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作品:《王负剑

    纪青鸾不愿骗她,于是反问:“你是何时喜欢我的?”


    “不知道......”郁琮开始回忆过往的点滴,“好像......是做太子的时候?那时我日日都在想你。”


    “不对。”她摇摇头,又想起辽州初遇,顺着一点一点回忆下去,“似乎是从平安乡开仓放粮就开始了。”


    “可以与我说说么?”纪青鸾缓缓抚摸着她的发丝。


    感受着与心尖之人肌肤紧贴的舒适,郁琮徐徐道:“那年,饥荒刚刚结束,平安乡支起了施粥棚。喝粥时,我满脑子在琢磨,以后该去往何处。原本是打算一家人去肃州,可最后我还是想要回黄沟村。”


    “为何?”


    “那时我怕,万一去肃州,你日后就寻不到我了。”郁琮的脑袋在皇后颈间蹭了蹭。


    纪青鸾轻轻笑了笑,“可是要等我去娶你?”


    “嗯?”


    郁琮怔住片刻,顿时恍然大悟道:“好像是这样!”


    皇后将她拥紧,低头在其唇角落下一吻,“我返回燕都之后,也有准备婚嫁物品。”


    “我知道,你阿兄在我生辰时提过这件事。”


    “那些东西,现在应该还在丞相府内我居住的园子里。”纪青鸾神色温柔,“其中还有一对玉佩,特地找燕都最好的工匠雕成,你定然喜欢。”


    脸上洋溢着满足,郁琮道:“你已经赠我一枚了。......哎,说到这儿,我送你的那枚两世欢你可还留着?”


    “嗯。怕它磨花,收起来了。”


    “何必收起来。”郁琮从枕头边拿起白头鸟玉佩,“你瞧,我戴了这么多年也未曾磨花。”


    指尖触摸着玉佩温润的质地,纪青鸾说:“它也在我身上待过一段时日。”


    嘿嘿一笑,郁琮道:“正因如此,每每戴着它的时候,就好像你陪在身边。”


    “我本就陪在你身边。”


    “总有不在的时候。”


    纪青鸾揉揉她的耳朵,轻声笑道:“真是可爱。”


    “大胆,竟敢说皇帝可爱!”郁琮佯装摆谱。


    “是是是,阿延不可爱。”


    “大胆!竟敢说皇帝不可爱!”


    抬手轻弹对方一个脑瓜崩,纪青鸾道:“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你怎这样霸道。”


    “还是不如我的晖仪霸道。”


    “那这霸道,你可受用?”


    郁琮在她锁骨轻轻咬了一口,“十分受用。”


    腻在一处许久,纪青鸾渐渐有些困意,但怀中人似乎并不打算让她休息。


    “晖仪......”郁琮蹭到皇后身上,一脸坏笑。


    “做什么。”


    “我想......”


    纪青鸾淡声道:“不许想。”


    “可每次我都是下面那个!”


    “让你在上,你会么?”纪青鸾的眼眸中,冷光流转。


    郁琮用力地点头,“我学得差不多了!”


    “哦?”


    “不如……试试?”她按捺不住地对皇后上下其手起来。


    纪青鸾拎起她的后脖颈,“万一我不满意呢?”


    “你肯定满意的!”


    说完,她低头叼起皇后薄而白皙的耳垂,“先是这里......”又连续亲吻对方的颈侧、下颌,“然后是这里、这里......”


    “还有......这里。”


    *


    积雪融化,候鸟北迁,几个月过去,皇帝与丞相之间尚算上下和睦,彼此相安无事。


    入夏,皇后生辰即将到来,此次郁琮没有命人大兴操办,只邀请了丞相一家入宫赴宴。


    德阳殿位于奉天殿的东北方向,专用于举行与皇后有关的礼仪活动。六月初一这日,丞相携其子夫妇、孙女、孙子一同进宫。行至德阳殿外,他依据礼仪准备抬手解下腰间佩剑,却忽地停住。


    一直以来,皇帝与皇后出入的场所都有宫中侍卫随行,而值守各殿宇的禁军均为丞相安插的耳目。可今日,值守德阳殿的侍卫里,却出现了两个生面孔。


    “你们二人,何名?”纪桓问。


    “回丞相,卑职赵磐。”


    “卑职赵蒲。”


    看着这两张长得一模一样的脸,纪桓稍微侧身打量着,“从前没见过你们。”


    赵磐当先道:“禀丞相,卑职兄弟二人早年在瑞康皇后寝宫服侍,后调往陛下寝殿。”


    “伺候陛下多久了?”


    “快三年了。”


    原来是皇帝的近卫,纪桓打消了疑心,但仍未解下佩剑。


    他抬脚走进德阳殿,一入内,便听皇帝朗声笑道:“纪相,朕与皇后可是恭候您多时了!”


    “令陛下与皇后殿下等候,微臣汗颜,请陛下、皇后殿下恕罪。”


    郁琮一挥衣袖,“哎,是我们来得早了,纪相快请入座。”她抬手示意。


    纪氏几人相继落座,内侍陆续奉上菜肴,摆满几人面前长案。纪桓与纪承各自一桌,阿史那帕丽则携子女同坐一桌。


    待酒水呈至面前,纪桓举起酒杯,站起来向上首道:“皇后殿下千秋之喜,实乃纪氏之辉,愿皇后殿下绥和福顺,万寿永昌。”


    “今日是家宴,阿耶不必行君臣之礼。”纪青鸾眸似深潭,不显波澜,说出的话语听来亲切,却无半分温度。


    她从小就是这般冷漠性情,纪桓早就习惯,双方各自饮下酒液,行过礼后,他便坐回原位。


    郁琮也举起酒杯,道:“来,阿兄,这杯我敬你。”


    见状,纪承端杯起身应道:“臣不敢,还是臣来敬陛下。”


    “阿兄无需客气。从前多有得罪之处,望阿兄海涵。”


    眼瞧着皇帝说完便自顾自地饮尽杯中酒,纪承略一思忖,便也张口喝下。


    金漆宝灯和罪己诏两件事过后,郁琮有意借皇后生辰缓解与丞相僵持的关系,而纪氏父子也深知此时尚不是与皇帝撕破脸的时候,双方便心照不宣地继续上演君臣和睦的戏码。


    “今年是闰六月,晖仪,你能过两次生辰。”郁琮对皇后开怀道。


    纪青鸾眉眼淡淡,道:“一次便够了。”


    “那怎够,我定要为你过两次的。”


    纪承于此时插话:“说来,皇后殿下出生当日,正是闰六月。”


    “这般巧?”她微笑凝视身旁,对纪青鸾说:“既如此,一般该在七月过生辰,为何往年却选在六月?”


    后者浅声应道:“只因,母亲逝世便在七月。”


    “噢……”郁琮与她靠近几分,“那还是六月好些。”


    二人闲聊片刻,便听坐在下方的丞相开口发问。


    “臣年初听闻,陛下自武卫将军那里调走五人作为贴身近卫?”纪桓说道。


    郁琮点头道:“是。大约是去年入冬那阵子,我在凤翔宫里闲着无聊,便抓来侍卫练习搏击之术。可他们畏首畏尾,一点儿力气也不敢使,我嫌不痛快,便调了几个敢动手的过来。”


    这时,坐在阿史那氏身边的小女孩天真地开口:“皇帝姑父,我姑姑便会武艺,为何不让姑姑教您?”


    “哦?你怎知道?”郁琮笑问。


    纪灵均晃晃脑袋,“幼时我见过姑姑在家中舞剑,望之身姿飒爽,特别好看。”


    望向小女孩,纪青鸾的神色柔和下来,她朝对方招招手,“妙央,来姑姑这里。”


    看着妹妹坐在皇后身边,纪正则垂下眼睛。他今年十三岁,相貌间隐约显露出与成年人近似的神态。


    “阿礼怎不吃东西?可是没胃口?”郁琮对男孩说。


    纪正则闻声抬头,语气恭敬地回答:“皇帝姑父尚未动筷,阿礼不敢僭越。”与三年前不同,他脸上未再显现出倨傲。


    “你姑姑说了,今日是家宴,没有君臣之礼。”郁琮笑笑,执筷夹起碟中小菜送进嘴里,“现下可以吃了吧?”


    “是。”见皇帝已然动筷,纪正则俯首应声。


    *


    两刻过去,日头来到午后时分。


    “陛下,那鹿血酒您服用后觉得功效如何?”纪桓问。


    “说起这个,起初每次服用都得流上一阵鼻血,后来不知是不是身子适应了,反倒没有再流,精气神也较从前好了许多。”


    郁琮向丞相举杯示意,“还要多谢纪相。”


    纪桓回礼,“都是臣的本分。”


    一边低头饮酒,一边用眼尾余光瞥向丞相腰间,看到对方未曾解下佩剑,郁琮的眼底沉了沉。但这阴鸷神色一闪而过,很快便恢复到适才的笑意盈盈。


    “姑姑,您和皇帝姑父什么时候给侄女生个表弟玩儿?”小女孩纪灵均嘴里含着果脯,口齿不清地说。


    纪青鸾容色如霜,言辞冷淡道:“食不语。”


    女孩却并不害怕,说:“您吓吓侄女便算了,可千万别罚我。”


    她从记事起就喜欢往纪青鸾的院落里跑,不知为何,就是喜欢与这性子冰冷的姑姑相处。尽管纪青鸾并不经常理睬她,可她仍是要缠着往前凑。久而久之,纪青鸾对这孩子便也生出几分亲近。


    转头看回殿中纪承所坐位置,郁琮道:“阿兄可还记得,少时我在辽州纪府,你还曾教我读书。”


    纪承笑笑,“那时每逢阿妹外出,陛下一有不懂的,便要来问臣。”


    郁琮蓦地想起一事,道:“讲起这个,我记得晖仪你时常去春源郡的郡守府上。”她牵起皇后的手,“是去见他女儿来着?”


    “嗯。”纪青鸾微微颔首,“林殷后来嫁给我二伯的长子,自从我回来燕都,有许多年未见面了。”


    “林殷?”郁琮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她记得,春源郡都尉也姓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