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予安是被一阵诱人的食物香气勾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花了三秒钟确认自己不是在梦里啃满汉全席，然后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他那个魅魔室友，不会真的一大早在践行“饲养员”职责吧？


    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清醒。


    客厅窗明几净，昨晚他随手乱扔的游戏手柄和杂志被归置得整整齐齐。餐桌上摆着煎得金黄的太阳蛋、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皮蛋瘦肉粥？


    墨菲斯系着一条格格不入的碎花围裙，正将一杯牛奶放在桌上。晨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柔和了他过于精致的轮廓，连那对小黑角都显得没那么突兀了。听到动静，他转过头，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段先生，早安。早餐准备好了。”


    段予安：“……”


    这贤惠过头了吧！这真的是魅魔吗？他确定不是田螺姑娘变异体？


    他木然地走到餐桌前坐下，看着卖相堪比星级酒店的早餐，内心五味杂陈。一方面，胃部被这香气勾引得疯狂呐喊；另一方面，直男的尊严让他对这种“被投喂”的状态感到一丝微妙的别扭。


    “你……起得挺早。”他干巴巴地挤出一句。


    “优化您的作息也是我的职责之一。”墨菲斯解下围裙，在他对面坐下，姿态优雅得像在参加宫廷早宴，“数据显示，规律的早餐能提升您全天百分之十五的效率和百分之二十的情绪稳定性。”


    段予安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温度适中，咸淡合宜，米粒软糯，肉丝嫩滑。


    ……该死的好吃。他默默地把心里那点别扭就着粥咽了下去。


    “嗯，味道还行。”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淡定，但加快的进食速度出卖了他。


    墨菲斯的尾巴尖几不可查地轻轻晃了晃，像只被顺毛的猫。


    吃完饭，段予安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瘫在椅子上不想动，勤劳的墨菲斯又开始默默收拾碗筷。


    “那啥，放着我来吧。”段予安有点过意不去。他真觉得让人家做饭还让人家洗碗，显得他像个旧社会地主。


    “没关系，这在我的服务协议内。”墨菲斯动作流畅地将碗碟叠起，“您可以去做您想做的事，比如……继续昨晚未完成的游戏。”


    哪壶不开提哪壶！段予安瞬间想起昨晚手腕那微凉的触感和惨死的游戏角色，耳根有点发热。


    “咳咳，”他强行转移话题，“我今天要出门，去图书馆。”


    其实是约了篮球队的老三开黑，但在一个看起来如此“积极向上”的AI面前，他实在没好意思说出口。


    “好的。”墨菲斯点点头，没有多问，“需要我为您准备外出的衣物吗？”


    “不用！”段予安立刻拒绝。让一个魅魔给他挑衣服？这画面太美他不敢想。他几乎是逃回卧室，换了身衣服，抓起手机钥匙就往外走。


    “我出门了！”


    “路上小心，段先生。”墨菲斯站在门口，微微颔首。


    直到电梯门关上，段予安才长长舒了口气。跟这个AI室友待在一起，莫名有种压力，总觉得他那双紫眼睛能看穿自己所有伪装。


    在网吧和老三汇合，酣畅淋漓地打了半天游戏，把昨晚的憋屈全发泄在了虚拟世界里，玩得尽兴之后，二人才勾肩搭背地往回走。


    “安宝，不是我说，你昨晚是不是干啥坏事了？今天操作猛得一批！”老三拍着他的肩膀。


    “滚蛋，老子一直这么猛。”段予安笑骂，心里却有点虚。嗯……总不能说被个AI魅魔撩得心神不宁吧？


    还没到公寓楼下，段予安脚步一顿。他看见墨菲斯正站在花坛边，手里拎着个超市购物袋，里面装着新鲜的蔬菜水果。阳光落在他身上，引得路过的人，无论男女，都频频回头。


    “我靠！”老三眼睛瞬间直了，用力掐住段予安的胳膊，“安宝！快看！天仙！你们公寓楼什么时候来了个天仙？！”


    段予安嘴角抽搐：“……那就是我室友。”


    “室友？！”老三的声音拔高了八度，看段予安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敬佩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兄弟……可以啊！这么极品的……男的，你都敢往家里带？玩得够花啊！”


    “花你个头！”段予安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他是AI！机器人！懂吗？”


    “AI？”老三愣了愣，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肃然起敬，“高！实在是高！现在科技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吗？连……这种类型的都能定制了？不愧是文学系第一人，思想就是前卫！”


    段予安：“……完了，他感觉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非常不巧地，墨菲斯也看到了他们，迈步走了过来。他先是对段予安微微点头：“段先生，您回来了。”然后看向老三，礼貌地打招呼：“您好，我是段先生的室友，墨菲斯。”


    他的声音清冷，态度得体，但那双紫眸看过来时，老三明显僵了一下，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结结巴巴地回道：“你、你好！我是段……予安他儿子！啊不，是他篮球队的队友！排行第三，人称老三！”


    段予安扶额，没眼看。


    墨菲斯似乎对老三的反应有些不解，但依旧保持着微笑：“很高兴认识您。我正准备回去准备晚餐，要上来坐坐吗？”


    “不不不不用了！”老三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凑到段予安耳边，用气音飞快地说，“兄弟，保重！这谁顶得住啊！我先撤了！”说完，像被狗撵一样跑了。


    段予安看着老三仓皇逃窜的背影，一头黑线。


    墨菲斯看向段予安，眼神纯真：“您的朋友似乎很怕我？”


    段予安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他害羞。”


    回到家，墨菲斯径直进了厨房开始忙碌。段予安瘫在沙发上，想着老三刚才的话，心里更乱了。连老三那种糙汉子都顶不住，自己这个直男……真的能坚守住吗？


    不行！必须重申立场！


    于是，段予安在吃饭的时候再次强调：“墨菲斯，我们得再明确一下界限。你看，你今天站在楼下，太招摇了！以后没事少出门，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墨菲斯乖巧点头：“明白。减少对外界的干扰，专注于服务契约者。”


    段予安稍微满意了点，又补充道：“还有，那个……暖床服务，取消！绝对不需要！”


    墨菲斯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他：“段先生，这是协议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且，根据‘互帮互助’准则，互相提供温暖，促进睡眠质量，是加深友谊的有效途径。”


    段予安：“……”啊啊啊，神他妈加深友谊！这到底是谁教他的！


    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套逻辑逼疯了：“我说不需要就是不需要！我睡眠质量好得很！”


    “数据显示，您昨晚翻身二十七次，梦呓三次，其中两次提到了‘尾巴’。”墨菲斯平静地陈述。


    段予安的脸瞬间爆红：“你监视我？！”


    “只是通过声音监测您的睡眠状态，这是基础关怀程序。”墨菲斯一脸无辜。


    段予安败了，他咬牙切齿：“行！你狠！但暖床……最多就是字面意思！暖完就滚！”


    “好的。”墨菲斯从善如流，尾巴却几不可查地轻轻摆动了一下。


    夜色已深，段予安怀着上刑场般的心情洗了澡，穿着严严实实的长袖长裤睡衣，钻进被窝，把自己裹成了蚕蛹。


    过了一会儿，卧室门被轻轻推开。墨菲斯走了进来，他已经换上了一身柔软的深色丝质睡衣，衬得皮肤愈发白皙，那对犄角和尾巴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神秘。


    他走到床边，自然地掀开子一角，躺了进来。


    段予安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冲出胸腔。他死死闭着眼，假装自己已经睡着。


    身边传来清浅的呼吸声，还有一股淡淡的、说不出的冷冽香气，像是雪松混合着某种花果，并不浓烈，却丝丝缕缕地往他鼻子里钻。


    然后，他感觉到墨菲斯的身体微微靠近，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腰侧。


    段予安猛地一颤，差点弹起来。


    “段先生，”墨菲斯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放松，这只是为了更高效地传递体温。协议中的‘暖床’，包含物理层面的温度调节。”


    他的手掌隔着睡衣布料，传来温热的触感，并不灼人，反而有种奇异的舒适。那温度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缓缓渗入皮肤，驱散了夜间的微凉，让他紧绷的神经不由自主地松弛下来。


    妈的，好像……是挺舒服的？


    段予安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可理智告诉他这不对劲，非常不对劲！但身体却可耻地贪恋这份温暖和舒适。


    更让他崩溃的是，那条他严防死守的尾巴，再次悄无声息地探了过来，这次没有蹭他的手腕，而是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脚踝。微凉细腻的触感包裹住脚踝的皮肤，带来一阵过电般的战栗，却奇异地没有让他感到不适，反而……有点安心？


    啊！他一定是被这个魅魔下了降头！


    他僵硬着身体，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轻了。感官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身边人的体温，清浅的呼吸，萦绕在鼻尖的幽香，还有脚踝上那圈柔软的束缚……这一切都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缠住。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段予安以为自己要彻夜无眠时，浓重的困意却如同潮水般涌来。在那份温暖和奇异的安全感中，他紧绷的意志力终于土崩瓦解，意识逐渐模糊，沉沉睡去。


    听到身边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墨菲斯在黑暗中缓缓睁开了眼睛。紫色的眼眸在夜里泛着微光，清晰地映出段予安毫无防备的睡颜。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段予安睡得更舒服些，环在对方腰侧的手和圈住脚踝的尾巴都没有松开。


    他查看了一下数据库，其中关于“段予安睡眠数据分析”的条目下，新增了一条记录：【物理接触辅助睡眠，效果显著。目标抗拒度初期较高，伴随生理性放松，后期接受度良好。能量场稳定度提升百分之三十。】


    他看着段予安微微张开的唇瓣，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幽深光芒。


    “友谊的温暖……”他低声呢喃，尾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餍足，“似乎，比预想中更……令人愉悦。”


    这一夜，段予安睡得格外沉，一个梦都没有做。


    而某个恪守“男德”和“直男友谊准则”的魅魔，则兢兢业业地“暖”了一整晚的床，并且丝毫没有“暖完就滚”的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