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两个人莫名其妙

作品:《你的新生

    余顾走回教学楼,顿时觉得反胃,奔去厕所干呕几下,什么都没吐出来。


    他接一捧凉水洗脸,总算舒畅一些。


    镜子被保洁阿姨擦得锃亮,什么都照得清楚,余顾对着另一个自己照。


    怎么看上去那么衰啊?这里长个逗那里的有个印,五官也不太精致……


    如今的状态比起八月刚来时差了不只一点半点,向来不在意这点的余顾不禁泛起容貌焦虑。


    这真是个可怕的事,人一旦忧心这个惧怕那个就难免落进个恶性怪圈。


    站在镜前,余顾思考姜黎是怎么保养的,熬那么多夜竟然一点都不丑?说到这个,他是真的帅,哥哥也好看,他们可谓珠联璧合,也难怪念念不忘。可是我……


    思绪杂乱如麻,余顾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务必要请教下太后娘娘仪容之术!


    “啊?这么突然?”顾辞晞未曾意料,她以前主动要教顾宝化妆,他不肯学,说太麻烦不符合自己懒散的风格,“你这是……要化给谁看啊?嗯?”


    余顾避顾辞晞的疑问——或是审问不答。


    对哦,我状态有比现在还糟的时候,那个时候全然不在意,如今怎么就……他如是自问,找不到或是不敢找到答案。


    顾辞晞的“自动雷达”启动,感应很强烈哦,她拿艾草锤敲余顾的大腿,问:“八成是有在意的人了,对吧?”


    被敲的明明是大腿,余顾却“膝跳反射”,躲过艾草锤猛砸自己的背。


    “是不是?”顾辞晞瞧那反应就一定是了,化身姨母问:“是薛临澈?还是……”


    “哎呀不是!”余顾举捶作势要刺杀太后,“我……我是在意我自己,取悦自己才是装扮的第一要务吧?”


    话虽如此,顾辞晞怀疑却难消,“以前怎么没想过呀?嗯?”


    “大姐,我现在快成怨妇了,再不想办法取悦自己就惨死在那个鬼地方了!”余顾这句倒百分百是真的。


    顾辞晞赞同,见破不拆破,承诺等她有空就赐教,现在有事。


    “有啥事?”余顾打量她浑身上下,秒懂,“哦豁,桃花又开啦?”


    “额……算,算是吧?”轮到顾辞晞脚踩热油锅了。


    余顾来劲儿了,翘起二郎腿斜睨她道:“哎,今年的桃花太茂,把枝给压弯了呢?”


    “要你管!”顾辞晞看似愠怒,实则心虚,说:“世上没有绝对的直女。”说时,盛璟曦来电,她应几句,跟余顾告别赴约去了。


    行行行,各忙各的,就余顾自己还闲闲没事干,因而教研组就给他找事干了。


    原是区内的几个高中在筹备公开课比赛,旭辉也琢磨去凑这个热闹,要求三个年纪每一门文化课备课小组都自选上课主题与内容,原创课程PPT,最后派一个代表老师去比赛。


    年轻人不要把职场生活想得太美好,同级人选与你竞争激烈或是踢球甩锅不说,真的有太多资深前辈习惯性把一堆破事推给你了。


    同为苦命牛马,最大的悲哀就是忙来忙去压根儿就不知道在忙什么东西,余顾看到的好多年轻教师皆是如此,而资深教师又各打算盘。


    最终经过协商,众人以“把机会留给年轻人”


    和“我们都太忙了”的命运让余顾主创课程的PPT。


    请问那些死人干嘛?他们出创意。


    余顾就看一眼他们的课程立意,要讲作文,主三个模块——模板框架、文采美句、素材积累。


    “没了?就这儿?”他快要崩溃,跟季菊英吐槽:“这就是资深前辈的实力吗?”


    季菊英不懂语文教学,只无意看一眼仨模块的详解,说:“这不挺好的吗?讲得还蛮全面的。”


    安凌懿看后也说好,“语文不就这样讲吗?”


    被某个死装货评价“毫无职业心”的余顾这下事业心上涌,说:“悲哀,悲哀,看来是当前的语文教学有问题。”


    “怎么有问题了?”同为文科老师的安凌懿不解。


    余顾掀开笔记本,摁摁指关节,说:“我大学时就在意这个问题,作为人文传承和发展的载体,现代语文居然会被‘模板化’和‘八股化’,关键是普遍人们都觉得语文就该是这样,到头来还骂语文这么主科学着没用。”


    在场的某些理科老师被点,心虚了。


    他在备课组群里说自己会全盘负责PPT,嘴里继续念叨:“明明是大部分老师自己都弄丢它的本义了。”


    季菊英云里雾里,也不参与别的领域,却十足佩服这个有自己想法年轻人,“加油,相信你能革语文的命。”


    余顾一鼓作气,把原来的板块换成——矛盾表象解构、 本质核心重构与一例万用。


    思路源源不断,创意的问题解决,后期把具体内容填进去就是。眼下仅剩下一个问题——页面设计。


    组长提议这点小事用AI或是网上找模板就好,余顾也赞同,“解构” 和“重构”那两块处理起来是轻松,可“一例万用”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满意的。


    焦头烂额之际,午休时间到,罢了,余顾保存文件一合电脑,酣畅淋漓地伸起懒腰。


    他没想到工作竟也让人愉快,专注时什么烦心事都暂忘,只埋头做自己的正事,还怀着大有作为的期盼,真痛快!


    季安余三人干饭组每天是约好一齐去食堂的,季安二人上午最后一节都有课,余顾便先在办公室等她们回来。


    起身再伸一个懒腰,他往左边一瞥——姜黎一个上午都没在办公室诶。


    “他去哪儿了?”余顾问推门而入的季菊英,指向姜黎的座位。


    季菊英解下小蜜蜂,说:“不知道,他下午才有课,八成在忙别的吧。”


    薛临澈和安凌懿一起回来,见到余顾,像姜黎家的狗一样热情,“前辈前辈,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吃午饭吗?”


    如果在梦里,余顾都怕薛临澈会变成金毛伸舌头舔自己的脸,他这个社牛一来,办公室里热闹了不少,拯救怨夫怨妇们于不见终日的教学命运中。


    三人都喜热闹,余顾没理由不同意,季菊英也喜欢这个后辈。


    不过该说什么好呢?薛临澈同伪装时的张俊云一样,都太黏人,只是他多一份真实,而那个少年念想终灭,再也不愿装下去了。


    四人行经6班前,姜黎迎面而来,余顾想到脸上还有一颗逗,下意识往薛临澈身后一躲。


    “嗯?”薛临澈看一眼身后的余顾,打趣道:“前辈是想玩开火车么?”


    “嗨,老姜。”安凌懿好死不死跟姜黎打招呼。


    你干嘛啊?余顾抱怨到,转念觉得自己太莫名其妙,打招呼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吃饭去?”姜黎回应地举起手,一个劲儿地往薛临澈后面瞅,问:“余顾怎么了?”


    季菊英拎了把余顾的衣袖,“小余?你不舒服吗?”


    余顾烦死了,真的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默数三二一,勇敢地站出来。


    姜黎见他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头毛还炸了,以为自己做啥事让他生气了,怯怯问到:“怎……么了?”


    他问我怎么了?完了,我该怎么回?是我表现得太怪了吗?还是他看出什么了吗?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余顾焦灼欲死。


    该死的,季薛安仨还都盯着等余顾回答。


    他被逼无奈——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在逼,走到姜黎面前,一股要宣战的气势,道:“姜老师,我需要您帮我设计PPT的页面。”


    言罢,他暗骂自己神经病,有事没事搞这么忸怩作态干什么!还“您”呢,有毒吧?


    倏的,姜黎由忧转喜,比个"OK"手势,“没问题!”


    余顾冲动之下的选择歪打正着,成就了他的完美课件,姜黎在翌日晚上就设计出他满意的作品了。


    作为报答,余顾邀请姜黎周五晚上一起去吃火锅,姜黎不应,说想要吃他亲自煮的,自然是没问题的。


    为此,姜黎让阿姨烘焙一些甜点,出门前洗刷清、整发型、换穿搭、抹香水。


    薛临澈躺沙发上打游戏还嘲他:“你啥时候变成狐狸精了?还是赶去和前辈约会呢?”


    姜黎把茶几上的抹布甩薛临澈脸上,提起糕点盒、抱起花束,道:“闭上你的臭嘴,你马上就要有表嫂了。”


    “我操。”薛临澈取下抹布,不怒反叹:“表哥终于要出力啦?看来前辈要被糟蹋了……”


    “你m……你大爷的,小兔崽子你欠揍啊!”姜黎玩笑着让多多去咬薛临澈,道:“你以后可别找不到对象,否则要被我笑死。”


    薛临澈对表哥比了个大中指。


    十月一到,浙江的气温起伏不定,昨天还穿短袖,今天卫衣上身。


    姜黎提前驰往余顾的家,在小区外停下车后又检查起自己的形象。


    天色与白昼背道而驰,被一层浅灰色掩盖,车外寒风微起,道路上空静沉寂,唯车内温暖抚人。


    都言阴天使人寂寥,姜黎却觉得舒畅无比,别去疲惫的人群,换的一片宁静。


    叮咚!


    门铃声响,余顾停下厨房的事去开门,“进来吧。”


    姜黎打量他,强压嘴角道:“你好像那个……”


    “像什么?”余顾把松掉的围裙系紧。


    “人妻。”


    “……”


    姜黎眨巴眨巴眼睛。


    余顾“砰”一下关掉门,靠在门板上摸自己发烫的脸蛋。


    可怜的姜黎在门外敲好几下都没人应,看来阴天到底还是寂寥的。


    一分钟后,余顾重新打开门,瞪姜黎,道:“再乱说话我给你扔出去。”


    姜黎在嘴前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把糕点和花交给余顾。


    余顾不跟他客套,一声谢谢接过去,“食材马上就准备好了,今天请你吃螃蟹火锅。”


    姜黎眼前一亮,沉默点赞。


    “辞晞和盛姐约会去了,所以今天不回来吃饭。”说时,余顾把炒好的香辣梭子蟹倒入锅中,另一半加入菌汤底料,两边都倒入开水,煮得沸腾,围锅一圈摆上牛肉卷、猪肉片、娃娃菜、菌菇等各类必备食材。


    姜黎忍受色香攻击,口水都快流出来,还是“听话”不发言。


    余顾无语,也没去管他,接连哀叹地备好所有食材。


    “怎么了?”姜黎还是忍不住,问:“生我气了吗?”


    “我怎么可能那么小气呢?”余顾说,“人活着好难啊……”


    “没事,有什么问题我帮你解决,我在呢。”姜黎自拍胸脯。


    余顾摇头,“唉,你帮不了的,是辞晞要搬家了。”其实还有张俊云跟他辞去课代表一职的事没说,也不能跟姜黎说。


    “为什么?”


    “她表现好,转正了,为了上下班方便就……”余顾快哭了。


    见状,姜黎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正要碰到余顾的脸时被拍开。


    “嘶!”姜黎快哭了,缩回手,“我只是想安慰一下你嘛。”


    余顾从菌汤锅那边夹一颗滚烫的小番茄到姜黎碗里,“你啥时候变得这么恶心了呢?”


    姜黎佯装委屈地抽噎。


    服了,论玩反差,谁能比得过姜黎啊?


    余顾选择无视,时不时提醒自己哥哥有朝一日还会回来。


    然而,当他注意到姜黎送的花是粉色蝴蝶兰时,便再也难耐不住,冲进卫生间洗了把脸,却怎么也无法冷静。


    罪恶感弥漫整个房间,他把门给锁死,姜黎怎么敲也不回应。


    这一餐晚饭,还是什么都没说,姜黎反而有些庆幸。


    或许,一切还没到时候。


    顾辞晞的新住所在盛璟曦的帮助下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但是没告诉余顾具体在哪。


    余顾得知,罕见地发疯,亲自去找盛璟曦问个明白。


    来得正好,盛璟曦刚要去找他。


    原因是她之前让他帮忙想一个“撩妹招”,可他又能有什么招式?净是些阴招,差点没把一向坚强的太后气哭。


    “你这个毛小子,整我是吧?”盛璟曦敲了下余顾的脑袋,气死她了。


    “哎呀!”余顾捂住脑袋道:“不是你让我出主意吗?你当时还说妙呢。”


    盛璟曦装傻,“啊?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余顾不惹事也不怕事,怼道:“你堂堂董事长,竟然被这种问题难住了。”


    盛璟曦被他可爱笑了,“这是什么话?我还不能有不开窍的时候了?”她拿出手机看收到的新消息。


    “我又不是那个意思。我自己都还烦着呢,你让我出招,我能出什么好招早用了。”


    “干嘛,你和姜黎没戏啦?”盛璟曦随口嘲弄。


    “你!”余顾想骂她,又不敢太过。


    “哈,不拿你打趣儿了,反正你们得加油,我和我老婆可都磕着呢。”


    “咦——都叫上老婆了,真不要脸。”


    盛璟曦只是将手机屏幕对着他,“她同意和我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