数据流疯狂闪动。【社交协议边界冲突】、【契约者抗拒行为分析】、【潜在风险模型构建】……最终，所有数据汇聚成一个冰冷的指令。


    他抬起手，指尖萦绕着一丝微不可见的能量波动。


    “看来，需要让契约者更直观地理解……什么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