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轻松，仿佛在谈论天气，但话语中透露的信息却让凌姝心中一凛。他不仅知道众神殿发生的事情，连戈顿的下落都似乎很清楚。


    “那么，观察者梵，我的‘身份’能为我带来什么？又需要我付出什么？”凌姝直接切入核心。


    “问得好。”梵打了个响指，一本由光影构成的、不断自动翻页的书册出现在他手中，“临时观察员权限，包括基础情报库的有限查阅权——比如，卡师联盟内部关于你的最新动向，保守派和革新派那些老家伙们快要吵翻天的会议记录，等等。


    还有，凭借徽章，你可以使用一些设立在特定城市的、非公开的跨世界传送阵，当然，费用自理，或者用任务贡献点抵扣。”


    他翻动着光影书页，继续道：“至于付出嘛……首先，定期报告你的‘规则研究’进展，当然，涉及你核心秘密的部分你可以选择保留。其次，完成指定的‘公约任务’。


    这些任务通常与维护各个世界泡影的规则稳定有关，比如清理某些失控的规则造物，调解因规则冲突引发的势力争端，或者……像你之前做的那样，修复一些规则层面的‘创伤’。”


    他合上书册，光影消散，目光再次落在凌姝身上，带着一丝玩味：“你的第一个任务，已经下来了。目标地点，千塔之城洛亚。任务内容：调查并解决‘枯萎之泉’的异常。


    那里是洛亚城的水源之一，近期泉水蕴含的生命规则急速衰减，并出现了诡异的‘规则腐化’现象，已导致数名试图探查的高阶卡师精神受创。初步评估，可能与某个失落的神性碎片或异界规则泄漏有关。”


    枯萎之泉？规则腐化？凌姝微微蹙眉。这任务听起来并不轻松，而且直接指向规则层面。


    “为什么是我？”


    “两个原因。”梵伸出两根手指，“第一，评估报告显示，你的规则体系，尤其是那股‘创造’与‘生机’之力，对这种‘腐化’和‘枯萎’有天然的克制与净化效果。第二嘛……”


    他笑了笑，眼神变得有些深邃，“发布这个任务请求的，是洛亚城的‘水源与生命神殿’，他们的大祭司，似乎对你很感兴趣。据小道消息，他们神殿供奉的某件圣物，在你于星殒之海引动异象时，产生了不同寻常的共鸣。”


    水源与生命神殿？圣物共鸣？凌姝立刻想起了融入己身的那枚蕴含“希望”与“创造”本源的火种。难道与此有关？


    “任务有期限吗？报酬如何？”


    “期限？尽快吧，毕竟关系到一城的水源。报酬是 300 贡献点，外加水源神殿收藏的一块‘生命源石’，那东西对你滋养后土卡和恢复自身应该有点好处。”


    梵摆了摆手，“好了，基本信息就这些。我会在洛亚城等你，必要时会提供一些……场外信息。当然，别指望我出手，观察者的首要原则是‘不直接干涉’。”


    说完，他冲着凌姝眨了眨眼，身影如同融入月光般，渐渐变淡，最终消失不见，只留下原地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檀香的清冽气息。


    来得突兀，去得潇洒。


    凌姝站在原地，消化着刚刚获得的信息。归墟之约、观察者梵、公约任务、枯萎之泉、水源神殿……一条条线索交织，将她引向千塔之城洛亚。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徽章，又感知了一□□内那八张与自身联系越发紧密的卡牌。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似乎也多了一些潜在的盟友与资源。最重要的是，她拥有了一个相对“合法”的身份，可以更从容地行走于阳光之下，去探寻这个世界的秘密，以及……回家的路。


    她不再停留，身形化作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虚影，朝着千塔之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监督者已至，任务已临。千塔之城的漩涡，正等待着她这位手持华夏神明卡牌的“临时观察员”踏入。


    千塔之城洛亚，如同匍匐在荒漠与绿洲交界处的巨兽。无数高耸的、由白色石材与奇异金属构筑的塔楼刺破云霄，在双月辉光下反射着清冷的光泽。


    这些塔楼并非装饰，而是城市防御、能量汇聚以及各大势力彰显存在的核心节点。尚未靠近，凌姝便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混杂了无数卡牌能量、信仰之力、以及庞大生命气息的复杂规则场。


    她佩戴着“归墟之约”的徽章，如同拥有了一张无形的通行证。城门口那些严格盘查、身上闪烁着侦测法术光辉的守卫，目光扫过她时，只是微微停顿，便自然而然地滑开，仿佛她只是空气中一缕无关紧要的微风。


    这是观察员身份带来的最直观便利——一定程度上的“信息隐匿”与“存在感淡化”。


    城内的景象光怪陆离。宽阔的街道上，穿着各色服饰、气息强弱不等的卡师熙熙攘攘。机械构装体与驯化的异界生物并肩而行，路边店铺悬挂着发光卡牌招牌，售卖着从基础材料到高阶卡牌的各类商品。


    空气里混合着香料、能量墨水、烤面包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来自远方枯萎之泉的衰败气息。


    这丝衰败极其隐晦，混杂在蓬勃的城市生机中，若非凌姝对规则层面的变化异常敏锐，且身负后土与伏羲的生机与秩序之力，几乎无法察觉。它像一丝腐烂的根须，悄然蔓延在城市赖以生存的生命脉络里。


    她没有急于前往枯萎之泉，而是循着那丝衰败气息，以及徽章传来的、关于任务地点的微弱指引，在错综复杂的街巷中穿行。越靠近城市西北角的水源区，那股衰败与“规则腐化”的感觉越是清晰。


    最终，她停留在一处被高大围墙圈起的建筑群外。这里便是“水源与生命神殿”。与城中其他华丽喧嚣的神殿不同，这里的气氛显得格外沉凝与戒备。


    围墙由厚重的青灰色巨石砌成，表面爬满了枯萎的藤蔓，仅存的几片叶子也呈现出不健康的黄褐色。神殿大门紧闭，门口站着四名身穿翠绿铠甲、手持缠绕着嫩芽长矛的守卫，他们的表情严肃，眼神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忧虑。


    凌姝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生命结界笼罩着整个神殿区域，但这结界的光芒显得有些晦暗，边缘处不断有细微的、如同黑色蛛丝般的腐化规则试图侵蚀、渗透。


    她亮出归墟之约的徽章。守卫首领看到徽章，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敬畏，仔细查验后，恭敬地行礼，并示意同伴开启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侧门。


    “大祭司已在净心庭等候观察者阁下。”守卫首领低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希冀。


    穿过侧门，内部的景象让凌姝眉头微蹙。神殿内部的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广阔，庭院、回廊、祈祷厅一应俱全，但几乎所有植物都呈现出不同程度的枯萎，喷泉干涸，连空气中原本应浓郁的生命气息，都变得稀薄而滞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胸闷的沉寂与腐朽。


    在一名年轻女祭司的引导下，凌姝来到了所谓的“净心庭”。这里是一处被环形廊柱包围的露天庭院，中央有一口被白玉栏杆围起的泉眼，这应该就是“枯萎之泉”的本体。


    此刻，泉眼早已干涸，露出底部龟裂的、附着着黑色粘稠物质的岩石。泉眼上方，一位身着简朴白色祭袍、手持一根缠绕着完全枯萎藤蔓木杖的老妪，正背对着她，凝视着干涸的泉眼。


    老妪转过身，她的面容苍老，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但一双眼睛却如同古井，深邃而平静，蕴含着历经岁月沉淀的智慧与一丝难以化开的哀伤。她便是水源与生命神殿的大祭司，艾拉尼亚。


    “遵循古老的契约与星辰的指引，归墟的观察者，你终于来了。”艾拉尼亚的声音沙哑而缓慢，凌姝能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凌姝身上，尤其是在她胸前徽章和她体内那丝微弱却纯净的“创造”火种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大祭司，”凌姝微微颔首，“我为此地的规则异变而来。”


    艾拉尼亚叹了口气，用手中的木杖轻轻点了点干涸的泉眼：“如你所见，生命之泉已然枯萎。但这并非寻常的干涸，而是规则的‘根’被污染、被汲取。泉水失去了‘孕育’与‘循环’的法则，只剩下代表‘终结’与‘寂灭’的腐化之力。”


    她顿了顿，看向凌姝，目光灼灼：“在星辉异常闪耀的那一夜，我神殿圣物——一枚自上古流传下来的‘生命源核’碎片，曾与你身上散发出的某种气息产生强烈的共鸣。那是一种……久违的、纯粹的‘生’之起源的气息。观察者，或许只有你，才能净化此地的腐化，寻回泉水失去的规则。”


    凌姝没有立刻回答。她走上前，靠近干涸的泉眼，蹲下身，伸出右手，虚按在泉眼上方。她没有动用任何卡牌，只是将自身神识与规则感知提升到极致，同时引动了体内那枚得自众神殿的本源火种，散发出一丝微弱的、代表着“希望”与“创造”的规则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