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赌约
作品:《我伙同摄政王带姐妹从医》 马车停稳,一道玄色身影利落跃下。慕容渊身姿挺拔如孤松,容色俊美,却似覆了一层终年不化的寒霜,眉眼间俱是久居上位的威压与疏离。
他几步便至沈清辞面前,居高临下,眼神冷冽如北地风雪,刮得人肌肤生疼。
“沈小姐,”其声低沉,不带半分暖意,字字清晰敲在人心上,“你身为未来摄政王妃,竟在此等污秽之地流连,与这等卑贱之人接触,成何体统?”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蜷缩呻吟、意识模糊的女子,宛若看待什么不合礼法、败坏风气的存在,那目光深处,是毫不掩饰的、基于世俗礼教的审视与不认同。
沈清辞缓缓起身,虽体虚力弱,脚下甚至有些虚浮,但脊梁却挺得笔直,如同一株不肯折节的青竹。
她迎上慕容渊那足以冻裂金石的目光,不闪不避,不卑不亢。
“王爷此言差矣。”她声音因虚弱而微哑,却清晰沉稳,“此地是否污秽,端看人心,而非地界。至于这位姑娘,身染恶疾,痛苦不堪,在清辞眼中,首要乃一亟待救治之病患。医者父母心,眼中岂应有贵贱之分?”
慕容渊似未料她竟敢当众反驳,眉梢几不可察地一挑,周身冷意更甚,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医者?凭你?沈太医倒是教出个好女儿。不过识得几味药材,偷听几句医理,便不知天高地厚,妄谈仁心?”
他语带讥诮,目光再次掠过地上女子,不认同更浓:“闺阁女子,当恪守妇德,修习女红,静处深庭。你身为未来王妃,却在此抛头露面,与这等身份卑贱之人厮混,置礼法于何地?置皇家颜面于何地?救治她们?非你分内之事,不过徒惹非议,徒损清誉!”
【警告:慕容渊对宿主持有极度负面情绪,厌恶值提升。其根源与宿主行为违背世俗礼教高度相关。请宿主谨慎应对,避免冲突升级。】
系统的警告在脑中响起,却如同火上浇油。沈清辞现代灵魂中的平等观念与医者尊严被这番基于阶级和性别的、冰冷的礼教规训彻底激怒。
“自甘堕落?命数使然?”她眸光陡然锐利,声音提高,清晰地传遍寂静的街巷,“王爷可知,她们中多少人是因家徒四壁,被至亲亲手推入这火坑?多少人是为势所迫,被拐被骗,走投无路,求生无门?”
“是这吃人的世道,是那些道貌岸然之辈,先断了她们所有清白营生的活路!她们亦是父母所生,血肉之躯,亦是这世道可怜的牺牲品!王爷身居九重,高堂华屋,不察民间疾苦,不闻哀鸿遍野,反倒在此居高临下,妄断他人命运,岂非可笑至极!”
她字字铿锵,句句泣血,不仅慕容渊眸中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诧色,连远处噤若寒蝉的围观人群亦起了一阵压抑的低哗。
竟有人……敢如此对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言语?还是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
慕容渊眼底冰层微澜,旋即化为更深的寒意与审视:“巧言令色,强词夺理!纵如你所言,她们身世堪怜,然既已身陷风尘,便是失了清白与尊严。你何以再抛头露面,行医济世?女子行医,本属荒谬,亘古未闻!”
“荒谬者,非女子行医,乃是认定女子不可行医之狭隘偏见!”沈清辞寸步不让,眸光灼灼似有烈焰燃烧,直视那双寒眸,“风骨非凭人赐,乃凭己立!清白亦非依附男子而生,乃源于自身德行与能力!女子为何不能以技艺安身,以仁心济世,以德行立命,博得世人由衷敬重?”
“医术若精,能活人性命于垂危,扶羸弱于病榻,解万民于倒悬,此即是医者至高之荣耀,亦是我辈存世之价值!王爷既认定清辞无能,女子无用,可敢与清辞一赌?”
“赌?”慕容渊被这突兀而大胆的提议勾起了些许兴致,唇角弯起一抹冰冷而讥诮的弧度,“赌什么?”
他倒要看看,这个与传闻中怯懦形象截然不同的女子,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
沈清辞心念电转,系统任务、自身志向、眼前困局,在此刻交汇成一条清晰路径。她深吸一口气,眸光坚定如磐石:“就赌女子能否凭医术自立,能否赢得世人尊重!”
“请王爷予我三年之期。三年内,我将于京城开设医馆,专收女子为学徒,倾囊相授,授其医术。我会让她们凭自身本事救治病患,赚取生计,立足于人世。”
“若三年后,她们中有人可独当一面,医术获得认可,品行赢得尊重,救治百姓,造福一方,便算我赢。届时,请王爷奏明圣上,解除你我婚约,还我自由身。”
“若我失败,或期间酿成祸事,有辱门风,清辞认命,心甘情愿嫁入王府,自此谨守闺训,相夫教子,绝不再提教授女子行医之事,此生不再逾越雷池半步!”
此赌约,既是摆脱眼前婚约困局、争取自由之机,亦是她践行系统任务、实现自身抱负之最佳途径。她需要这个契机,一个名正言顺行事之由。
慕容渊深邃的目光凝视着眼前这眼神倔强、熠熠生辉,与他所知那个唯唯诺诺的太医之女判若两人的沈清辞,心湖罕见地泛起微澜。
此女之胆识、言辞之锋利,皆超乎预计。他心念电转,若以强硬手段令其就范,固然容易,但难免落个欺凌弱女、不遵圣意的名声,于他威望有损。
不若顺水推舟,许她三年。若她失败,自是心服口服,再无怨言;若她真能折腾出些许名堂……
于他而言,这不过是一步闲棋,成败皆在他掌控之中,且能暂缓这桩令他心烦的婚事纷扰。
他内心深处,认定沈清辞绝无胜算。让这不谙世事的娇小姐去碰碰壁,彻底认清现实,或许比一味强压,更能令其屈服。
“可。”慕容渊沉声应下,字如金石,掷地有声,“本王便与你立此赌约。以三年为期。你若败北,须遵从圣意,安心待嫁,不得再有半分逾矩。至于你父处,本王自会知会。”
“一言为定。”沈清辞心下稍安,紧绷的神经略微松弛。
赌约既成,慕容渊不再多言,甚至连多看地上女子一眼都嫌污秽,漠然转身,登车而去,玄色马车在护卫簇拥下绝尘而去,似多留一刻皆污其尊贵身份。
沈清辞目送马车消失在街角,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心绪却并未轻松半分。她深知,真正的挑战,此刻才刚刚开始。
她立刻转身,再次蹲下,不顾春桃焦灼万分、几欲晕厥的目光,摒除杂念,仔细为那气息奄奄的女子诊查。脉象浮数紊乱,腹诊有压痛反跳痛,伴高热,是急性盆腔重症无疑,情势危急,不能再拖。
“系统,兑换基础抗生素。”她心中默念。
【兑换成功。消耗积分30。剩余积分:70。】
微光一闪,她袖中悄然多了一个小巧的冰凉瓷瓶。她迅速倒出系统药丸,就着温水,设法喂入女子口中。
“春桃,帮忙,将她移至附近可容身之处。”沈清辞果断下令。春桃见事已至此,小姐意决,连王爷都……她只得咬牙,与两名亦被小姐方才气势慑住的家丁一同,手忙脚乱地将那女子抬起,按照沈清辞的指引,移至邻近一僻静的客栈安置。
救治一直持续到傍晚,女子的高热才终于退去,病情暂时稳定下来。沈清辞几近虚脱,额上布满细汗,但见女子在沉睡中稍稍舒展的眉宇,心中终是生起一丝微弱的慰藉。
问过客栈小二,方知这女子真实姓名为李招娣,乃万香楼最下等的妓女,病已缠绵数日,接不得客,结果就被老鸨万妈妈厌弃,直接扔了出来。
安置好李招娣,留下些银钱嘱咐小二照看,沈清辞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返回太医府。
沈府朱漆大门在渐浓的夜色中显得格外肃穆森然,门前石狮在朦胧灯笼映照下,投出长长扭曲的影子,仿佛欲将人吞噬。
踏入府门,廊下悬挂的风灯随着夜风轻轻晃动,光线昏黄不定,将熟悉的庭院照得影影绰绰,平添几分压抑与不安。
她强撑着几乎虚脱的身子,每一步都似踩在棉絮之上,只想快些回到闺房歇下。
岂料刚过影壁,等候她是厅堂之中劈头盖脸的雷霆之怒。
父亲沈泓面色铁青坐于厅堂上首,见她归来,猛一拍案,声音因极怒而颤抖:“逆女!你还知归来!说,今日去了何处?做了何事?!现下满京城皆在风传,我沈泓之女不知廉耻,于花街柳巷与风尘女子厮混,更当众顶撞摄政王!”
“我沈家世代清誉,百年门风,尽数丧于你手!自今日起,禁足闺阁,无我准许,半步不得出!若敢违逆,家法伺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