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作品:《掌柜的不让打架》 “我的事,邱驰砚已经知道了。但你的事…”龚二摸着自己并不存在的长须,思忖着。
“等等,他都知道了?合着就我不知道!”姚柳柳拍桌抗议。
“这不是重点。”龚二挥了挥手,“你个法外狂徒就别在人家捕头跟前晃悠了。”
“我又没做什么!”
龚二双指一伸,瞪大双眼:“汝可缄口不语,然汝所言字字,皆将为庭审之证!”
“少拽词。”姚柳柳毫不留情踢了他小腿一记。
沈榆从厨房端了新鲜出炉的桂花糖糕,两人斗嘴才稍停。
桂花香气裹着热气氤氲开来,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那盘点心上。
但她脚步不停,没有坐下和他们凑一桌,又要去前厅。
“诶?干什么去?还没商量出来该怎么办呢!”姚柳柳喊住她。
“我去给邱驰砚送些啊。”
“那你不许和他讲我的事。”
“自然。得叫他亲自查到才好。”
“…沈榆!”
沈榆也不知他们两人到底商量出了什么,反正在邱驰砚跟前,他们并没什么异常,只是出门更少了。
但可怜了徐大禾,老实孩子被他们一通忽悠,包揽了很多杂事。
不过他也没什么怨言,在客栈包吃包住,还给零用钱,他倒是觉得干活是自己的分内之事。
他唯一的念想,就是邱驰砚的反馈。
一日、两日…
店内始终平静。
他也知道,镇上的捕头在查案,便每天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等待他们的出现。
他在大堂洒扫认真,眼神却总是不自觉飘向街口。
所以每每颜日福来的时候,压力都极大。
受害者家属眼巴巴盯着,偏偏他又不总是能带来有用的信息。
所以他都把邱驰砚拽到后厨说话,隔着热气腾腾的灶台与炉火,低声言语,不愿让堂中人察觉。
“邱捕头,真不是我们不行,实在是…”颜日福重重地叹气,“每次我们的人进到烟雨阁,总是有新地方要花钱,他们眼贼,客人是富是穷一看便知。”
“是钱不够?”
“…总不能在那里花您那么多钱。”颜日福也是后来才从赵泽那得知,他们进烟雨阁的钱全是邱驰砚的私产,本就捉襟见肘惯了的穷差役更加束手束脚了。
他又接着解释道:“烟雨阁的人心眼比针尖还细,见我们没钱,更不会上幻药给我们了。”
邱驰砚暗叹,这也怪不得他们,做这生意的最难被骗过去,三合镇虽热闹,却不是什么富庶地方,有钱的都是外来的。
那他只好另找人来了,这里的熟脸不好再出现。
“那船工那边,可有跟出消息?”
“欸,这个有。”颜日福掏出一卷证词,俨然是已经审问过人了,“我们暗中跟着他们几日,发现他们除了日常在码头生活,有一次他们私下去找了林氏义庄的人,而且,他们拿了钱。”
“林氏义庄?”
“是咱们镇上一户富商设立的宗族义庄,不仅为他们族内贫苦人提供帮助,还时常救济饥民,名声极好。”
邱驰砚把船工的证词从头看到尾,他们自己交代,收了义庄伙计的钱,要找一个老游医的茬,把他赶出三合镇最好,但不要把事闹大。
在客栈的那次,其实是他们第一次找事。
不过他们也不知原因,只是收钱办事,最重要的是,他们是看在不需要伤人的情况下才敢接的这活儿。
“这林家人…”
颜日福似乎早就等着这句,忙抢在前面,面色却有几分不安:“林家家大业大,您在京城,肯定知道国子监祭酒林大人之名…林氏设立义庄广泛,所以三合镇也有。不过,我是觉得,这事和林家人没什么关系,只是底下人狐假虎威,办事方法不当。”
邱驰砚也是这样认为的。
义庄的伙计本就离主家之事远得很,所以他们若是想做什么,自己做便是了。
避开自家人寻外人出手,多半是怕家族内部察觉。
不过他还是多问一句:“您为何这样推论?”
“您看啊,若真是林家要除掉一位小小游医,他们手眼通天,自有千百种法子,何须使唤几个半吊子的船工?那几个人也不是闯出大祸的料。若是林家真的要斩草除根,怕是您我都未必能察觉。”
颜日福说完还小心翼翼打量着邱驰砚的眼神,却只见对方神色平淡,既不追问,也不表态。
“这些时日,麻烦您了。”
邱驰砚心里想着事,话也就少了些。
可颜日福看到的却不止这些——
从京城来的捕头,对他失望了!
这仕途要完啊?
他搓着手,想再说点有价值的东西。
但他和邱驰砚之间,突然挤进一个脑袋。
“吃卤鸡吗?我做了一上午呢。”
沈榆也不管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十分期待地把小瓷碗捧到他们眼前。
“嗯!香啊!”颜日福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过去,自从总来这常乐客栈,他也沾了不少光,蹭了不少吃食。
之前觉得这就是一家小客栈,巡街时也不会多看两眼,没成想卧虎藏龙,藏着手艺那么好的掌柜。
“我加了紫苏叶、藿香叶和香茅,可以去腻增香,还有股草木的味道。”沈榆晃了晃盘子,脸上掩不住的小骄傲。
颜日福吃得开心,紧张感也被打断,最重要的是,人家京官都心情不错,他吃几块肉更是无伤大雅了。
吃得差不多了,邱驰砚最后嘱咐颜日福,让他把冯顺再请到客栈来。
放冯顺在外面已经没了什么意义,几个船工那里断了线索,为了不打草惊蛇,只好从冯顺这里下手。
邱驰砚看着颜日福离去的背影,叹了声气。
“别叹气嘛,会把福气吹走的。”沈榆眼疾手快,夹了一块色泽油亮的鸡肉,直接送到他唇边,试图堵住叹息。
“…我…唔…我叹气了?”邱驰砚自己都没意识到,满嘴咸香的满足感再次瞬间填补了思绪的空白。
“反正烦心事总会解决的,先吃鸡!”
邱驰砚低笑一声,没再多言。
他烦得倒不是冯顺、徐大禾这两桩事。
很多地方都有人身中幻药,但即便他们知道,有些人仍觉得不算什么。
幻药一于身体没有即时损伤,二又能带来片刻欢愉。他的同僚们传来消息,有被处理警告过的人仍在暗中找药。
且各地暗中盈利的人给幻药取了不同的名字,除非拿到切实证据,搜查的难度几乎成倍增加。
邱驰砚的视线拉回到眼前的瓷碗上,也不想放任自己耽于这种心情太久,就主动搭话:“昨日看到掌柜的在后院拿着扫帚刷了一套剑法,我倒是没见过那般路数。”
“啊…太久没动,得活动活动筋骨,不然哪天遇到我爹,肯定会被他嘲笑。”沈榆歪头,似是有点沮丧,“我感觉我退步了。武功这东西,果然不能偷懒。”
“我看你那身法,剑随风起,却轨迹模糊,可是起手拖沓了?”
“那倒没有。”
沈榆毫不留情否认了邱驰砚的点评,十分自信。
邱驰砚略挑起眉梢,面上浮出一丝趣味:“那剑法本身就是那样虚实相生的?”
“我爹说,剑在人先,意随风动,他不喜欢固守陈规,也不喜死记招式,他教我时都是直接喂招交手,从不传什么死板的式样。”
“这是尊父自创的剑法?”邱驰砚有些意外。
这世间武学繁多,能融百家之长而自成一路者,却少之又少。更罕见的,是沈榆口中那份洒脱。若无极高的境界与胆识,绝不可能有此气魄。
若不是他现在还有伤在身,真的想和沈榆过上两招。
沈榆笑了笑:“人是活的,剑也是活的,人若拘泥,人和剑就都成了死物,这样的剑,我也不想练。”
她眉眼间那抹自信,像被灯火拂亮的水波,柔而不散。邱驰砚看着,心口微微一动,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你若是想练剑…可以叫赵泽来。”邱驰砚略一清咳,忽然道。
“他也使剑?”沈榆眼神放亮,几分期待藏不住。
“赵泽算是水平不错的。”
“那辛苦了!平时柳柳都不想和我练,只想躺着…”
沈榆后面具体说了什么,邱驰砚也没太听清。
因为她适才激动时,拽着他胳膊蹦了蹦,他此刻在全力绷劲,收紧臂膀,让筋骨绷得更挺。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他也不知道,只是下意识就用力了。
等下次赵泽来时,他还不知道为何沈榆更加殷勤了。
掌柜的笑颜比往日更添几分明媚,嘴里又是茶点又是糖糕,不时亲手递来,叫人心都要被甜得化开。
不过,他很是受用沈掌柜的美食,完全不舍得推拒,吃得毫无防备。
等和邱驰砚说完正事,始作俑者才婉转地告诉了他这个好消息。
“好啊你,拿我做人情?”
赵泽自然不会推脱,但他还是边卷袖子边恶狠狠盯着邱驰砚。
“省点力气吧,别轻敌,我这次押的是我们掌柜的赢。”
邱驰砚已经掏出五枚铜钱,放在了磨盘上,姚柳柳也给自己和徐大禾放了四文钱。三人默默开了一局。
赵泽低头看,沈榆那边放了九枚。
也就是说,没人看好他?
他气笑了,原本还想放个水,事到如今,他只想赢钱。
他大手一挥,押了自己一钱银子。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