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成双
作品:《我的前男友是个奸臣》 俩人在京城的大街上一前一后地走。
孟清熙到赵府送赵御史最后一程,为低调慎微,只独身前往,而出入爱乘轿辇的沈飞景,不知出于何种缘由,亦没带随侍。
京城繁华热闹,两人闷头走着不言语,没什么人注意他们。
偶然有街对面正招揽生意的商户朝他们瞥了一眼,还以为自己老花,看人竟生出重影。
唯独那两人不自觉,他们走路的仪态姿势,是一模一样的。
配上凑巧的白衣,乍眼看,落在后头的沈飞景确实像孟清熙的残影。
不过追根溯源,当年,乃是孟清熙偷学沈飞景。
沈飞景是孟清熙那些伴读里最为年长的一位,小孩不懂事,大人教的礼仪不爱学,但将大哥哥的一言一行奉为圭臬。
那会儿的沈飞景已然觉醒事事精致讲究的意识,走路衣带清香便是其中一项。很多时候孟清熙不用回头,便知晓他来到自己身后。
伴读里的其他小女孩见他走过必在其后留下夸赞:沈家哥哥风度万方,孤高绝俗,呼——人过留香,雅,实在大雅!
孟清熙闻言气得要呕血,这能有多雅?
就凭他这种浓香程度,只怕在家里用香熏制衣物时,扇子都要扇吐了吧。
还孤高绝俗,不过是他身上那股梅香沁人,你们误把梅花的品质冠在他身上罢了。
转日,她自己的衣物也熏上了梅香。
特地在同窗面前走了好几个来回,还把沈飞景平日里不徐不疾的阔步而行学了个十足十,期待谁也夸上她两句。
有人被转得头昏脑胀,叫住她直呼救命:“公主殿下这是要做甚,我都要被绕晕啦。”
孟清熙咬牙切齿,却还要对着他刻意引导:“诶,你有没有觉得今日上学,格外馥郁芳香呀。”
“啊?没有吧,谁闻到了?”
那人嗓门大,沈飞景也被吸引,他走到孟清熙面前,好似看到什么有趣的事物:“公主今日与往常略有不同。”
孟清熙见他来,立马以书掩面,祈祷他不会闻到自己身上的香,听他这么一说,大抵是瞒不住了。
“怎么啦?许你用梅香,便不兴本公主用吗?”
沈飞景敛了那副玩笑的模样,倾身侧头认真嗅闻。
孟清熙暗自懊恼自己非要好面子追这股风潮,现下模仿者在正主面前,有点糗。
没成想,沈飞景没笑话她附庸风雅,只道:“公主喜欢在下的梅香,在下往后定时奉上便是,不必寻找替代。”
随后斜了一眼他们的同窗。
对方莫名其妙,什么替代?谁是替代?沈飞景你说话怎么好像意有所指!
后来十数年未曾断供的“返魂梅”成了孟清熙惯用的香,两人行走坐卧亦是如出一辙的姿态。
离京后没有空余心力讲究,身上香味早散,但有些以日月寒暑为刀,镌刻在骨头上的习惯,孟清熙已经改不过来了。
只能怪她在最容易被影响的年岁遇到最让人心生向往的他。
“咳咳······”
孟清熙一听到便扭身,声音里仅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是我走得太快吗?”
沈飞景在原地平缓呼吸,片刻才道:“无妨。”
孟清熙讪讪,但也不好再慰问,只无言放缓脚步。
喧嚣的路上,孟清熙沉默地走着,以往叫卖冰糖葫芦的小贩从她身旁经过,她便是不买也定会抬头张望,可今日好似没有什么能提起她的兴致。
两道白影,渐渐合成一道。
“殿下若体恤臣,可否代臣携此物?”
沈飞景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白瓷罐。
孟清熙狐疑,心想沈飞景不至于在大街上给她递毒药害她吧。
她接过后掂量了一下,小小瓷罐并没多少重量,再身弱的人置于袖中都不会影响行走:“这是何物?”
“芙蓉膏。”
芙蓉膏,借“复容”之意,能淡化祛除肌肤不平整之处,乃上好的膏药,京中贵族女眷常用在脸上,延缓容颜衰老之迹。
孟清熙困惑:“你平日携这个上街?”
她不是觉得男子不能用这对容貌有益之药,但沈飞景要随身带着也属实是太穷讲究了。
甚至没见过沈流采这般爱美的人在外拿出来用,她顶多掏枚螺子黛补补眉。
孟清熙脑子里全是沈飞景对镜细致用药的怪异场景,由于基础素材缺失,她唯有以沈流采的娇俏身姿,安上沈飞景不苟言笑的脸来进行畅想。
幸好这两人是兄妹,突兀里还有三分合情。
只是沈飞景无言的目光让她停下了幻想。
他的目光落在不同寻常的地方,引得孟清熙顺者去瞧,是她的双手。
“练兵之人,在所难免······”
说着不讲究,孟清熙的手却往袖子里缩了缩。
这双手,有茧子叠着创伤,指甲盖翻起的血瘀也未尽散。
她反应过来,握着瓷罐的手又想往前递,沈飞景道:“殿下收下吧,此物于臣无用。”
沈飞景不接,孟清熙不好在街上跟他推来拉去,瓷罐最后还是入了她的袖子。
“谢谢。”
孟清熙受人一物,只觉手软。
“每日两用,外敷即可。”
“敷了双手便什么也做不得,要空等,我其实没那么多时间讲究这个。”
她在塞北舍不得分走珍贵的药,伤口能愈合便罢,谈不上计较疤痕,回来也忘了。
“殿下很忙吗?”
沈飞景明知故问,孟清熙想,她天天忙着写十折页的奏疏骂他,他离龙椅那么近,一定早就知晓。
“为皇帝分忧,你不忙?”
孟清熙也是明知故问。
她才回来几天,朝中又起波澜。
才步入雨季,已有数个临江之城犯水灾,沈飞景与沈维正为了与皇帝商讨对策,几乎都要宿在宫中。
很快,下派前往赈灾的京官名录便拟好,孟清熙曾经旁敲侧击问京军都督:那些人可是爱民勤政的人?
都督看向害灾数城的方向:“堪当大用,却不知是福是祸。”
“这是何意,难道都督担心他们远离京城,便会与当地豪绅勾结,不干实事?”
“非也,福祸一说关乎这些大臣自身命途,”都督是直爽汉子,解释道,“殿下可知这份名单乃沈尚书所拟?”
“知道。”
“名单上的三人,皆公开反对过沈尚书提议的新政,这才过去不久便遭此调动,只怕是借公徇私,或许灾害棘手,或许京中支援不足,总之,问题未必能轻易解决。”
孟清熙点头。
见她应和,都督便来劲:“哎我跟你说,这沈飞景有他爹在内阁真是无人制衡,很爱针对我们武官,频频削权,我看哪天京中亲军削去一个营,好教他把养兵的钱银私扣也未可说。”
孟清熙若有所思:“他会这样啊。”
“对啊,殿下不知,他前段日子提的新政便是废除军功爵制,你说没了这论功行赏的制度,他们把持拿捏我们岂不是更加方便了,你说是不是居心叵测。”
“你这么说,也有你的道理。”
“他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官,真不懂没了功赏,这军心得散啊。”
“他,好似也曾领兵杀敌,或许懂点?”
都督讲到气愤填膺之处,喷出的口水能浇灌面前的草地,孟清熙为了自己的发顶不要也被浇灌一遍,避免与他正面起冲突,唯有小心翼翼试探地提出不同意见。
“是吗?不该吧,瞧他三天两头便告病假那样儿。”都督语气很是嫌恶。
孟清熙连忙点头,说的也是,说的也是。
她与他一同出征的那两年便当喂了狗了。
横竖她已没有立场为他辩解,这样挺好的,好过什么也不知道的沈流采和徐言,总在她面前说他的好话。
她宁愿都督这样,从不知晓他们的过往,照常地谈及如今的他。
陌生得仿佛在听另一个人的故事。
这个陌生的人现下就在孟清熙面前,他面容沾着化不开的风霜,却刚刚突然赠她一罐药膏。
他就这样送她入宫,看不出是职责必要,还是另有私心。
到了太后宫前,孟清熙还是自己走进去。
正寻思太后何事要叫沈飞景传唤她,结果一摞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奏折横到她面前。
“乐康,看来你对沈尚书,很是不满啊。”
孟清熙倒抽一口凉气:“太后,他的状都告到您这来啦?”
小人行径!
亏她还险些因为他的药膏感动。
哪有这么大个人了还告状告到长辈面前的。
“他和沈首辅都没说什么,是哀家想要问问你的看法。”太后面含微笑,让这看起来像是寻常寒暄。
孟清熙却不敢轻易回答,她看不出太后是觉得她胡说八道,还是想听她详细解说。
她想起自己才送了赵御史一程。
“回禀太后,有关赵御史自戕一事,臣以为疑点归结于沈尚书一人,故此奏上。”
“如此,”太后点头,“哀家知道朝中有对你不利的言论,但沈尚书,你应当是了解的,他未必会如此行事。”
孟清熙脑瓜子发疼,怎么太后也要将她与他扯上关系:“请太后明察,臣对沈飞景,并无了解。”
太后呵呵一笑:“是吗,你们一同长大,不过数年,你与他便情谊尽断?”
孟清熙望着太后,点头保证。
“再无瓜葛。”
同窗:沈飞景叽里咕噜说什么呢,申请中译中。
孟熙熙:猜了快二十年字谜,谁懂。
沈阿景:我说什么熙熙都明白,此乃天作之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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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成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