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抓药

作品:《我的前男友是个奸臣

    皇陵那边的消息传到京城时,孟清熙正在中药铺前跟药师扯闲。


    她嘴里衔着味甜的甘草片消遣,口齿不清道:“我从前在太——别的药铺抓了几剂强志意的药给认识的长辈,半分作用也没有,所以我不太信他们,这次来试试你们的药材。”


    几年前,徐言一直嚷嚷自己记忆力下降得厉害,孟清熙帮不上忙,只能在徐言提起时好言安慰,她的回复流程大差不离都是如此:


    “没有吧。”


    “好好好,您说是便是。”


    “我没有敷衍您······”


    “您要这样认为,我也没有办法!”


    像极了话本里风流倜傥却性格恶劣的渣滓男人。


    如是重复了好几遍,孟清熙在一次入宫时,特意前往太医院,询问如何解决是好。


    太医犯难,这种事情没有应对的方法,但架不住孟清熙软磨硬泡了小半年,最终集数位太医之力,开了个说是能“强志意”的方子,抓了三个月的药给她。


    孟清熙把药交给徐言,结果一个月后去问,徐言表示:“忘喝药了。”


    “忘喝几天了?”


    “忘了,但有记在纸上。”


    “纸呢?”


    “也忘了。”


    后来好不容易找到徐言记录喝药日子的纸,孟清熙拿来一看:第一日忘喝。第二日忘煎。第三日忘记药在哪,切莫告知公主。


    孟清熙扶额摇头,从此不敢踏入太医院,怕那几位倾尽心力研究新方子给她的太医追问成效。


    “殿下,属下有事禀告。”有人从长公主府中赶来。


    那人谨慎地四下张望,孟清熙会意附耳,对方低声道:“皇陵那边,少了人。”


    孟清熙皱眉侧目,目光示意对方接着说下去,她的人补充:“是两位为先帝守陵的妃子。”


    她眼前猛然浮现两位叽叽喳喳的女人。


    “逃了还是如何?”


    “殿下离开皇陵不久,那边便察觉她们不见,今日才发现尸首。”


    孟清熙顿觉事态严重:“尸首?”


    来者点头:“已发胀腐烂,恐怕早已遭遇不测。”


    此时恰逢药师抓好了孟清熙的药,她接过药包,目光沉了下去。


    不过孟清熙把这扎药包置于沈飞景面前时,神情已经恢复得比较自然,她提起嘴角:“我来看你,经过药铺抓了一副驱寒解表的药。”


    沈飞景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自己卧房唯一大敞的窗户,那是孟清熙翻进来时推开的,他没说这样于她声名有损,也没让她下回走沈府正门。


    “劳殿下走一趟。”


    孟清熙不应答沈飞景用来客套的话语,定定地望着他,从眉眼到唇,无比认真,沈飞景不恼她不说话,只让她瞧。


    确认他气血尚可后,孟清熙莞尔道:“你看起来休养得不错,我的药倒是多余了。”


    说罢,作势要拎走那包药,却被反应极快的沈飞景轻轻按住。


    沈飞景捏了捏孟清熙的手指:“尚未大好,看来是在等殿下这味药。”


    十指连心,孟清熙从指尖痒到心里。


    看来,沈飞景自从那次她没轰他下马车以后,胆子越发地大了起来。


    其实从前他就这样,四下无人的场景里,她没骨头地倚在他身侧看书,他总爱捏捏她的手指、刮刮她的鼻尖,冬日里更过分,说看她耳朵都冻僵了,揉到她耳朵红得要滴血。


    实在受不住了,她便捉住那只不安分的手:“别弄耳朵了,我手冷,替我暖暖手。”


    他便会握住她的手,珍重地呵气捂暖。


    待他俩闹够了继续回去读书,没夹好书签的书早已不知自个翻动到哪页去了。


    孟清熙晃神,不知道他俩现下······这是翻到哪页了?


    “你知道我不喜欢绕弯,”她收回手,“所以我直接问你,皇陵那两位的死,是否与你有关?”


    “殿下原是为了此事而来,”沈飞景顿了顿,“臣还以为——”


    他没说下去,不过他见孟清熙终于不用憋着想问的话,模样看上去比她还松快。


    她的笑是真是假,从来都没瞒得过他。


    一阵微弱的风不太恰好地吹进屋子里,沈飞景起身去关上窗户。


    孟清熙还没听到想要的回答,所以继续静静地等。


    “殿下出发去皇陵那日提及桂花糖,回程时为臣赶路,无缘买得,臣一直心怀内疚,不知可有机会赔罪?”


    沈飞景回到桌前,原本孟清熙与他相对而坐,他再次落座时,坐到了她身旁的位置。


    一包桂花糖展开在二人之间。


    孟清熙垂眸看了一会,快速地捡起一粒丢进嘴里,这是她头次草草嚼了两下便吞掉糖果,一时堵滞在喉咙里,她连忙倒茶灌入口中。


    艰难地吞咽过后,孟清熙问沈飞景:“好了吗?”


    “殿下有好几年没尝过此糖,吃得太快,会尝不出滋味。”


    沈飞景以帕擦手,拿起一粒,抵在孟清熙的唇上,他的眼神同样落在那处,孟清熙看出他眼底狠戾的决然。


    “沈——”她想喊他的名字,可一张口便含住了那粒糖。


    他的手指缓缓送入,孟清熙上下牙齿却毫不留情的一合。


    一圈血印在他瓷白的手指上分外明显。


    孟清熙方才被糖糊住喉咙时咳嗽了几下,用力时眼眸泛出淡红,霎时消不去。


    倒真公平,一袋桂花糖,给这两人都添上血红的印记。


    沈飞景不去看孟清熙泛红的眼睛,只用那双刚为孟清熙所伤的手替她重新包好桂花糖,递到她面前:“望殿下喜欢。”


    孟清熙荒唐地笑:“你是小孩吗?用糖堵我的嘴,这招太烂了。”


    “那殿下可否告知臣,此举成功与否。”


    孟清熙没答,亦未取走他为她买的糖。


    沈飞景这回失败了,但他早已成功。


    早些时候,孟清熙前脚得到自己府里的人通风报信,后脚踏出中药铺,正好被负责调查皇陵一事的官员截住。


    她原来没有联想到自己身上,只为骤然逝去的生命惋惜,她们才见过面,她对那两人的印象仍十分鲜活。


    “死去的彭氏与林氏在皇陵三年,皆无异样,却在殿下到来的夜里忽然失踪,而殿下又在转日仓促离开,臣只得来问殿下是否有头绪。”


    “除了几句寒暄,我与二位并无交流,我第二天回京是——”孟清熙说着,想起了那日突然发病的沈飞景,“——是因为我本该前一日傍晚返京,无奈泥流封路,既然第二天早上道路就清理出来了,我便回来。”


    她在两个理由之中选择隐瞒有关沈飞景的那个。


    官员毕恭毕敬地说:“臣明白了,殿下自无须怀疑,只是臣想得殿下准许,向当日随行众人询问一二。”


    孟清熙喉头滚动了一下,道:“我的人,你不必担心。”


    官员连连称是:“臣是想提醒殿下,发现那两名女子后,臣派人围搜皇陵所在的山头,发现另一边还有数位不明身份的尸首,而真正值得担忧的,是那群人为何出现,又缘何曝尸那处。”


    “不明身份的尸首?”


    “是,他们被发现于北边上山之路,身旁有武器,殿下那日并未路过,实乃万幸。”


    孟清熙的脑子更混乱了。


    “他们是怎么死的?”


    “回殿下,发现他们的地方打斗痕迹不多,致命创口利落,应当是被另一群更深不可测的人杀害。”


    “对了,那两名先帝妃嫔又是怎么死的?”


    “割喉,暂未发现凶器。”


    “我知道了,此事以调查北山不明人士为重,明白了吗?”孟清熙盯着那位官员,直到他认真地点头应是。


    所以,孟清熙进沈府之前,心中便有一个猜测,她怀疑地掏出贴身匕首,没想到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手脚这么不干净,真不像你的习惯。”


    孟清熙的匕首“咣当”掉在沈飞景的桌上,要细细去看才会发现,乌黑柄上有一抹没擦干净的血迹,几乎如发丝般微细。


    沈飞景喜好干净,永远随身备着擦拭物什的帕子,他适才还掏出来擦过手。


    按理说,这不该成为指向沈飞景的线索。


    可他当日没带任何利刃,不然孟清熙不会让他待在自己身边,而在马车上,他便趁机摸清她的匕首藏在哪,是唯一知晓这把武器存在的人。


    “借”过一次,便可顺手地再“借”一次。


    孟清熙原本怀疑沈飞景装病骗她离开,好让他与那两人的死脱开干系,可他漏下如此破绽,大抵是那日确实发病,无力妥善料理。


    而让他强撑病体也要亲自动手去除的人,究竟做了什么?


    孟清熙撑着桌案,俯身逼问:“为什么要杀她们,北面山上的又是谁,是你的人,还是你的人去杀了他们?”


    她有太多疑惑,尽管沈飞景至今对此唯有沉默。


    “殿下,京城不安全。”


    他早就警告的,是她不听。


    “你的意思是,他们冲着我来的?”


    那日他引导她几乎围着整座山走了一遍,唯独绕开发现可疑尸首的北边,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沈飞景不置可否。


    “你永远要我猜,”孟清熙肩膀一松,终于放弃与他纠缠:“我可以把你猜得很好,也可以把你猜得很坏,你不过是利用我对你有无条件的信任。”


    她总是努力想知道他在做什么,而他一再缄口。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脱力坐下,把脸埋入手心,“我对你的信任,已经要消耗殆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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