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婚书碎,心意明
作品:《骨醉》 陆今野自那夜匆匆离府,接连数日未曾归来。起初,府中之人只当二公子又是为府中之事奔波,并未多言。
然而,不过两三日,一些陈年的闲言碎语便如同沉渣泛起,再次在府邸的角落悄悄流传。
陆今明靠着水榭廊角,手中摇着折扇,对几个小厮轻笑:“二哥这几日不见踪影,想必又去群芳阁寻他的老相好了。前日我亲眼见他从后门溜出去,衣领上还沾着胭脂呢。”
他余光瞥见不远处回廊间绮丽身影,声音不觉加大,确保能传入旁人耳中。
一个心腹小厮立即附和:“可不是么,听说群芳阁新来的头牌,与二公子格外投缘。”
陆今明合起折扇,眼底掠过冷光。他最见不得陆今野一直在老太太面前得脸,更恨黎清雨那般清傲的人竟也对二哥另眼相看。
既然陆今野本就花花公子,他便偏要搅浑这潭水。流言如刀,最是伤人于无形。
黎清雨本已转身,不愿听这些污言秽语。可没走出几步,陆今明字字句句却尖锐地刺入耳中。
她脚步顿住,眼前浮现的却是藏书楼里他专注辩驳的模样,围场遇险时他护在她身前的背影,还有那日他笨拙塞来的汤婆子。
她深吸一口气,终是折返。裙裾拂过枯枝,发出细微声响。
陆今明见她去而复返,脸上掠过一丝慌乱,随即强作镇定:“黎先生?”
黎清雨目光平静地扫过他,语气清冷如檐下冰凌:“三公子,背后妄议兄长,非君子所为。二公子行事如何,老夫人与陆大爷自有明断,岂容旁人置喙?”
她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更何况,眼见未必为实。三公子既未亲眼见二公子踏入群芳阁,又何来这般说辞?这等捕风捉影之词,还是慎言为好,免得损了陆府清誉,也……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说罢,她不再看陆今明青红交错的脸色,微微颔首,转身离去。背影挺直如竹,带着傲然风骨。
陆今明脸色瞬间铁青,指着黎清雨背影的手直发抖:“你……你不过一个教书先生,也敢教训我!”
待她走远,他狠狠啐了一口,“装什么清高!不过是个攀附我陆家的孤女,早晚有你好看!”
这些话语,豆蔻听得心急如焚,却被黎清雨用眼神制止。
黎清雨面上依旧平静如水,她甚至能语气平淡地对豆蔻说:“二公子行踪,非你我能置喙。三公子的话,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更不用到二夫人处多说。”
豆蔻自是领命,跟在黎清雨身后往疏影苑而去。
然而,只有黎清雨自己知道,每当那些话语入耳,心口处总会传来一丝细微却清晰的刺痛,如同被绣花针轻轻扎了一下。
她告诉自己,这并非在意,只是……一种被欺骗的感觉。那个在藏书楼赠她玉扣的人,与旁人口中留恋烟花之地的浪荡公子,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
或许,一直都是她看错了。他待她的那几分不同,或许也如同他对其他女子一般,不过是公子哥儿一时兴起的戏弄。
可当旁人那般议论他,黎清雨还是忍不住出面为他抱不平。只是想来,他本是不稀罕的。
抛开这些纷乱扰人情绪,黎清雨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寻找合适的院落上。
独立,离开,才是她眼下最紧要的路。
这日午后,她外出看了两处牙人推荐的宅子,皆不如意,心中正有些烦闷地返回陆府。
刚至府门,早已等候在外的豆蔻便急匆匆地迎了上来,脸上带着罕见的惊慌。
“先生!您可算回来了!”豆蔻压低声音,急急道,“青州……青州那边,您家里来人了!现在正在归仁堂呢,老夫人和二夫人都在!”
黎清雨心中猛地一沉,警铃大作!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继母的动作,竟如此之快!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和衣襟,面上恢复了一贯的沉静,只是袖中的手,不自觉地微微握紧。
“走吧。”她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迈步向归仁堂走去。
厅堂内,气氛透着一种诡异的凝重。
陆老夫人端坐主位,面色沉静,眼神却锐利。二夫人坐在下首,眉头微蹙,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而客位上,坐着一个身着绸衫、面容精明中却带着几分刻薄的中年男子,正是黎清雨的一位族叔,黎文博。他身旁的茶几上,放着一个颇为显眼的红色锦盒。
见黎清雨进来,黎文博立刻站起身,脸上堆起热络却又难掩倨傲的笑容:“清雨侄女,你可算回来了!为叔等你多时了。”
黎清雨先向老夫人和二夫人行了礼,然后才转向黎文博,语气疏离而客气:“族叔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要事?”
她目光扫过那个红锦盒,心中已猜到了七八分。
黎文博呵呵一笑,径自打开锦盒,取出一封泥金大红婚书,朗声道:“自然是天大的喜事!你母亲在家中为你定下了一门极好的亲事!对方是青州太守的远房侄儿,家资丰厚,人才出众。你母亲已代你收下聘礼,签了婚书,着我特地送来,接你回青州待嫁!这可是你天大的造化,还不快谢过你母亲为你操心?”
他说得洋洋得意,仿佛施了多大恩惠一般。
老夫人和二夫人闻言,脸色都微微一变。她们虽知黎清雨家中情况复杂,却没想到她那继母竟如此大胆,敢背着她这个正主,直接将婚书都签好了!
这分明是强逼!两人目光交汇,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焦急与不忿,但这是黎家家事,她们作为外人,一时竟不好随意插手,只能暗自替黎清雨着急。
黎清雨看着那刺目的红色婚书,一股冰冷的怒意从心底升起,直冲四肢百骸。
继母果然打的是这个主意!想将她像货物一样打发出去,既可全了所谓的父母之命,又能绝了她可能分占家产的后患,说不定还能借此与官家攀上关系,一举数得!
她指尖冰凉,心念电转,强逼自己冷静下来,正欲开口,用最决绝的方式反驳这门荒唐的婚事,哪怕撕破脸皮,也绝不就范!
然而,就在她唇瓣微启,尚未出声的刹那。
一道迅疾如风的身影猛地从厅外闪入,带进一股凛冽的寒气与风尘仆仆的气息!众人只觉眼前一晃,那封大红婚书已从黎文博手中消失,落在了来人的掌中。
所有人惊愕望去,只见陆今野不知何时竟已回府,此刻正站在厅堂中央!
他一身墨色骑装染着尘土,发丝微乱,俊容几分苍白,该是连日奔波的疲惫,但那双凤眸却亮得惊人,燃烧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与一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
他看也没看婚书内容,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那鲜红的纸张,在黎文博惊恐的目光和满堂死寂的注视下,双臂一错。
“嘶啦!”
清脆的撕裂声在寂静的厅堂里显得格外刺耳。那封代表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书,在他手中瞬间化作了无数碎片,如同红色的雪片,纷纷扬扬,洒落一地。
满堂皆惊!落针可闻!
黎文博目瞪口呆,指着陆今野,气得浑身发抖:“你……你……是谁?你怎可……这是我黎家之事!你岂能……”
陆今野随手将最后一点纸屑丢弃,仿佛丢弃什么肮脏之物。
他抬眸,目光如淬了寒冰,直射黎文博,声音不大,却带着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强势与冰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她若嫁人,”他顿了顿,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一旁怔住的黎清雨,那眼神复杂难辨,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宣告,“也轮不到你们来定。”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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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得黎文博面色惨白,也炸得老夫人和二夫人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更是让立在原地的黎清雨,心脏如同被重锤狠狠撞击,猛地一缩,随即疯狂跳动起来,几乎要撞出胸腔。
她看着那个站在碎片中、身姿挺拔如松的男人,看着他疲惫却难掩锐利的侧颜,他以如此蛮横,如此不讲道理,却又如此……决绝的姿态,将她护在了身后。
那个她曾因流言而心生芥蒂,甚至暗自嗤其浪荡不羁的男人,竟在她最孤立无援的时刻,如同劈开阴霾的利刃,用最霸道的方式,为她挡去了迫在眉睫的危机。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心田。有惊愕,有震动,有不敢置信,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忽视的、隐秘的悸动与暖流。
黎文博被陆今野的气势所慑,又惊又怒,却不敢真的与面前这贵气的男子硬碰硬,只得转向黎清雨,气急败坏道:
“清雨!你看这……这成何体统!这婚书是你母亲所定,岂容他人撕毁!你……”
黎清雨猛地回过神。她知道,陆今野撕了婚书,是替她解了围,但终究是外人插手家事。
她必须自己站出来,将这门亲事彻底了断,不给继母和这族叔留下任何纠缠的借口。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与陆今野并肩而立。她没有看他,目光清冷如冰,直视黎文博,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清晰地回荡在厅堂。
“族叔也看到了,婚书已毁。”她语气平稳,却字字锋芒,“既然母亲如此看好这门亲事,认为对方家资丰厚、人才出众,那便请母亲将她的亲生女儿,我的好妹妹,风风光光地嫁过去吧!如此,岂不更显母亲慈爱,成全一桩天作之缘?”
她这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点明了继母的私心,又彻底堵死了对方再用父母之命逼迫她的可能,更是将了一军!
“你……你……”黎文博被噎得满脸通红,指着黎清雨,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看看面色冰冷、眼神危险的陆今野,又看看主位上沉默不语但显然不会支持他的陆府老夫人,深知今日之事已不可为。再纠缠下去,只怕会彻底得罪陆府。
他最终只能狠狠一跺脚,撂下一句“好!好你个黎清雨!你等着!”,便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地匆匆离去,连那个空了的红锦盒都忘了拿。
闹剧收场,厅堂内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
老夫人和二夫人看着并肩而立的陆今野与黎清雨,神色复杂,最终,老夫人轻轻挥了挥手:“都散了吧。”
二夫人会意,连忙起身,扶着老夫人先行离开了。
转眼间,偌大的厅堂,只剩下陆今野与黎清雨两人,以及满地刺目的红色碎屑。
黎清雨缓缓转过身,抬头,迎上陆今野那双深邃如渊、此刻正紧紧锁住她的眼眸。方才的震惊、悸动、以及无数纷乱的疑问,齐齐涌上心头。
他为何会突然出现?
他这几日,究竟去了哪里?
那流言……
还有,他方才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千言万语堵在喉间,她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该从何问起。
陆今野看着她脸颊微微泛白,清澈眼眸中映出着他的影子,那紧抿唇瓣透露着她内心并不平静。
连日奔波查案的疲惫,听闻她家中来人的焦急,撕毁婚书时的暴怒,此刻面对她时,那汹涌难抑的情感,如同熔岩般在他胸中翻滚冲撞。
他向前踏了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微低下头,目光灼灼,声音因压抑着某种强烈情绪而显得格外低沉、沙哑。
“黎清雨,”他唤她的全名,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郑重,“现在,我们俩该好好算算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