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死局

作品:《女帝重生:姜琰传

    就在这短暂的、令人不适的静谧中——


    一阵极其细微、却绝非风雨能掩盖的——甲胄摩擦与兵刃出鞘的锐响,隐隐约约,从皇宫深处的方向传来!


    姜琰猛地睁开眼!


    几乎是同时,值房的门被猛地撞开!一名浑身是血、头盔歪斜的宿卫军官跌撞进来,脸上是极度惊骇和难以置信的神情,声音劈裂般嘶吼:


    “殿下!不好了!齐王……齐王伙同部分宗室、还有……还有太后懿旨!假传勤王令,骗开了玄武门守军!带着府兵和部分……部分倒戈的禁军,杀……杀向奉先殿了!说是……说是要清君侧,迎……迎立新君!”


    轰——!!!


    最后的惊雷,终于炸响!


    不是在天际,而是在这深宫之内!


    一直潜藏在水下的毒蛇,终于趁着外敌压境、内部空虚、人心浮动之际,亮出了最毒的獠牙!直扑她而来!


    清君侧?迎立新君?


    目标,分明就是她这个“牝鸡司晨”的监国公主!


    值房内,空气瞬间冻结!连烛火都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宫变惊得凝固了!


    挽秋脸色煞白,瞬间抽出短刃,护在姜琰身前!


    姜琰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脸上,甚至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


    只有一种……终于来了的、冰冷的了然。


    和一种压抑到极致、反而显得平静的……暴戾。


    她极慢极慢地站起身。


    目光掠过那吓得瘫软在地的军官,掠过如临大敌的挽秋,投向窗外那渐渐转小的雨势,投向皇宫深处正在响起的、越来越清晰的喊杀兵戈之声。


    然后,她极轻地笑了一下。


    那笑意,寒彻骨髓。


    “终于……忍不住了?”


    她轻声自语,像是在欣赏一场期待已久的好戏。


    “也好。”


    她伸出手。


    不是去拿任何武器。


    而是,缓缓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略有褶皱的玄色衣袖。


    动作从容,优雅,甚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仿佛即将赴一场盛宴。


    而非一场生死搏杀。


    “挽秋。”


    “奴婢在!”


    “取孤的剑来。”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能斩断金铁的锋锐。


    “孤,亲自去会会他们。”


    雨势渐收,残滴敲檐,其声零落,反衬得深宫深处骤然爆发的喊杀与金铁交击之声,愈发刺耳惊心。那声音自玄武门方向滚滚而来,如同瘟疫,迅速蔓延,吞噬着雨后的死寂。


    值房内,空气绷紧欲裂。那报信的军官瘫软在地,面无人色。挽秋持刃护在姜琰身前,呼吸急促,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姜琰却已整理好衣袖,姿态从容得近乎诡异。她甚至没有去看挽秋取来的那柄装饰大于实用的仪仗剑,目光越过颤抖的烛火,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眸底是一片沉淀了所有惊涛骇浪的、冰冷的死寂。


    “走水了!走水了!奉先殿偏殿走水了!”


    另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混乱,来自截然不同的方向!


    几乎是同时,第三个噩耗以一种更直接的方式破门而入——一名浑身浴血、甲胄上满是刀劈剑痕的禁军副统领撞开门,踉跄扑入,嘶声吼道:“殿下!西门守将叛变!引部分狄人精锐趁乱攀墙而入!正在皇城内苑厮杀!弟兄们快顶不住了!”


    内宫政变!奉先殿火起!狄人破城!


    三重噩耗,如同三把淬毒的匕首,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同时狠狠捅向核心!


    值房内最后一点温度骤然抽空,彻底沦为冰窟。


    那军官彻底晕死过去。挽秋持刀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脸色惨白如纸,绝望地看向姜琰。


    完了。内外交攻,腹背受敌,人心溃散……这是真正的死局!


    姜琰站在那里,玄衣如墨,身形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却像一根钉死在怒海狂涛中的礁石,纹丝不动。


    她甚至极轻地笑了一下,唇角弯起的弧度冰冷而锋利。


    “都来了。”她低声自语,像是终于等到了所有客人入席的东道主,“也好,省得孤……一个一个去找。大不了......再死一次。”


    她的目光最先扫向那报信的禁军副统领:“西门进来的狄人,有多少?”


    “约……约百余人!皆是精锐悍勇!但……但后续再无增援,似是孤军死士!”副统领喘着粗气急道。


    百余人?孤军?姜琰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狄人主力仍在城外观望,这只是齐王与他们交易的一部分——派一支死士进来,搅乱局面,助他成事!


    “挽秋。”


    “奴婢在!”


    “拿孤的令牌,去调朱雀门、东华门留守禁军,分一半人,围剿西门狄人!告诉他们,孤不要活口,只要人头!砍下的脑袋,给孤挂在叛变的西门守将家门口!”她的命令又快又狠,“另一半人,封锁通往奉先殿的所有宫道,任何人不得靠近救火!”


    挽秋瞬间明悟——殿下这是要借狄人的血来震慑内部,更要……任由奉先殿的火烧起来?!那里面可是……


    但她不敢质疑,接过令牌,疾冲而出。


    姜琰的目光继而落在那昏死的军官身上,冷冷道:“拖下去,弄醒。告诉他,玄武门的乱子,孤亲自去平。”


    最后,她看向空无一人的门口,仿佛在对着空气下令:“告诉李文远,洛水边的血,该流到头了。让他把‘挖’出来的东西,直接扔到齐王脸上!”


    暗处有人低沉应了一声“是”,脚步声迅速远去。


    转瞬之间,三条应对已发而出。没有犹豫,没有惶恐,只有精准到冷酷的拆解和反击!


    姜琰这才弯腰,拾起了地上那柄仪仗剑。剑鞘华丽,镶嵌宝石,她“铿”一声拔出半截,剑身光亮如水,却过于轻薄,更像一件玩物。


    她屈指,在剑身上轻轻一弹。


    清越的剑鸣在死寂的值房内回荡,压过了远处隐隐传来的喊杀声。


    “走吧。”她归剑入鞘,声音平淡,“去瞧瞧,孤那位皇叔祖,给孤备下了怎样的‘惊喜’。”


    她迈步而出,走入那渐歇的冷雨之中。玄色衣袍拂过门槛,身影迅速融入昏暗的廊道,直赴那厮杀最激烈之处——奉先殿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