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盘问

作品:《我的前男友是个奸臣

    皇陵的事情未能善了。


    此事悬而未决,很快便传到皇帝的耳朵里,他召涉事的孟清熙入宫,前往处理日常政务的紫宸殿质询。


    孟清熙踏入紫宸殿,见到杨太后端正地坐于孟清彦身旁,而沈维正、沈飞景等人沉默在侧。


    一对母子、一对父子,两两相像,看得孟清熙恍惚,在场仿佛只有她一个是外人。


    四人齐齐望向孟清熙。


    她顿时觉得自己今日似乎是不能竖着从殿内走出了。


    “臣参见皇上、太后,不知唤臣前来是有何事可为您分忧?”


    秉持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可怜期盼,孟清熙这礼行得是竭尽开朗活泼。


    “乐康,前几日哀家才提点过你什么?”


    杨惟芳率先发起盘问,幸而语气较为委婉,好似只是长辈一句宠溺的责怪。


    “这个······”


    孟清熙自然记得,杨太后劝她安分守己,留在后宫不要乱跑。


    可她早已成为宫外的一只自由鸟,不乱跑便不是她了。


    “臣自当谨遵太后嘱咐,可是,”她一脸无辜,“臣这几日只是去见了父亲,加之朝堂里最近都没有臣的用武之地,所以很是清闲安分呢。”


    杨惟芳听她故作不知,直想戳她的脑袋:“你还是这么伶牙俐齿的,哀家不与你争辩,但此事即便哀家在此,也实在不能由你轻易揭过,你需得对皇帝和先帝都有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太后吩咐,臣定当竭力。”


    杨太后的语气让孟清熙大着胆子继续装傻。


    不过她本就只能顺着杨太后的话说下去,毕竟没头没脑的,她若是主动提起皇陵里死人的事情,才更显得她着眼于此,在误会中越陷越深。


    杨惟芳微微偏过头去,不再望着孟清熙,轻轻摇头。


    她的一对儿女——孟清彦与孟清雅,乖顺至极,对她总是言听计从,唯有这个不在她膝下长大的孟清熙,总让她没有办法。


    沈维正站了出来,他不急不躁,从头开始盘问:“长公主,三日以前你缘何离京?”


    “为前往皇陵祭拜先帝,此事我早已向太后禀明,”孟清熙照实回答。


    “为何突然前往?”


    她顿了一会儿,提起嘴角,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三年前先帝驾崩,臣远在塞北,本想回京服丧,是皇上命臣驻守边关直至平定一方。如今好不容易得胜归来,想去见一见自己的父亲,不必挑个黄道吉日吧。”


    尽管那是她肩上必须承担的责任,但她总得逞一逞嘴快。


    孟清彦接收到孟清熙自下而上的眼神,他明明一句话都没说,也坐着一动未动,鬓角却无端渗出一些汗来。


    他才登基时,绝大部分经他朱批下达的旨意,都不是出自他的意志。


    很多时候他并不清楚颁布的圣旨发挥了何等作用,而那些推动着他作出决定的压力,不会向他解释其中利害关系。


    毕竟,那些人都拥有太多不堪暴露的私心。


    有的铲除异己;有的从中贪利;有的借他登天。


    无妨,孟清彦同样有私心,他想安安稳稳、从从容容地做他的皇帝,最好是有沈家父子替他日夜操劳那些真正需要关心的政务,他只管给予二位全盘的信任。


    这三年他鲜少遇到孟清熙这样的人。


    其他人各怀鬼胎,一只手在他眼皮子底下搅浑水,可终究还要伸出另一只手来扶稳他的龙椅。


    因为他们全都仰赖他那天子朱批。


    但他的姐姐——不,孟清熙竟然敢瞪他?竟然敢怪他!


    难道她不明白如今他手握多么至高无上的权力吗?


    孟清彦用余光确认,沈维正站在孟清熙斜前方不远处,且离自己的御座更近。如此,他便有了充足的安全感,因此决定在孟清熙面前硬气一回。


    他模仿杨太后每次与孟清熙对话时的稳重气势:“乐康,那你为何不提前向朕禀报,是不是不把朕放在眼里?”


    孟清熙一时不适应,毕竟孟清彦从前跟在她屁股后头,都是口齿不清地喊“姐姐”,她还是头次听他唤封号,看来小孩是真觉得自己丢了面子。


    她年长于孟清彦九岁,要还听不出孟清彦这是恼了她,才故意摆架子,那真是白活这多出来的九年了。


    原来这是每个小孩都要经历的叛逆阶段吗?


    孟清熙记得自己刚来癸水那几年,跟孟清彦如今一般,觉得自己可重要,谁都不能有分毫瞧不起自己,否则就如同火药一般,一点就炸。


    那种性格的她,在十四岁第一次从军时吃了不少瘪才治好。


    一路同行的沈飞景跟拉住脱缰的野马那样,费劲拴住她不要为了证明自己,见天儿地扛起刀便独自冲往最危险的地方。


    直到有一回,他带了一支人数极少的精锐从敌军后方深入,同时散布自己消失的消息,让敌方放松警惕。


    不知从哪得到虚假消息的孟清熙,以为沈飞景落入敌方手中,一着急上火,谁都没说,只身潜入敌营。


    正当沈飞景一行人到位,准备生擒敌方首领时,身穿敌军军胄但面容显眼突兀的孟清熙被发现了。


    沈飞景的布局节奏被骤然打乱。


    危难下,他算得全队人员拼尽全力的最好结果,也不过勉强保护孟清熙一人脱身,因此做好了因孟清熙而葬身异土的准备。


    结果孟清熙这个叛逆到底的少女竟然真的拼出另一个结果。


    混乱中,她一看到沈飞景出现,便断定他为敌军所禁锢,定然比她的境况凶险百倍,面对已然涌至眼前的围堵,她心想唯有舍命一博。


    由此成就挥刀斩落敌军首领头颅的佳话。


    而佳话没有收录的、不太为人所知的后续,则是一贯洒脱、不曾在人前动怒的沈飞景,显著地冷脸气了孟清熙半个月。


    那时他们已经整军准备回京,四处帐营都乱哄哄的,沈飞景掀帘入帐,一位不速之客正摆弄他的沙盘。


    他因她不守军纪而冷落她,她竟还敢贸然闯入。


    “你先别赶我,”沈飞景尚未动作,孟清熙连忙俯身扒着沙盘边,一副绝对不走的模样,“我是不见了东西来找。”


    “什么东西?”


    “一枚平安扣,那可是母亲留给我的,极为重要!”


    沈飞景与她常见面,见过那玉,心知她的爱惜,低头陪她找了起来,手按到桌案上的兵书时终觉不对劲:“东西不见了,你到我帐里找什么?”


    “诶呀,就是在这,你能先找到再问旁的吗?”孟清熙毫不客气地翻沈飞景的床榻。


    而他移开兵书,一枚中间镂空的平安扣好好地躺在他的桌案,挂着的流苏分毫不乱,怎么看都是被人特地置于此处,而不是无意遗失的。


    “真的被你找到了,沈大人真厉害。”


    难得听孟清熙恭恭敬敬地喊他一句“大人”,沈飞景却不大领情,拎起那枚玉,以眼神质问她。


    她只笑:“沈大人看这枚平安扣,你觉得它如何呀?”


    沈飞景抿着唇不接话。


    孟清熙唯有自说自话:“它由上好的工匠雕刻上好的玉石而成,真是······真是又圆又亮。”


    他看她的目光开始透出对她智力的怀疑。


    但她硬着头皮也得说完:“又圆,又亮,圆亮、原谅,才是极好的。”


    原谅才是极好的。


    她是为此搞的这一出好戏。


    沈飞景没好气道:“你的法子属实拙劣。”


    孟清熙指着他不自觉勾起的嘴角:“可你笑了!你笑,便代表原谅我。”


    闻言,沈飞景立马收敛笑意:“我原不原谅你,取决于你知错了没。”


    “我知道了,这段时间我好好反省过,我不听军令擅自行事会惹出很大很大的麻烦,日后再也不会了,”孟清熙弹出三根手指,“我发誓。”


    沈飞景攥着平安扣的手虚握成拳,敲了敲这古灵精怪的小脑袋:“下不为例。”


    “知道啦。”


    “玉佩还你,拿了出去吧,你在我营帐里到底于你声名不好。”


    “我是来送给你的,它护了我许久平安,想来你比我更常面对凶险,放你身上我比较安心。”


    沈飞景展开手心,认真地看了看这枚玉佩。


    “走啦,放心,我悄悄地走。”孟清熙一溜烟没了踪影,正如他不知晓她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溜进来一般。


    平安扣没来得及还。


    从那以后,孟清熙的“安心”一直在沈飞景身上。


    思及此,孟清熙不自觉地望了一眼一直没有开口的沈飞景。


    他低垂着眼睫,旁人兴许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觉得他很深沉的模样,可孟清熙断定他在心里嗤笑孟清彦。


    堂堂皇帝,该有多闲散才乐意去管孟清熙每天都干什么;又要多没底气,才会直接问人有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沈飞景那种怀疑旁人智力的傲慢眼神,孟清熙熟。


    唯有沈维正不忘正事:“长公主可知你在皇陵当晚,两位先帝妃嫔遇害?”


    “当时不知,直接走了,现下知晓了。”


    “此事与你是否有关?”


    “并无。”


    “请长公主想清楚了,如实告知。”


    孟清熙答不出什么,她当夜醉得十分好眠,即便已经猜出是沈飞景所为,却全然不知前因后果。


    自她进殿以来,沈飞景都没把目光放在她身上,不知是即便她说出来,他也有万全方法应对,抑或他从来不担心她会暴露他。


    孟清熙讨厌沈飞景对她的笃定,因为她总一遍遍认证他的正确。


    “我从未参与此事。”


    用尽了毕生言语技巧绕开不能说的事实,而又没有撒谎,孟清熙几乎为自己鼓掌。


    不过在场其他四人显然都不懂欣赏她的语言艺术。


    局面僵持不下,最终经沈维正提议,杨惟芳附议,孟清彦拍板:孟清熙须禁足府中待一切查明,而她当日带出京的随侍、护卫、马夫等一干人等皆收押接受盘问。


    回府禁足前,孟清熙狠狠用眼神盯着沈飞景,直至后者极轻地瞥了她一眼。


    在此电光石火的交流之间二人已达成临时共谋计划:


    “你惹出来的祸端,必须自己解决,记得替我解决少了一个随侍的漏洞。”


    “自然。”


    孟清彦:你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孟熙熙:青春期吧你


    沈阿景:一个爹的孩子智力竟能如斯天差地别,看来母系基因更为强大


    杨惟芳:(倒吸凉气捂胸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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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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