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人物番外篇
作品:《魔尊大人反篡记》 他从出生那一刻起,就被关进了这个暗无天日的牢房里。
男孩连动一动手指的自由都没有,只能缓缓转动眼珠。看着缠绕全身的符文阵列,那些符咒正一层层叠加着,发出幽幽光芒,越来越密,越来越重。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吵杂。男孩静静听着,辨出了声音。
是洪业长老和仆人水月。
“那些符咒快要压不住他了。”洪业的声音里透出压抑不住的烦躁,“立刻找个女人回来,让他尽快生下下一任麒麟!”
水月声音微弱,带着胆怯,“可、可是……少主他那么小,还不足千岁……要不,再等等……”
啪!
清脆的一声巴掌声响起,洪业怒喝:“你脑子坏了是不是?他都不到千岁,但体内的麒麟源血比历代更浓,这些镇符就快压制不住他了!等他再长大些,你还想压得住他?”
他压低声音却更显狠厉:“就照老样子说——‘孩子生下后,他就可以自由了。’”
“是……水月明白了……”水月低头应着,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男孩听到这,长长吐出一口气。那些镇符仿佛感知到他的波动,再次收紧,令他沉重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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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四道身影正悠然前行。
”后面那人,跟了我们至少三个时辰了吧?”阿睦低声道,语气颇显不耐烦。
霁言略偏头一看,眼神里带着点不以为然,“麒麟族的。灵力不高,别理他。”
阿睦却没忍住,直接转头身走向那人。
那人一见他走来,顿时慌了,扑通一声,跪地,“长灵族长!在下麒麟族子弟水月,求族长饶命啊!”
此时,霁言、诗音与莫少穷也走了上前。
霁言淡声开口:“麒麟族的人?你为何一直尾随我们?”
水月急忙答道:“水月斗胆,恳请几位救救我家小少主!”
数十万年前开始,冥辕天界就由五大族共立:长灵族、水族、鸟族、兽族、麒麟族。
但麒麟族的族政早已变质。万余年前,一位尚不足龄的族长被推上高位。以洪业为首的几位长老不满幼子在他们之上,于是几位长老一同联合将其架空。
名义上是继位,实则权力尽失,只让他在名册上存在。
自那以后,每一代麒麟族长不过活到四、五千岁,便“突然殒命”。由新生幼子继任,轮回反复。
为何不干脆废族长,由长老亲自掌权?
听闻麒麟族长一脉的血液,拥有一种不可复制的能力——御血令。可让灵力运作滞涩,从而影响敌方行动。听闻灵力与其同阶或以下可直接让其动弹不得——犹如君王的命令,不容侵犯。
可极为讽刺的是,据传洪业长老早年便用族长之血强行发动过御血令,镇压了一场解救族长的叛乱。尽管效力远不及族长亲发之动,却也绰绰有余。
而御血令唯有活着的嫡脉心血为引,方能启用。若嫡脉死,血即腐。至此,他们虽畏惧血脉之力;却也想利用着它。
诗音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些许压迫感,“那你为何找上我们?麒麟族长被架空的事,众族皆知。但麒麟族长老早已将其划为‘族内事务’,不容外部干预。”
闻言,水月依旧跪着,拼命克制颤抖的声音,“水月听闻各位侠义之名,专治不平。至此,才冒死前来。”
霁言冷静道出:“恐怕,真相不止如此吧?更关键的是,我们都来自各族。若我们出手,即便惹怒麒麟长老,他们也无法同时向四族发难。”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阿睦身上:“尤其是阿睦。他是长灵族族长。对他们来说,这身份可是不容轻犯。”
水月低头叹息:“是,您说得没错。”
阿睦耸耸肩,“可惜,我们恐怕帮不了你。要是爷爷知道了,八成会把我们打死。”
此话一出,水月的眼泪瞬间涌出。
“可是……小少主他、他才不到千岁啊。之前的族长至少还可以活到成年。我……我真的不忍心看着他……他还那么小,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的。”
四人相视,沉默。
半晌,阿睦抱臂看天,忽然叹了口气,“我想,我们又不是非得硬闯进去嘛……”
霁言瞥他一眼,笑道:“所以你想帮了?”
“试试也不是不行。”阿睦咧嘴一笑:“我看你也是有主意了,不是?”
霁言闻言,轻叹一声,“我们出手不难,难的是之后该如何脱身。”
他看向水月,”你敢保证麒麟族不会引发族战?”
水月立马回应:“不会!洪业他们只敢暗中操作,不敢明面宣战。否则四族一同质疑麒麟正统,那他们更坐不稳。”
霁言一笑,“若我们硬闯,是侵族之举。但阿睦若以长灵族长之名走访,他们若敢拒之于门外……恰好坐实了虐待族长的罪名。”
水月连连叩头,“谢谢各位!”
诗音一脸兴奋,“那就定了,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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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族?天禄谷]
天禄谷主殿内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长老,洪业长老!”一名小侍立马跪下,神情慌张,“禀报长老,长灵族长阿睦、龙王之弟霁言、以及鸟族熠辉长老之弟莫少穷,求见!”
洪业一惊,猛地站了起来,“什么?那几个黄毛小子怎么忽然跑到我天禄谷了?!”
小侍低头答道:“他们说,是来走走看看,到各族串门的……”
“放屁!”洪业眉毛竖起,正要发作,殿门却已轰然大开。
只见三人缓步入殿内。为首者,正是阿睦,他身披长灵青袍,神情恭敬。
“世伯。”阿睦微微躬身,“晚辈阿睦,特前来拜访。”
洪业目光在他们三人间来回扫视,压下怒火,皮笑肉不笑道:“哎哟,长灵族长太客气了,我不过是个麒麟族长老,怎敢受你这一声‘世伯’?”
“来。坐,几位快请坐。”
阿睦一脸笑意,语气恭敬,“世伯谦虚了。爷爷常说若有机会一定要让我来拜访世伯,多学些道理。今日一见,晚辈真是不胜荣幸。”
洪业眉眼带笑,嘴角勉强抽动,“爷爷倒是会说话……”
洪业看着那几个年轻人有说有笑地踏进殿门,心中却一沉:这几个小崽子齐聚一堂,一块来我麒麟族,还说是‘走动走动’?哄三岁小儿呢。
他面上笑着,心头却像压了巨石。
一个长灵族长、一个水族嫡系、一个鸟族亲支……来这种地方‘走亲戚’?分明就是试探。而且随意走走还会带着正式族徽?
霁言这时开口,嘴角上扬,语气温和,“听闻世伯昔年于五族棋艺中,同会一战,独断三阵之局,至今仍是各族中敬仰的传说。我们此次前来,不只是家中长辈吩咐,也是晚辈们敬仰前辈已久,特来亲睹您的风采。”
莫少穷慢半拍地笑出声来,一脸认真,“嗯。兄长说,你很,厉害。”
洪业面色复杂,一时间说不出是怒是喜。
几人一同落座,阿睦继续寒暄:“这几年族界不太平,我长灵族、水族与鸟族也常往来。此番正好借此机会,多向前辈讨教讨教。”
洪业笑容僵硬,目光微动,心中已有警惕:这几人来得极为蹊跷,不似单纯走访。但偏偏身份不容怠慢,看来一时间也只能虚与委蛇。
洪业眯眼笑道:“长灵族长亲至,真是蓬荜生辉。不过,我记得你们中还有位兽族女子。好像叫……”
“她叫诗音。”霁言则淡然应下:“近日来兽族边境有异动,她临时被召去支援了。世伯若想见她,晚辈可传信让她前来。”
洪业手指一顿,“……不必了,随口一问。”
而此时,霁言心头不由一紧——他们的到访只是一场“明修栈道”的局,真正的“暗度陈仓”正在另一路展开。
目前他们能做的就是尽量拖住洪业,拖得越久,诗音那边……就越有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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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水月领着身披长袍、帽兜低垂的诗音悄然潜入天禄谷的地牢中。
牢中阴暗潮湿,湿气几乎化作水汽浮动在空气中,脚步声也被黑暗吞没。她下意识皱眉:这样的地方,那孩子是怎么活下来的?
前方两名守卫将他们拦下,目光在诗音身上停顿了几秒。
“就是她了?”
水月呵呵一笑,低声道:“是的。根据长老的吩咐,特意挑选的。”
守卫互看一眼,没多问,挥手放行。
走过几道转角,水月在一扇符咒密布的石门前停下脚步。
“少主就在里面。我这便回头引开剩下的守卫。之后若能脱身,我会尽快与几位会合。还请诗音小姐小心。”
诗音点了点头,目送水月离开在回廊尽头。
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门内映入眼帘的是,一层又一层的符咒。它们悬浮在空中,像蛛网般交错覆盖,死死缠绕着一具年幼的躯体。
哪怕隔着镇符,她仍能感受到那男孩体内那澎湃而狂暴的灵力波动。
“就是这股力量……让他们恐惧。”她眼神微冷,走近几步。
那男孩闻声,微微抬眼,一双瞳孔空洞无神,犹如一具尸体。
忽然间,一层符咒应声剥落,男孩双手脱困!
诗音尚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却已被他扑倒在地。
他的动作极快,双手如铁钳般钳住诗音的手腕。实力完全不像是个不过千岁的孩子。
他扑过来时,全身灵力仍在镇符的作用下不断萎缩、压制。疼痛让他的双手不断紧缩、颤抖。
他只是个孩子……
诗音看着男孩眼底那一抹痛苦的神情,心中第一次升起愤怒……
她皱眉,试图运起灵力挣脱男孩的束缚。见仍无法脱身,只得低声开口:“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男孩眼底忽地闪过一丝波动,动作略有迟疑。
“救我?”他像是从未听过这两个字,唇角微动,声音像是梦呓。
恍惚一瞬,他眼里的迷茫、挣扎、与渴望交织在一起,仿佛被什么撼动了。
诗音抓准时机,手刀挥出,精准地打在他颈侧,将他击晕。
她喘了口气,赶紧从怀中取出阿睦交给她的符纸,贴在镇符节点处,口中默念咒文。灵光微闪,终于解开一层。
诗音看着剩下依旧紧锁男孩的数重封印,眉头更紧了。
“这才解开一层而已……看来得赶快了。”
她低低叹了口气,继续忙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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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内,一名仆人匆匆进来,低头靠近洪业耳边低语:“……他不见了。”
洪业脸色倏然一变,手中茶盏微颤,眼底一瞬闪过狠意。
阿睦三人交换了眼神。
霁言率先开口,语气恭敬:“看世伯神色不佳,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若有用得上我们几族的地方,还请直言。五族一向同气连枝,理当鼎力相助。”
洪业强忍怒火,嘴角微牵,淡笑回应:“世侄言重了,不过是族中小事罢了,不值一提。”
他视线略带审视地扫过三人,语气一沉:“几位远道而来,不如在族中小住几日,也好尽我地主之谊。”
阿睦微笑,话语随和,“多谢世伯厚爱,今日贸然打扰已实属冒昧。即便如此,还请世伯海涵。来日若有机会,我自当与爷爷一同正帖登门,再向师伯讨教一番。”
“自然,自然。”洪业拂袖作答,强作镇定,但指尖却也微不可察地绷紧起来。
三人告辞离去。洪业目送背影渐远,额角青筋浮起。
啪!
手中茶盏摔落在地,碎瓷飞溅。
“该死!”
一侍从上前一步,小声道:“长老,为何不当场拦下?那三人分明心怀鬼胎……”
洪业猛然回身一把掐住他的脖颈,咬牙低吼:“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可那是长灵、水族、鸟族的族主后辈!真当我麒麟族扛得起这祸事?”
他甩开侍从,喘了几口气,眼神转为阴鸷:“肯定是那叫诗音的兽族女子动的手。这贱人来历不明、背后无人,是最好处理的目标。”
“她就只是个散修,无依无靠的,杀了也无人问津。立马吩咐死士,遇到,立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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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小屋中,诗音与水月一同静坐,等候其余人前来会合。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阿睦、霁言与莫少穷三人一身风尘仆仆地走进来,脸上都是尽是止不住的倦意。
阿睦一屁股瘫坐床边,顺手把男孩挪到墙角。自己也躺了下去,“累死了……那老狐狸脑子里全是机关暗符,真怕走错一步就变冥灯下魂。”
诗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平淡:“哦?有那么难吗?那些死士我都直接砍了。”
“也就你能砍。”霁言白她一眼,语气里透着无奈,“我们要是下手,洪业巴不得借机对四族发难。”
莫少穷靠着门框,嘴角噙着笑,显然这一趟虽然狼狈,但他还挺乐在其中。
阿睦的手直指莫少穷,依旧上气不接下气,“你还笑!全程你动都没动一下,累死我和霁言了。”
“不能杀……”莫少穷的语气认真,“……没办法。”
这六字说得云淡风轻,倒把阿睦噎了个半死。
他们彼此虽然调侃着,气氛却仍藏着剑拔弩张后的余悸。毕竟整个过程都在刀尖上跳舞,全程仅靠阿睦不断以术法迂回、避实击虚,才勉强拖住了洪业那帮老怪。
这时,水月怯怯开口:“我们……现在去哪儿?”
诗音放下茶盏,语气坚定:“长灵族——负岳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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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话就是,洪业召集了五族议事。他面色铁青地将手一把拍在案上,“兽族诗音私闯我族地牢,伤我守卫,此事该如何处置?”
场内一片寂静。
片刻后,兽族狮王耶律令缓缓起身,嘴角挂着一抹冷笑,“洪业长老这么急着把我们召来,可是为了这等无聊之事?”
“哼,诗音她向来性子乖张,行事从未与本族通气。此事若属实,那便是其个人行为。洪业长老若要问责,尽管处置,我兽族绝不姑息。”
“还有,日后要是没有重大要事可别让我特地跑一趟,不然……”
说罢,衣袖一拂,毫不留情。
洪业面色一变,正欲将矛头转向其他族人,却被水族龙王瑾言先接过话头:“那日幺弟确有拜访之意,文牒也是我亲批的。洪业长老要是不认得水族印章,下回我再加重一点墨,好让长老能看清些。”
他语气平淡,却句句带刺。
鸟族长老熠辉也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我弟虽也与此事无关,但念着及与诗音同为一个小团体,未能防微杜渐,确有失责。我会代为约束几句。”
洪业面沉如死水。
这时,长灵族前任族长终于出声。他语气温和却暗含劝诫:“洪长老,此事既已发生,众族也都给了交代。若再深究,恐怕真相与面子皆不讨好。
“何不见好就收?你说是吧。”
闻言,洪业深吸一口气,咬牙点头。
结果,自然是“有罚有度”。
阿睦被倒吊在长灵族古树上整整一个月。据说他每日都在上面研究术阵,还自创了“同门同宗”阵。中此法术,轻则行动迟缓,重则……会变成一只龟。
霁言和莫少穷则被“禁足”半年。霁言被罚每日抄写族规一遍;莫少穷则每日遛鸟。真的,忙着照顾族中幼禽。
而诗音则在树下着晒太阳,一想到他们被罚,还不忘补刀,“一个人可真无聊啊,去哪儿找些乐子呢?”
“真是辛苦了他们了,但下次可别只让我一个人砍,太费力。”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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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灵族?负岳泽]
时间回到他们刚回到负岳泽的时候......
“你们几个真是好本事!”长灵族爷爷勃然大怒,“连麒麟族的少主也被你们劫回来了!你们可曾想过后果?”
霁言、莫少穷、阿睦和诗音四人只敢垂头张望,谁也不敢多言。
这时,阿睦小心翼翼地开口:“爷爷……你不觉得那孩子很可怜吗?他才不到千岁,就要承受这样的遭遇……”
“就因为他可怜?所以你们就私自带回一个能牵动各族的大祸根?”爷爷顿了顿,目光锐利,像是想起了什么,“你们可是把他身上的镇符,全都解了?”
“是啊,我们不就是让他恢复得快些嘛。毕竟,您也知道……他太虚弱了。”阿睦轻声答。
“他在哪儿?”
“放、放在净湖中疗伤。”
话音刚落,外头骤然灵压狂涌,犹如怒潮般席卷而来,四周建筑都为之震颤。四人脸上顿时色变,唯有爷爷仍稳如磐石。
“糟了。”爷爷说。
众人立马飞速赶往净湖。只见湖水泛起涟漪,一道又一道的灵力波纹从湖中央的男孩的身上开始迸出,像是无声呐喊,压抑太久后的爆发。
“他身上的灵力被强压多年,如今封印解除,一时间无法自控。”爷爷沉声解释,目光却透出几分惊艳:好一个麒麟幼子……麒麟原血纯正至此,怪不得洪业想除之而后快。有如此天资,他日若成,定是震世之资。
湖边的灵息越来越狂暴,霁言已快站不稳;阿睦也不得不撑起灵盾。
诗音忽然高声喊道:“别怕!没人会伤害你!”
男孩蓦然转头,眼神中仍藏着戒备,却在触及诗音的眼神时,明显一愣。
下一刻,他身上的灵力波动竟缓了下来,渐趋平稳。
诗音缓步靠近,走到他身前,轻轻将他抱住,“没事了,这里很安全。”
当她靠近时,他本能闪避。但感受到她没有敌意后才渐渐安静。
在被抱着的一瞬,男孩身体明显僵了。随后缓缓闭上双眼,像是第一次感受到安稳。
接下来的日子里,霁言、莫少穷与阿睦皆被罚了禁闭。唯独诗音因与男孩建立信任,被爷爷准许暂时照料他。
诗音每日会替男孩绑辫子,只因那是她认真挑选后,认为是她会的式样中最高级别的那种了。
她边绑边轻声道:“我叫诗音,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眼神中浮起一丝茫然:“名字?”
“没有没关系。”诗音微笑,道:“不介意的话,我替你取一个好不好?黎明的‘黎’,光曦的‘曦’……‘黎曦’。你觉得怎么样?”
男孩似乎在回味着这两个字,随后垂眸,轻声重复:“我叫……黎曦。”
“嗯,黎曦。”
这时,诗音的妹妹——碧洛推门而入。一眼看到黎曦头上的发型,撅起嘴,“姐姐,你怎么每次都绑这个啊?他可是男生啊。”
“可我会的最复杂的,也就这个了……不好看吗?”白虎略显无奈。但其实她会的也就是半髻和辫子这两种发型。
黎曦安静地看着碧洛,片刻后才开口:“……我喜欢这个。”
碧洛小声嘀咕:“姐姐你以前也会给我绑这个的……”
黎曦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不解:“你是她妹妹?”
碧洛愣了一下,倒是白虎笑了,“是啊,我想她也想要我多关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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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清晨,诗音一边替黎曦梳发,一边语重心长道:“黎曦,我得离开一段时间。”
“离开?”黎曦下意识抓紧她的衣袖,眼中浮现不安。
她勾唇一笑,声音温柔,“别怕,不会太久的。但这段时间里,你要乖乖听爷爷和水月的话。好吗?”
数十年的相处下来,黎曦虽然依旧沉默寡言。但却早在潜移默化中对长灵族有了归属,唯独对诗音仍旧最依赖。
此刻他沉默片刻后,才缓缓松开手指,“你会回来看我吗?”
诗音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我答应你。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看你。”
可即使这样,诗音与其他三人这一走,便是百年。其间他们虽屡遭麒麟族死士伏击,几经生死,终是无恙归来。
而且他们也通过朝晖天界的考验,顺利成为朝晖的神官。
她归来那日,竟一时认不出眼前之人——那少年高挑俊逸,气息内敛却藏锋若隐。若非碧洛介绍,她几乎无法将他与当年那眉眼清澈的小小身影联系起来。
“诗音!”黎曦快步走来,声音比以往低沉许多。他站定她面前,比她还高出半头。
他叫她的名字,又喊了一遍又一遍:“诗音……”随后毫不犹豫地抱住了她,“黎曦,很想你。”
她怔了下,心头一颤:这孩子,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但她终究也回抱了他,就像从前那样,“嗯,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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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音将他带往训练场,“听爷爷说你进步神速。让我试试看你的本事。”
黎曦看着她,目光带点试探,语气怯怯:“若我赢了,你是否能答应我一件事。”
她不禁挑眉:百年不见,这孩子倒是长心眼了。
“好。赢了我,我答应你任何一件事。”
闻言,黎曦露出明媚的笑容。
两人对视而立,灵气在空气中凝聚,战意微起。
诗音率先出手,灵气聚于掌中,□□无泪应声而出,破风直指黎曦。
然而,就在她招式落下之际,刀锋逼近黎曦的瞬间,感觉全身灵力猛地一滞,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止住。
她目光一凝,敏锐察觉到黎曦指间渗血,血气涌动——竟是御血令。不可违抗,绝对的服从。
她曾听爷爷提及黎曦天赋异禀,每日几乎以数倍,甚至十倍的速度在进步着。如今他的能力已达如此境界,想必这御血令,也是爷爷的指导的成果。
“我赢了。”黎曦轻笑,眉眼带着调皮。
“你这是在羞辱我?”诗音脸色沉下,“身为兽族,最不能忍受对手完全不拔刀相斗。”
黎曦一怔,随即慌了神,连忙收起御血令,“我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在不伤到你的情况下,又能赢你。”
他垂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直直的站在那里。
她沉默了片刻,终是缓缓收回无泪。
她望着那张少年的脸。即熟悉又陌生,那些年照料的稚子,如今不仅能与她对阵,甚至可以掌控胜负了。
诗音终是叹了口气,“你赢了。战场上胜负不问方式。我轻敌,认输。”
黎曦抬头看她,眼底仍有些不安,“那……你会生气吗?”
她冷哼了一声,“你若真怕我会生气,下次就别用这种方式。”
她顿了顿,问道:“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黎曦笑着张开掌心,一只温润的素簪缓缓凝聚于掌中。
“希望你每天把它带在身边。”
诗音接过簪子,指尖触碰间传来一股冰凉。看着簪子的那一刻,她竟有些动容。
这孩子知道送簪子意味着什么吗?
她终究还是收下了。
“看来,我可以带你回去了。”她忽然说道。
黎曦一愣:“去哪?”
“回麒麟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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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曦寄居在负岳泽期间,水月暗中联络着那些反对幽禁族长、心怀正统血脉之士。他们静静等待着——等那个被救回的少年,真正长成可以夺回一切的王者。
四族没有明言支持,但态度明确:他们会暗中相助,却绝不插手正面冲突。成败,终究还是黎曦自己的试炼。
传言,黎曦从踏入天禄谷开始到夺回政权,仅仅用了不到三日的时间。
据说那日麒麟族边界刚有异动。黎曦尚未发兵,孤身一人祭出御血令,一道血契之力在麒麟血脉中蔓延,直接镇压了八成反叛者的灵力。
其余的在水月与其他支持者的里应外合下,也迅速被攻破。最终,昔日强权者洪业成了阶下囚,而那个曾为阶下囚的男孩则踏入主殿,重登族长之位。
这场几乎没有硝烟的政变,也成为后人茶余饭后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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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前来,恭贺麒麟新君。” 诗音单膝跪地,声音不大却清亮。
看着他自信沉稳地立于大殿之上,白虎忽然有些出神。那是她从孩提之年守护到如今的少年……也终于,也不再需要她的守护了。
麒麟却微微皱眉,不悦地道:“起来吧,我更喜欢你叫我黎曦。”
白虎轻笑,站起身来,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可如今你已不是当年那个在我怀中哭泣的孩子,而是统领一族之主了。”
“那你还会常来天禄谷吗?”麒麟望着她,语气平静却也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白虎看着他,不假思索,“当然。”
麒麟闻言一笑,那笑意清浅,却藏着期待与慰藉。也像是在回应那个曾将他抱进怀中的人——如今,他也终于有能力,在必要时也可以守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