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作品:《掌柜的不让打架》 “啊…有吗?”龚二干笑两声,“我就是不爱逛街,以后买东西还是你和她去吧,我懒得动弹。”
“呦呦呦,现在说这话了,一开始买酒跟人家老板疯狂讨价还价的是谁啊?”姚柳柳也不惯着他,一下戳穿他的真面孔。
“…懒得和你说。”
他们时常这样斗嘴,沈榆也都习惯了。
不过龚二话真是有些少,笑也不像往常那样爽朗。
临近傍晚,来吃饭的客人也多了起来。
徐大禾第一次洗碗干活,在后厨严阵以待,看得姚柳柳都觉得他有点可爱,忙叫他放松些。
沈榆和龚二在前厅打点客人,沈榆熟门熟路地上前招呼,偶尔还和熟客说两句笑话。
龚二一开始还心不在焉,但人多了起来,他不得不加快脚步,声音也跟着活络起来。
“烧臆子一份、荷包饭两份,再来两壶茶——哎,今儿菜色好,别光顾着酒!”
笑声和碰杯声混成一片,热闹得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可就在这时,门口的风铃“叮当”一响,一阵冷风跟着卷了进来。
一名佩刀之人缓步踏入。他身形不高,肩头略显单薄,甚至有几分瘦弱,与腰间那口长刀的份量全然不相称。
那刀鞘上有几道浅浅的缺口,看起来是久经打斗的痕迹。
龚二刚还在和一位客人笑谈,眼角余光一扫到那柄刀,笑意便一点点收了回去。
他上前,不咸不淡地招呼了一下,但并没说别的。
邱驰砚在柜台,自然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细细观察了一下那人。
那人不是有名之辈,举手投足虽带几分练家子气息,却不算精深。更要命的是,他走路虚浮,步履轻飘,像个半吊子的行脚人。
只是那口刀非同小可,刀柄暗纹缠绕,血槽深刻,一看便知是好兵刃。
沈榆端着酒壶往来,恰在经过柜台时,邱驰砚悄悄把她叫过来,让她也留意一下那客人。
沈榆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浅“哦”一声。
“知道了。”
“知道什么?”
她斜他一眼,俏皮又不失稳重,随即笑着打断:“先干活!”
话音落下,她提着酒壶径直朝另一桌去了,步伐轻快如常。
客栈伙计的饭点总比客人晚许多,待到他们开吃时,夜色已浓,街上零星挂起灯笼,映得小巷闪着温黄的光。
今天的晚饭全是姚柳柳做的,她和沈榆不同,别人爱吃就吃,不爱吃拉倒,从不听人的评价、看人的反应。
人还没坐齐,她就已经率先开动。
徐大禾作为一个新来的,还比较拘谨,手压在屁股底下等其他人来。
龚二如常,端着一坛酒,静默无言地坐下,随手夹菜。
而沈榆说有事,就不和他们一起吃了,也不用留饭。
收拾完毕,夜深人静,邱驰砚在床边望向龚二,迟疑着是否开口。
院子里忽传来脚步声,木门“吱呀”一声推开,一个男人被推了进来。
沈榆紧随其后,把一把大刀扔桌上:“饿死了,我先去做个饭,你们先聊。”
龚二和邱驰砚懵懵地看着这人,就是晚上那个矮瘦携刀之人。
只不过现在,他衣衫凌乱,袖口与肩膀均有破口,下巴淤青一片。
他下午来时还冷漠不易近人,现在只剩垂头丧气。
“这是…”龚二也没见过这场面,从床上翻身踩地,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那人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如地下怨魂,极其怪异:“我就是想来参加百门祭刀,结果一个大侠还没看见,就被一个开客栈的打败了,白花那么多钱搞来这刀,什么事啊都是…”
委屈涌了上来,他坐在桌前直叹气,眼睛也湿润起来。
“…谁打你了,你别…”龚二下意识认为这人是来讹人的,但随即,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
“刚刚那人…?”龚二小心翼翼问他。
“不是她还是谁!”他突然狂吠一声,更委屈了,“哪来的人啊,怎么也打不过…”
“…你俩打什么架啊?”
“她说——”他抬头望天,像是觉得这事太荒唐,“她说若是她赢了,我便得跟她过来,有人要问我几件事。我竟然…还真跟她赌了…谁啊!谁要问我!”
龚二的房间和厨房连着,沈榆忽然掀帘,探出个脑袋:“你就说,你是谁,刀是哪来的?”
“我…徐叁。”他也是被晚上这顿突然的挑战打蒙了,自己的名字都险些忘了,“颍州人士。刀是…从琼玉阁收的。”
“雪饮怎么会在那?”沈榆又问。
邱驰砚的视线猛地落在刀上。
这刀他是没见过,但这名字可是如雷贯耳。
昔年江湖排行第五的名刀,十二年前出自江湖最大的锻造厂铸门名匠“段云”之手。
据说段云年纪不大,只铸过十柄刀,每一柄皆名动一方,其中最出名的就是雪饮。
雪饮刀原本为北漠寒枭霍凌霄所有,他生平无败,但两个月前似是听说,北漠内乱,霍凌霄或身死。
但距离太过遥远,消息也传不出来,众人便也不知真假。
但看这几人的反应,他们似乎很是确认,这就是雪饮刀。
徐叁闷声答道:“我听琼玉阁的伙计说,霍凌霄失踪后,雪饮先被他一个喝得烂醉的旧部偷偷卖了,换了一坛假酒。那酒入喉,第二天人就拉稀拉到昏过去,雪饮却被拿去典当。典当铺掌柜不识货,嫌刀不值,又低价转给了一个赌徒。赌徒拿去赌桌上押了把大的,一夜之间又输给了贩子。兜兜转转只有那贩子识得这刀,就高价卖到琼玉阁了。我也不知道真假啊!反正,他们是这么说的…”
名震一时的兵刃,兜兜转转,竟落得这般下场,江湖名士的脸面,也就值几坛兑了水的假酒。
邱驰砚听罢,心中不免一阵唏嘘。
可再看向龚二时,那人神情却异常平静,不似午后时的冷若冰霜,反倒有几分似笑非笑。
“只是把刀而已,这么折腾。”他语调淡淡,似在评一桩无足轻重的小事。
“可不是嘛,我看这刀也不行,带出去也没多少人认识,还不好用。”徐叁有些憋闷,他本来想来此出个名亮个相的,结果在镇上走了两日,愣是没人认出。
“你觉得不好用那是因为你水平太差,不会用刀。”
沈榆十分直白地说道。
“…你!”
徐叁满脸涨红,偏偏…他无法反驳。
这小妮子看着瘦高,却力气大得出奇,功夫更是扎实得很。几番较量下来,她空手便能将他打得狼狈不堪。
片刻的僵持过去,他索性冷哼一声,将怒意憋回肚子里。
“…你们还有事吗!!”
“没了,你走吧。”龚二率先说道。
徐叁嘁了一声,眼神往刀上瞄了好几眼,怕这群人连刀也抢了。
毕竟是他花了好多钱才买到的。
可看众人神色皆无异样,他这才一把抓起刀,脚下生风,恨不得立刻逃离这间屋子,连影子都跑得七零八落。
“我还以为你想把刀拿回来。”沈榆瘪了瘪嘴。
“我拿它干啥啊?砍柴啊?”
邱驰砚在旁听着,“拿回来”这个词…
只有拥有者才会宣誓主权。
他没见过霍凌霄,但此人应该年近五十了,龚二的年纪,肯定对不上。
不过,和“段云”或许相似。
龚二又缩回到床上,抱着膝盖,忽然一笑:“你说你也是,我还以为你去夜市了,怎么找人打架去了。”
“你是不是今天白天就听到什么了?”
“就…买东西的时候,好像看到了北漠的人。他们从不来中原,除非…”
他欲言又止,又笑叹一声:“嗐,我好歹在那边也生活了一阵,就是有点感慨,曾经声名赫赫的帮派就这么散了。”
“霍凌霄厉害,可底下人不行,他要是没撑住,那肯定要乱。”
沈榆说着那些江湖上的大人物丝毫没有崇尚之意,仿佛讨论街坊般日常。
龚二沉默一瞬:“只是把刀而已…你烧水呢吧?没干吧?”
“…坏了!我的锅!”
沈榆急急忙忙退回厨房。
龚二浅笑,一掀被子,打算睡觉,不过还是注意到了屋里另一道视线。
“咋了,这么看我?”
“阁下…”
“什么阁下不阁下的,我就是一杂役兼跑堂的,端茶倒水的命。”龚二又恢复嬉皮笑脸。
“那段云…”
“就是一个曾用名。”龚二承认得大大方方,仿佛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虽然他说得轻飘飘,但这名字在江湖中也并非无名之辈。
他是铸门最年轻的天才,可五年前,铸门爆出黑金案丑闻——
有人暗吞厂中巨额银两,连累数人被逐出门墙。
风波过后,段云的名字亦随之在江湖上彻底消失。
无人能说清其中隐情,人们只是凭着零碎传闻与酒桌上的闲谈,断定这事与段云脱不了干系。
屋内的灯火微微摇曳,风从半开的窗缝钻进来,吹得油灯火舌一抖,影子在墙上拉得又长又细。
邱驰砚轻点头。
何必深究。
有人半生漂泊,一句玩笑便断送名声;有人执刀立威,一杯薄酒就换来背叛。所谓是非,往往在茶凉之后便被遗忘。
江湖的账本翻来覆去,不过换几个名字罢了。明天太阳照常升起,酒还得有人倒,面还得有人吃。
龚二彻底躺下,双手枕在脑后闭了闭眼。片刻后,鼻尖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窜了进来。
先是面汤的清香,随后是葱花在热油中炸开的味道。他“唰”地坐了起来,又猛地蹿下床。
“我服了,大晚上做什么呢,那么香!”
他随意踩着鞋底,三步并作两步窜进厨房。
厨房灯火温暖,沈榆正挽着袖子守在灶前,将面捞起过水,又往锅中添了点高汤:
“熬了许久的鸡汤,不吃就可惜了。天凉,添一碗暖肚子,明早干活也有力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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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