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押送

作品:《我的前男友是个奸臣

    孟清熙自然没有乖乖径直回府禁足。


    磨磨蹭蹭地带着监察她回府的皇家侍卫绕来绕去,正巧撞上下工归府的沈流采。


    她背着手,仰起脸,在路上左一晃、右一踏,乌纱帽的帽翅同兴奋追逐的蝴蝶一般跟着她。


    今日天气晴朗,仅有飞燕展翅般写意的卷云薄铺于虚空。眼下正值夕阳西落,柿子似的夕阳很是打眼,瞧着让人嘴馋又眼馋,可真贪心地盯着瞧,眼睛一准要迷瞪。


    沈流采远远地走在孟清熙之前,她的脑袋一会儿遮住那颗高挂的柿子,一会儿让开,晃眼的光让孟清熙眯着眼睛认了好半晌。


    确认目标,孟清熙从后拍拍沈流采的肩膀:“五娘,这么高兴呢?”


    沈流采回头,脸上果然挂着比那熟柿子还甜的笑:“是殿下,这······你出行挺大阵仗。”


    “哦,他们呀,”孟清熙头都不用回,便知晓沈流采是指她身后那群凶神恶煞的皇家侍卫们,“是你爹派来押送我回府的。”


    孟清熙说这话时面无表情,沈流采看不出来她是否有埋怨沈维正的意思。


    “好啦,还不如说点旁的,你到底在高兴什么?”


    沈流采从善如流:“可不是值得高兴吗,你看这天。”


    孟清熙学她仰头,唯觉这西晒烫脸,连忙以袖遮面:“你这是又瞧出什么来了?”


    “此乃卷云之象,明日大抵是个好天呢。”


    沈流采自小对观天断象有些兴趣,最痴迷那会儿,身边一圈亲朋都被她拿来测定过,人命福祸,事运吉凶,最最擅长,便是替人看桃花。


    不过她在孟清熙这儿,没多少信誉。


    十五岁那年孟清熙情窦初开,但对此事着实没底,请沈流采为她看过。


    沈大师替旁人判定时尚有些谨慎得过了头的墨迹,什么天幕有云不看、星象微弱不判,总之可多规矩。


    到了孟清熙的少女情怀这,沈流采断言:“熙熙所思,两情相悦,终成眷属。”


    感动得孟清熙当即决定包下沈流采三个月内的梳妆采买费用。


    这几年过去,孟清熙发现忒不准了些。


    她单到廿二,母亲说要待到她出嫁那日让新人共饮的女儿红都被她提前挖出来,可见灰心丧气。


    不过命数难定,孟清熙没怪沈流采给了她落空的期待。


    当年的事,误在她一人。


    她做了一个很坏很坏的决定,亦知道自己那个决定,剜了另一个人的心,但她从未后悔。


    只是她心里总记着欠那人苦多。


    不过沈流采替那人转达过,让孟清熙无需自责。


    念头转了一圈又回到眼前的沈流采身上,孟清熙淡笑打趣:“区区一日好天,竟值得你高兴成这样。我老远望到你,还道是哪个醉汉,日幕未歇便癫狂?”


    孟清熙自认没有天象大师的感悟境界,好天坏天都得凑合过。


    “明日臣休沐,好天正适合晒官服。”


    “仅仅如此?”


    “如此足矣,”沈流采这话说起来全是满足的韵调,“哎,瞧殿下没在京中做官已久,不懂吾等做牛做马的辛苦,每日下工悠闲散步回府、休沐归整归整卧房,哪怕是绝望上工路上能遇到街边狸奴,那皆是幸福呀。”


    说罢,脚边刚好蹿出一只通黑狸,沈流采“嘬嘬嘬”地几步跟了上去。


    那狸奴似是与沈流采相熟,甫一听到她的声音便回头伫足,沈流采撩袍下蹲,没嫌弃大街上灰尘多,难得的不拘小节。


    孟清熙悠悠跟上,忍不住与沈流采并肩蹲下,这才发现这狸奴嘴边一圈白绒绒的毛发。


    她上手撸玩猫头,不忘揶揄沈流采:“五年前京中数沈大小姐最爱参与聚会,下值换一身装扮便能鏖战天明,记得每回沈——有人催促你回府时,还总是大呼不够过瘾,如今倒没这般追求了?”


    “那会儿刚入仕,跟现在不能比,如今确实闹不动了。”


    “你才二十!”


    “臣家里催婚都催了五年了,普遍来说这个年龄早该成家收心!”


    “······你不是还有个大龄单身兄长顶着吗。”


    “他跟臣能一样吗?”


    孟清熙心虚道:“不大一样。”


    沈流采的婚恋状态二十年来毫无动静,至于沈飞景······他二十九岁尚未娶亲的缘故要复杂得多,沈家只能把压力都给到可怜的沈流采身上。


    尤其是,沈流采有孟清熙这个宁可战死都不嫁的好友,对沈家长辈来说是多么惊人的前车之鉴。


    “那你是怎么想的?”


    “对于臣而言,眼下最值得忧心的事,不过是明天休沐,后天回去桌面又不知会堆积多少案牍。”


    “我发现你已经被‘上工’一事浸软风骨了,跟你聊天特别没趣。”


    “没趣是吧,”沈流采抱起正在用力蹭孟清熙的狸奴,直接起身背对孟清熙,“有本事别找我,回府禁你的足去,那可有趣。”


    孟清熙暴起:“坏五娘!你就会戳我痛处,欸不对,你怎么知道······”


    她先前仅仅说过沈维正派人送自己回府,却未曾明言是要禁足。


    沈流采回过身来,眼里突然多了几分难以分说的无奈。


    “殿下,”原本还想跳出沈流采怀中的狸奴忽然变得乖巧,“臣到底是沈家人。”


    孟清熙眨眨眼,她知道的,可是沈流采特意这么一说,好似话里有话。


    难道她被禁足,远在入宫觐见之前便被沈维正安排好了,所以不用她说,沈流采便知晓。


    晒人的夕阳不知何时已全然落下,第一阵晚风钻进孟清熙衣袍的间隙,丝丝入侵。


    “五娘,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沈流采摇头,顿了一会儿,动作像是把头凑低去贴近狸奴,声音同样压低许多,确保那些侍卫听不清她的话:“皇陵一事,殿下躲不过这一灾,兄长已然尽力了。”


    孟清熙愣在原地,她想起沈飞景今日在殿内一言不发,分毫没有替她开脱的意思。那沈流采所言他已经尽力,大抵是说除掉那两位先帝妃嫔。


    他真的是为了她才那样做。


    那沈流采口中的灾难,是指禁足,抑或早在皇陵之时,她身边便潜藏着其他危机?


    孟清熙还想追问沈流采,对方却已抱着狸奴离开,只余背影:“这是包子铺那张大娘家里的狸奴,臣得趁早给别人送回去,免得她们找不到着急。”


    见天色已晚,跟着孟清熙的侍卫顶着被她打断骨头的风险也得催促她回府了。


    孟清熙撇撇嘴,抬腿走回原路。


    沈流采才转过一个拐角,狸奴便不安分了起来,“喵”地一声从沈流采怀中滑跳到地面,从从容容地走了,看方向是懂得自己回家。


    “你把衔蝶吓跑了。”她话语责怪,语气却平淡,似是早就知道有人在转角之后等她。


    那只狸奴有家有名,唤“衔蝶”,因为嘴边一圈白毛形似叼着欲飞的蝴蝶。


    小小狸奴无法引起沈飞景的在意,他的目光只在一人。


    “父亲禁她的足,是怀疑我与她私下尚有来往。”


    “你病得刚好,他才没有怀疑你私自出府,”沈流采佩服自家兄长,这一副孱弱身躯,说病就病:“一次可以用此法自保,多了呢,要折腾死自己才肯罢休吗?”


    沈飞景从皇陵回来便起了高热,几近昏迷,幸而皇帝清楚沈飞景多病体弱的情况,曾特下旨恩准,故此沈家请得御医入府诊看。


    得益于此,前一日沈流采替沈飞景称病,让他有机会悄然离府陪在孟清熙身边的事,更有御医治疗佐证。


    沈流采认为兄长大伤自身元气才设下的脱身之法,实在非常人所能预料,不会引起父亲怀疑。


    “不仅是这次出府,他从未放心我。”


    沈流采侧目,看出沈飞景盯着孟清熙的背影,不晓得在思索什么。


    反正肯定不会是父亲沈维正想见到的。


    “你三年前闹成那样,谁能放心?”沈流采轻轻嘲讽,转瞬又叹,“你俩,都是自己作的。”


    沈流采与情爱绝缘,无法理解此二人为何总要相互纠缠,到如今,谁也不安宁。


    她是最识时务、知进退的沈流采。


    明明入仕前一心想考钦天监的岗,结果被老爹沈维正勒令用翰林院当跳板,方便日后升迁,可她没有二话,乖乖地去了。


    因为她记得,沈飞景当年是遵循父亲一早策划好的路线,从侍卫做起,到先帝跟前赢得信任,再被派往边关历练两年,回京一路平步青云,直至现在,官至尚书。


    他本可更通顺无阻,只是固执想要一人,才走到被父亲提防至此的地步。


    沈流采想要爬到他在的位置,却自觉不愿重蹈他的覆辙。


    沈飞景不看沈流采大惑不解的眼神,缓缓走开:“跟上。”


    沈流采不情不愿,果不其然,他是要送孟清熙回府:“她身边那么多人,要你个只能暗中窥伺的相送?”


    这话终于引来沈飞景的一撇,亲哥压迫之下沈流采缩缩脑袋。


    即便沈流采口中,“孟清熙身边的人”不过是押送她的侍卫,但沈飞景那股目不容尘的劲儿让她连这都不敢说下去。


    沈飞景大醋坛子!一点实话都听不得!


    沈流采唯有闭嘴腹诽。


    见孟清熙安全抵达,不是做贼胜似做贼的沈家兄妹打道回府。


    “她一向有气性,旁人替她操心,实在多余。”


    “无需你考虑。”


    “我敢保证,”沈流采摇头晃脑,“你离她远远地比干什么都要对她更好。”


    “多嘴。”


    “我说真的,兄长,她如今比你强壮不知多少,我见方才那些侍卫都不敢动她,你早已不是那个能策马来回城门给她送桂花糖的少年了,上回反倒要她护送你回府。”


    “沈流采——”


    “走咯走咯,回家了。”


    二人恰好错过身后有人前往长公主府内送信。


    今天第一次尝试语音码字,虽然想剧情依旧很慢,但不用逐字手打还是能快好多,存稿存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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