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绕指柔011

作品:《如何优雅地气死前任[快穿]

    两人与林惜晨辞别后,同乘一辆马车打道回府。


    旧伤的隐痛和今日的纷扰交织让安宁生出几分疲惫。他看向窗外流逝的街景:“今日多谢哥哥。”


    刘砚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搭在安宁的腿上:“谢什么。以后那种场合能推便推了。那些人没安好心。”


    安宁拢了拢外袍,点头。


    刘砚看着安宁恬静的样子,思绪万千。本来他只当安宁是需要护着的妹妹。这才没过多久,他的想法却悄悄歪了方向变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


    这淡淡的慌乱在第二日清晨更是被前院的喧闹声搅得更乱。


    刘砚随手拦住一个随从问外面为何吵闹。随从恭敬地回禀:“一早便有三户人家递了庚帖。她们托了媒人来说亲,想要求娶小姐。”


    “求娶?怎么会这么突然?”


    “说是在昨日赏花宴上见小姐舞技出众,性情也稳妥。”


    刘砚感觉心里闷得有些沉不住气。他急忙赶到前院便看见三个媒人笑眯眯地围在柳氏身边,手里的庚帖红得刺眼。


    他在安宁开玩笑说嫁不出去让他养一辈子的时候是真心盼着这个妹妹能有个好归宿。可真有人来说亲,他却只想把那些庚帖都撕了。


    这念头刚冒出来,刘砚自己先愣了。


    而此时,安宁正被另一件事缠得焦头烂额。


    修渠坝的河工急急忙忙跑来说,城西那段新夯的坝体夜里不知怎的塌了一角。虽然没伤到人,可若是汛期前修不好那么下游的百亩田都要遭殃。


    安宁赶到时,塌落的土块还堆在渠边混着没压实的碎石。负责督工的老河工蹲在地上叹气:“按理说这夯土的法子没错,许是底下的地基没夯实?”


    稍微有些文化的河工长无奈道:“怎么会呢?咱们明明足足检查了三遍才做的工。刘小姐也在旁边监督我们,我也一直按照主簿给的图纸来指挥的大家,我们可没有一丝一毫的浑水摸鱼、偷工减料呀!”


    安宁蹲下身捻起一块湿土,土是黏的却少了点韧劲。他推测是有人动了手脚,可谁会在这时候捣鬼?


    夕阳的余晖落在断坝上,仿佛也压在了他的心头。他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坝体和农人焦急张望的身影,脑海里反复闪过那些河工谨小慎微的话语,忽然觉得很无力。


    他能想出修渠的法子。他也能应付赏花宴的刁难。可当他面对这不明不白的纰漏和下游百姓的生计,他却连查问都没个底气。


    安宁吩咐河工先清淤。远处传来河工们清理淤堵的声音,他坐在渠边的石头上检查图纸。可他把图纸翻过去翻过来,反反复复地翻了三遍也没找出错处。


    天色越来越暗了,暗到图纸都快看不清了。


    安宁的肩头开始发僵,手也变得酸麻。他想起从前在京城,那时有太子表哥护着他,他从没有这样孤立无援过。


    “本王找了你许久,你倒好。有闲情在这里发呆。”熟悉的戏谑声在身后响起。


    安宁回头看见李安泽站在不远处。李安泽像是匆匆赶路而来,平日里一丝不苟的锦袍都沾了些草屑泥点。他身后还跟着个手捧描金的盒子丫鬟。


    等李安泽走进,安宁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想来又是从哪个宴席上过来的。


    “王爷。”


    安宁站起身,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狼狈。


    李安泽扫过安宁沾了泥的裙角和发梢的草屑,径直走到了安宁跟前,抬手向身后的丫鬟示意。


    李安泽身后的丫鬟打开盒子。盒子里面装着一枝新开的蔷薇,花瓣上还带着露水。


    “方才在林府赴宴,见这花开得好。”


    李安泽把蔷薇花递到安宁面前,语气轻佻,“娇花赠美人。”


    安宁没接。


    “怎么,看不上?”李安泽轻笑,“也是,现在能入你眼的怕是只有修渠的土块?可惜这渠修得乱七八糟衬得前些日子的高见不成样子。”


    他凑近了些:“你以为那些人求的是什么?是你这几分颜色?还是你背后本王可能给予的那点青眼?”


    “刘小姐,哦不……或许该叫你别的什么?”


    李安泽的目光落在安宁紧抿的唇上,犹豫一刻后还是说出了近乎残忍的话语:“你的归宿从不由你自己决定。觅得良缘?呵…痴心妄想。”


    李安泽强硬地把蔷薇塞到安宁手上。安宁能清楚看到蔷薇花刺早把李安泽的指腹扎出血珠,他明明满手是血却笑得愈发温雅。


    “再美的花离了根都只能任人攀折、零落成泥。你也一样。”


    安宁紧紧捏着手里的蔷薇花枝,刺扎进他的掌心却感受不到疼。李安泽这一番没来由的羞辱算不得什么。最让他心头发堵的是对方的话都精准戳中了他此刻孤立无援的窘迫,让他本就紧绷的神经又被狠狠碾了一下。


    不远处的刘砚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装满了怒意和疼惜。


    “端王殿下好兴致。”


    刘砚终是没忍住,迈步走了过去。


    李安泽见是刘砚,挑了挑眉:“刘公子?倒是巧。”


    刘砚没理他的客套,抬手解下自己外袍走到安宁身边。还带着少年体温的外袍被他不由分说地披到安宁肩上,也挡住了李安泽探究的目光。


    “我妹妹身子弱经不得风,恐怕也受不起王爷的花。”他伸手想去拿安宁手里的蔷薇却被安宁轻轻按住了手。


    安宁把蔷薇花放回盒子里:“王爷的好意,臣女心领了。只是臣女粗鄙怕是折辱了这般娇贵的花,当不得当不得。”


    李安泽看着两人对彼此无声的维护,冷声道:“刘公子倒是护得紧。这渠坝塌了的烂摊子,刘公子也能一并护着?”


    未等刘砚作何反应,安宁便平静地说:“王爷今日教诲的字字句句,臣女铭记于心。王爷放心,塌了的坝体自有法子补救。”


    “哦?”李安泽显然不信。


    安宁看向那节塌陷的坝体。若只是重新加固一遍不仅工期太长还难以根除隐患。思索之间,他注意到了河边生长旺盛的野藤。


    安宁唤来不远处的老河工,“烦请立刻割些这种野藤来,再拿些中午剩下的糯米浆液。我想将它们混在一起或许奇效。”


    老河工当即割来几束野藤就地与糯米浆和成一团,猛地朝塌口摔去。藤筋如网让那泥团一丝未散,牢牢挂在断面上。


    老河工嘀咕道:“这法子确实不错,但是太费糯米了。好像听说去年林家办宴买过不少糯米。”


    安宁又看向李安泽:“夯土易被动手脚,但若将藤条编织成网层层嵌套于坝体之中再浇灌糯米浆夯实,藤网韧性可牵拉固土,糯米黏稠能增其密实。纵有人再想破坏也绝非易事。此法虽耗些人工却可一劳永逸,且就地取材、成本低廉。王爷认为此法可还行?”


    李安泽眼里的惊诧与欣赏一闪而过便被晦暗覆盖,他勾起令人捉摸不透的笑:“但愿刘小姐的手段真如口舌这般利落。”


    李安泽说完就拂袖而去,连带着渠边的风似乎都跟着静了些。


    刘砚看着安宁苍白脆弱的侧脸,他心里因李安泽而起的怒火被更汹涌的心疼盖过。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可靠些却依旧显得有些词穷,“那个…呃,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他沉默了半天只憋了句不痛不痒的低骂:“混账逻辑。”


    安宁看着掌心被蔷薇刺扎出的血点,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涩意强行压下,刻意轻松道:“我没往心里去,倒是该谢他。若不是被他激着,我未必能立刻想到用藤网固坝的法子。”


    刘砚心口一堵:“以后有我在就没人能再这样对你。”


    话一出口,刘砚的耳根瞬间红透:“你是我妹妹,我自然要护着你。”


    这话让安宁心里因李安泽而起的寒意消散得干干净净。他顺着刘砚的话说:“这是自然。有哥哥在,我就永远没什么好怕的。”


    “早上那些来提亲的媒人,我都给挡回去了。”


    安宁闻言打趣道:“我说怎么一路如此清静,原是哥哥替我挡了桃花。”


    “什么桃花?”刘砚面颊更红,“都是些趋炎附势的人。见你昨日在宴上出了风头就来凑趣。你刚回家没多久又尚未及笄,娘舍不得你早早出嫁。”


    还没等安宁有什么反应,远处就传来了老河工的惊呼:“你们快看!”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河边的野藤被踩得凌乱不堪,附近溅落了不少色泽偏黄的泥浆。那黄泥与肃州本地粗糙的红土截然不同。


    刘砚快步走去,用树枝拨开纠缠的藤条,从黄泥深处勾出了一小块撕碎的靛蓝色细布条。那布条看质地像是大户人家仆役的衣料。


    “这泥……”


    安宁蹲下身捻起一些湿泥,细腻滑腻的触感让他微微蹙眉。他凑近些便闻到黄泥上独特土腥气,混杂着某种花卉的味道。


    “林家的花园用的就是这种从北方运来的软泥。整个肃州能用得起也舍得用这等精细的泥土铺园子的人家恐怕找不出第二户。”


    刘砚气得额角青筋都在跳动:“他们拿下游百亩良田的收成开玩笑就为了让你出纰漏?我现在就去刺史府找人理论。”


    “等等。”安宁拉住刘砚的衣袖,“现在去对质不仅物证不足还容易打草惊蛇,不如我们做个局引蛇出洞。”


    “什么局?”


    安宁凑近刘砚小声说着他的计划,晚风把他的声音吹得很轻。


    刘砚听得眼前一亮:“瓮中捉鳖?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