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太后
作品:《我的前男友是个奸臣》 孟清熙非太后所出。
当今太后杨惟芳,当年在孟清熙母亲丧期后,接连生出一儿一女,清彦与清雅,位至皇贵妃,此后数年,皇帝却没有再进封的意思。
后位一直空悬,孟清熙一直是后宫里最特殊的孩子。
这份特殊,养成了她恣意行事的性子。
十四岁时,孟清熙混在军队中,上了战场。
沈飞景那年二十一,任指挥使,手下过万兵士,她是其中一个。
尽管还没等开战孟清熙便已暴露,但放心不下的沈飞景还是将她带在身边。
此前,孟清熙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听到沈飞景告诉她,他要去打仗了。
她便要在宫里盼星星盼月亮,盼得沈飞景归来,带给她边境才有机会得见的怪奇玩意,和风土故事。
某次孟清熙一拍大腿:为什么我不和他一起去打仗?如此,至少不用在无趣的皇宫里独自闷着。
她后来知道,像沈飞景这般的世家子弟,有时会被派去不那么凶险的前线,说是循序渐进地历练,其实也是赐予他们立军功的大好机会。
好运气的孟清熙,便是在这样一次大好机会下,获得自己的头回军赏。
回宫论功行赏,皇帝光是见到自己的女儿全须全尾地再次出现,便已欣喜到了极点,不论她开口讨要什么,只要别再往那些艰险的地界跑,他都能答应。
她说:“儿有此功,仰赖父亲抚育亲教,但宫中还有一人,对儿有教习呵护之恩,儿斗胆以功换一殊荣,乞父亲册封皇贵妃为后,彰其贤德。”
皇帝的喜悦之情霎时凝滞,却不是要责怪她:“熙熙,何人唆使你说此话?你可知你虽是公主,但同样不可以前朝之功要挟干涉后宫内政。教你说这话的人,居心叵测。”
孟清熙自然看出父亲的不悦,她立马俯拜:“无人唆使。只是后位空虚已近十年,父亲——”
“你、我,都该从母亲故去的阴霾之中走出了。”
语罢,她抬首,深深地注视自己的父亲。
几日后,宫中出了大事,孟清熙被赶出宫去了。
其实不算赶出宫,明面上她打了胜仗归来,获赐公主府,随从、赏赐数不胜数。
可大家都知道,皇帝曾笑言不愿放孟清熙出宫,要她留在跟前尽孝,这是宠爱到要像眼珠子一般看着她。
如今孟清熙尚未婚嫁,却已离宫,属实怪异。
只是旁人品不出来,皇帝若真气恼厌弃孟清熙,何至于将她放在京城、他的眼皮子底下,难不成大度地让她继续惹他不快。
再过不久,皇贵妃封后一事便提上宫中日程。
不过这对父女没有隔夜仇,孟清熙在宫外自己过上了舒服自由的小日子,有闲心了就命她府中花大价钱聘来的厨师煲上养生羹汤,拎着进宫探望父亲。
女儿撒娇的小伎俩,爱闯祸又不愿受罚的孟清熙再谂熟不过,特意在皇帝面前强调,为免泼洒,她可是腿儿着送来的。
皇帝只要两碗女儿暖心汤下肚,那句大不敬的“先后故去的阴霾”,便也能随风消解。
后位有着落,宫廷内外皆喜,除孟清熙与皇帝之外,没人知道那其中关窍。
念念叨叨数年的言官们,还以为是自己多年劳苦见了回报。
往后,他们甚至还专门分心思去对付孟清熙——这个助他们调和内廷,自己却惨遭父亲冷眼好一阵的大功臣。
先帝驾崩后,孟清彦在众臣推举下登基,杨皇后顺理成章晋为太后,恰逢孟清熙在塞北,消息传到她耳朵里时,还带着另一道旨意:战事不歇,休能返京。
是以,孟清熙十七岁为逼退鞑靼出征,十九岁丧父,二十二岁才终得归家。
她与太后,亦是五年未曾相见。
“太后,臣与您那么久没相见,难道您只想关心我如何看沈尚书的吗?”孟清熙讪笑着转移先前的话题,“前几日见您头风发作,现下可无恙?”
“老毛病了,难为你挂心。”
杨太后招她上前,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拉过她的手,想说些体己话,但甫一碰到孟清熙的手,杨太后便微微愠怒:“你这孩子,一双手都给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孟清熙以袖掩盖自己的双手:“臣行军打仗,在所难免。”
杨太后不赞同:“你是长公主,成天去吃那武将的苦,这——”实在不成体统。
孟清熙的执拗固执连先帝都阻止不了,杨太后要指责她也是无用功,唯有委婉相劝:“乐康,近日你在朝堂动静颇大,可知多少官员不满?既然在朝中身份尴尬,不若安分留在后宫,如此便可免人非议,哀家实在心疼你总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孟清熙深吸一口气,她想说她明白。
“其实你回京哀家是很高兴的,哀家希望你回来,希望你不要再上战场,让哀家这心,不用总为你的生死安危而担忧。”
杨太后双手发颤,孟清熙连忙又去握她。
“先帝驾崩后,哀家在这宫里啊,越发没了用途,唯有想到你这个孩子,还在塞北生死难料,便只好天天在佛祖面前供奉念经,为你祈求平安。”
杨太后以帕拭泪。
孟清熙回京后一直很想与杨太后见面话家常,只是她刚回来时波澜四起,如今听到这一番温暖的话,她鼻头一酸,攥紧了杨太后的双手。
离家这么多年,原来有人惦念她的安危。
“太后,臣也不想离京。”
“除了离京,你还要向哀家保证你不再干涉朝堂之事。”杨太后正色。
孟清熙轻叹。
“此事臣恕难从命,只是,”孟清熙话锋一转,“臣答应太后,暂时远离风波。”
杨太后不解此话何意,孟清熙随即道出她想去皇陵:“臣想去父亲面前尽尽孝。”
孟清熙回府后,准备了数日,于一天清晨整装出发。
她嫌待在马车里数着手指等到达目的地沉闷,还是选择亲自纵马,走在几辆装载祭品的马车队伍之先。
刚出府门,才过一条街,孟清熙便在沈府门前见到沈流采。
“听闻殿下要出京,我来送送你,上回没来得及相送,一别就是五年呢。”
沈流采话虽嗔怪,却眉目调皮,显然没有责备孟清熙五年前匆忙离京一事。
孟清熙笑:“傻五娘,我这次又不是不回来了。”
沈流采在族中通辈排行第五,相熟之人会唤她乳名——五娘。
“唔······如果我快的话,兴许今晚还能带城门口的桂花糖给你,你要不要呀?”
孟清熙默默计算路程。
皇陵位于京郊,她估摸着,要是他们速度够快,或许日内便可来回。
沈流采佯装气急:“殿下惯会拿流采开玩笑,真是白费了我今日摸黑起身相送。”
小孩幼时都爱吃糖,几位好友中偶尔有人发现自己蛀牙,也都不甚在意,唯有沈流采最上心,生了一颗虫牙便天天长吁短叹。
过了几年恰巧到孟清熙落牙换牙的年纪,沈流采看着孟清熙漏风的牙,更是惊得几乎悲愤欲死,天天绝食自罚。
生怕再吃什么,自己也会掉光牙齿,变成那副不好看的模样。
家中长辈不明所以,如何也劝不动她吃饭。
再过一段时日,孟清熙的新牙长出,小小流采的小小灰暗人生才终于多了一分期盼。
好不容易捱到落牙换牙,大人才告诉沈流采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下定决心维护自己这最后一副牙齿。
于是从某一日起,孟清熙惊奇地发现,沈流采说什么也不肯与她一同快乐地吃糖了。
禁不起孟清熙死缠烂打的邀请,沈流采唯有和盘告知孟清熙她这几年对牙齿美貌的在意和心路历程。
孟清熙长好的牙齿险些再次笑掉:“我的傻五娘欸,你要是不那么爱把心事憋在肚子里,你的兄长早就会告诉你,人有两副牙齿。”
沈飞景落牙之时,沈流采还尚未记事,没能见证,真是多大一个乌龙。
直至如今,沈流采仍旧对糖果敬谢不敏,孟清熙还常拿这件爱美闹出的笑话打趣。
“好了,不逗你,那有什么离沈府脚程远的铺子你想去?我回来时驾马绕一圈便是,省得你亲自跑一趟。”
孟清熙没想到此话正中沈流采下怀。
她掏了一张单子出来,细细说给孟清熙:桂花糖大婶的摊子拐一个弯,后头是秦老板胭脂铺,你记得吧,哎对,你得认准秦老板在店内,再替我拿这三盒早就预定好的胭脂,因为只有秦老板知晓我的要求······城东那家的香粉······还有城西玉簪······
“五娘,你嘱咐完了没?我出发要迟了。”
孟清熙打断了沈流采事无巨细的嘱咐。
因为沈流采纵使继续说下去,她也记不住了,况且她相信光是沈流采前头说的那些,她前脚上马,后脚也会忘得一干二净。
沈流采终于放孟清熙离开。
出了城门半个时辰,孟清熙嘴里还在念叨沈流采对她的嘱咐,念着念着,忽觉身后马车内祭品叮当碰撞颇扰她心神。
于是她下马准备去将马车内的物什再归置一番。
一掀车帘,孟清熙惊诧地对上一双无波无澜的眸子。
——沈流采无事请早,果然有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