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作品:《王负剑》 “痛不痛?”寝殿里,郁琮肩上的淤青映入眼帘,纪青鸾轻轻触碰一下,小心地问。
“有一点,不过不碍事。”
“今日......是我不好。”
郁琮转身笑笑,“自责什么,都说要想学好武艺,必得先学会挨打。我觉着这伤不算什么,练武一是强身健体,二是,你样样都强,我总要配得上你才行。”
从旁取来药酒,纪青鸾倒出一些在她肩上缓慢涂抹着,道:“何必与我比,我护着你便是了。”
“说来,你那身功夫当真了得,就算不做皇后,在民间行侠仗义也能闯出一番威名。”
“那我还是更想做皇后。”纪青鸾对着她的肩头轻轻吹了吹,“往后与他们对练时当心些。”
“嗯。”拎起衣领,郁琮整理好上身服饰,把皇后手中的药酒放在一边,说:“下午咱们做什么?这后宫里也没什么好玩儿的。”
“你好生歇着。”
“可你不是说,往后这日咱们都要看重起来么?”
跌打药酒味道弥散在四周,纪青鸾微微皱了皱眉,“今日暂且作罢。我若早知你与他们是这般练武,起初便不会同意。”
“也没练多久,是行动不够灵敏这才受了伤。待我日后学成,就不会似今日这样狼狈了。”
“以后还是我来教你。”
“别。”郁琮连忙摇头,“我怎舍得对你下重手,你也是不舍得伤我的,那到头来,学的岂不是花架子?”
“现在便不是花架子了么?”纪青鸾抬手抚摸着她的眉骨,“幸好踢到的不是这里。”
闭起眼享受一阵,郁琮干脆往后躺倒,她拍拍床铺,“来,咱们小憩片刻。”
纪青鸾拂了拂衣摆,与皇帝并排躺下,侧过身顺势拥对方入怀。
“睡一会罢。”她说。
*
丞相府内,凤翔宫眼线正在纪桓的书房门外等候,待得到通传,便抬步入内并行礼。
“丞相。”
“嗯。”纪桓合起兵书,“说吧,皇帝这几日都做过什么?”
对方俯身道:“她近些日子没什么大动静,皇后殿下在凤翔宫正殿处理国事时,她都在偏殿待着。偶尔会召侍卫陪着对打习武,更多时候,则是在偏殿里看书。”
“不过,昨日杨近青去面见皇后,离开时却被一名内侍叫住,接着他便去了偏殿面见皇帝。”此人接着道。
“哦?”纪桓垂眼沉思着,“他们说了什么?”
“属下不知。皇帝召他进入偏殿之后便屏退旁人,二人说话时声音微小,听不清楚。”
指节在桌面敲击着,纪桓缓缓抚过上唇胡须。杨家有意靠向皇后,这对他来说并无影响,为了纪氏大业,也应适当让皇后手下有些得力的人。
只是,若皇帝召见杨近青,便意味着她想要拉拢禁军。而此前左卫将军一职空缺,自己并没有将该职授予杨家,要是右卫将军被她笼络了去......
通过莫府大火一案,纪桓便看出来皇帝是个睚眦必报之人,她不仅会防范自己,恐怕还会另行设计杀掉纪承。
而丞相之所以放任杨家投奔皇后,则是将承袭纪氏大业的目光落在了纪承的儿子——纪正则身上。
只因,倘若纪承不幸遭皇帝诛杀,那么就更需要皇后来掌权,以为自己的孙儿铺路。
如若纪承能够早于孙儿篡位,此乃最佳选择,但如若不能,这第二手打算便必须考虑在内。
此时,下人来报。
“禀丞相,宫中宦官前来,道,陛下宣您入宫议事。”
眼眉低垂,纪桓沉声道:“回禀陛下,臣今日事务繁忙,待早朝再议。若不便公开商议,可下发手谕至臣府中。”
“是。”
而方才那名宫中眼线回头看了看下人离去的身影,心里虽好奇,但也不敢发问,于是转头对面前之人说:“那属下告退了。”
“嗯。”
待其离开,纪桓站起来推开窗,天气进入腊月,寒风呼呼灌入,室内炭火被风卷动着扬起烟尘,几颗火星转瞬飘散熄灭。
杨近青......他心中暗暗思虑。
去年,他注意到德阳殿的禁军侍卫更换了两人,当时虽已打消顾虑,可内心的警惕却不减。心机本能驱使着他避免与皇帝单独相处,但他一时也未想明白这本能来自何处。
平白无故,皇帝因何要改换随行禁军?对方不会不知周围遍布丞相府眼线,换与不换,又有何区别?
纪桓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自从仲秋大祭一事过后,他便不再轻视这个皇帝。对方既然有此动作,必定是要做什么。
难道是想要以此之举,来替换掉身边的眼线?他神色冷峻,闭起双眼,驻足静心思忖。
更换侍卫、召见杨近青......
蓦然睁眼,纪桓眼中划过一道寒芒,神色狠戾而不屑。
“你的野心,当真不小。”
*
次年六月初一,纪桓留意到德阳殿的皇帝近卫又有几张新面孔,不多不少,刚好五人。
这五人,大约就是皇帝说过的那五个。他左手拂过腰侧,并不打算解去佩剑。
筵席上依旧是纪家人与帝后闲话家常,氛围和睦非常。
回到丞相府后,他写下一道帖子,唤来仆从。
“送去领军将军府上。”
“是。”
三日后,皇帝身边除周鲤之外的其余七名贴身侍卫全部撤换,被派往各自原本值守的宫殿。
凤翔宫的偏殿里,瓷器炸开的脆响、木器的断裂声震彻室内,混作一团。
暴怒的皇帝疯狂将手边能触及的所有物品朝地上砸去,花瓶崩开的碎片四散飞溅,水珠洒落一地。书架被猛然掀翻,典籍一本本掉落,她抓起来狠狠撕碎,又抡起眼前的矮桌砸向门窗。
内侍张长秋站在墙角一动也不敢动,伺候皇帝这么久,他还从未见对方发过怒。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再无东西可砸,郁琮像被抽空一般瘫坐在地,胸口剧烈起伏,她紧咬着牙关,双目因怒意而变得赤红。
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张长秋欠开门缝,悄声命室外的宫人去备茶。
过了一阵,他端着茶小心走到皇帝面前,道:“陛下,喝一些吧。”
郁琮眼里的怒气尚未消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哑着嗓子说:“放那儿罢。”
“陛下,身子要紧。”张长秋不知对方因何发怒,但他知道皇帝是万万不能出事的。后宫宦官都是丞相的人,众人皆知是皇帝给了他官职,而自己在领下官衔的那一刻起,便只能依附于皇帝。
他将手中茶盏往前送了送,希望皇帝能借此顺顺气息,“陛下,生气伤身。”
郁琮咬咬牙,坐正后抬手接过来,扬首饮尽。
“奴不知陛下为何这样生气,若陛下信得过奴,可否与奴说说?”
撑着地面缓慢站起身,经过方才那一番折腾,郁琮脚下的步伐有些虚浮,她走到窗边的软榻旁,无力地向后倒去。
“朕的侍卫,都被撤换了,你也应当发现了罢。”
“是,奴瞧见早先那八人里,就剩下周侍卫了。”
掌心盖住眼睛,她叹息道:“朕原本要趁与丞相单独见面之际,靠这八人夺回皇权,但现下看来,算是无望了。”
事到如今,她想杀纪桓的心思已经被对方察觉,便也无需对张长秋掩饰。但在言语上,她却并未对这名内侍道出实情。
后者俯身站在软榻旁,弯腰为皇帝脱下鞋履,道:“陛下,若您需要人手来用,奴在后宫倒有几个关系亲近的。”
“嗯?”移开盖在双眼上的手,郁琮眸底燃起一丝希望,仿佛看到了转机。
张长秋游移道:“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们年岁不大,处事胆小,不知能否完成陛下的嘱托。”张长秋大致猜到,皇帝被权臣软禁控制这么久,她一定是动了除掉权臣的念头,可未待付诸行动便遭到丞相的反制。只有这样,今日的暴怒才合乎常理。
想到这,他又道:“陛下,他们虽胆小,可还是能用的。”
郁琮沉吟片刻,深埋于心的阴鸷盘踞在她眉宇之间,满是浓重的晦暗不明。
桌上茶盏已经空置,底部残留的水迹反射出微弱的亮光,亦如她此时看到的希望。
嗓音里深沉带着干哑,她缓慢开口:“与他们增添交情,至于用什么办法,你自己去想。宫里眼线众多,不要让旁人发现异常,就当平日里那般相处。”
“是。”张长秋停顿一阵,问:“陛下,是否要提前告诉他们,届时需做什么?”
冷冷斜睨对方,郁琮道:“朕不曾与你说过,要做什么。”
“是奴莽撞,奴不该揣测圣心!”张长秋当即跪地,抬手往自己脸上连连扇着耳光。
漠不关心地直视前方,待他扇了几十个,郁琮才出声道:“起来。”
“陛下可是原谅奴了?”张长秋忐忑地问。
“退下。”低沉的声音响起,皇帝没有回答。
张长秋弯了弯腰,额头触地,“是。”
*
久坐了半个时辰,郁琮依然是方才那个姿势。夕阳光线将她的影子拉长,漆黑阴影笼罩一地狼藉,也浇灭了充斥着满室的怒火。
“阿延。”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动了动,转头望向身后。
纪青鸾略过满地凌乱,径直来到对方身侧,面容难得流露出温情,轻声道:“有没有伤到手?”
她执起皇帝手腕仔细瞧了瞧,见皮肤完好,便说:“我让人做了你爱吃的,饿不饿?”
郁琮不动声色地将表情转换成温和模样,“有些饿了。”
“那便回去罢。”纪青鸾不欲去问,她能够推测到对方是因贴身侍卫被调离而大动肝火,加之长久的禁足难免令人郁结,便也无需去问。
“好。”
下下章开始周更。
最近卡文严重,但又不想注水,所以只能慢慢写。
尽量保持周更,写完是肯定会写完的。要是卡得狠了也不排除会拖更,提前滑跪先[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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