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窒息
作品:《玫瑰战争》 林晚依旧紧闭着双眼,不回复,不反应,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美丽的玩偶。
一股被忤逆的、夹杂着一丝狼狈的怒火,在他心底悄然燃起。
“看来,”他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令人不寒而栗的威胁,“我们晚晚,是不想去美国了。正好,我也一直希望,你能留下来。”
林晚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那双一直紧闭着的、倔强的眼眸,猛地睁开,那里面,盛满了滔天的、混合着屈辱与恨意的泪水。
她看着上方那个面无表情的、恶魔般的男人,带着浓重哭腔的、破碎的声音,压低了声音,开了口:
“陆景深……你混蛋!”
这句咒骂,非但没有让他停下,反而像一剂最烈的催化剂,让他眼中那份早已压抑不住的**,彻底爆发。
他对她,太熟悉了。他知道她身上所有的秘密,知道如何能轻易地,让她溃不成军。
防线已然瓦解,他不再有半分犹豫,再次攻陷城池。
林晚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用疼痛来对抗那股即将冲破喉咙的呻吟。她不愿,再在他面前,流露出半分的沉沦与动情。
那细微的血腥味,在两人交缠的唇齿间,弥漫开来。
陆景深察觉到了她的自虐。他微微蹙眉,强硬地撬开她的齿关,用命令的语气,在她耳边低语:“别咬,出声。”
林晚羞愤欲死。她偏过头,将脸深深地埋进冰冷的枕头里,用一种比蚊子还小的、带着哭腔的声音,说:
“你无耻……我爷爷奶奶……他们会听到的……”
“听到?”陆景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充满了嘲弄,“这个宅子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你是我的女人?你以为,你爷爷奶奶听到了,就会过来吗?”
林晚愣住了。
她不信。
不可能的。爷爷奶奶那么疼爱自己,他们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知道自己被他欺负,却无动于衷?
一定是他在骗我。一定是。
她开始更激烈地挣扎:
“陆景深……你混蛋……离开我的房间……嗯……滚出去……”
她的反抗激起了他更深层的、施虐般的**。
他微微叹了口气,那叹息里,是对她天真的怜悯。
“傻姑娘。”
他不再理会她的挣扎,只是更加专注地,主宰着这场由他发起的、疯狂的掠夺。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林晚感觉自己的嗓子,都快要哭哑了,叫哑了。可隔壁那个她无比熟悉的、只要她喊一声就能听到的房间里,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没有愤怒的呵斥,没有担忧的敲门声,甚至连一丝一毫的、不寻常的响动,都没有。
死寂。一片令人绝望的死寂。
林晚那颗一直抱持着最后一丝幻想的心,在这一片死寂中,终于,彻底地、完全地,碎了。
她越想越觉得悲哀,越想越感到绝望。那种被至亲抛弃的深切背叛,如同千斤巨石压在胸口,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而沉重。
她,要窒息了。
第二天,清晨,在陆景深离开后,林晚独自一人,找到了正在小花厅里修剪花枝的秦夫人。
秋日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窗,温柔地洒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花厅里,温暖如春,空气中弥漫着名贵兰花清幽的、带着一丝疏离感的香气。秦夫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墨绿色旗袍,姿态优雅地,用一把小小的银剪,专注地剪去一盆君子兰多余的、枯黄的叶片。
她的动作,从容不迫,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不容置喙的美感。
林晚静静地站在门口,没有立刻开口打扰。
直到秦夫人剪下最后一片枯叶,将银剪放在一旁的托盘里,用热毛巾擦拭着手指时,才像是刚刚发现她一样,抬起眼,用那双温和却又带着无形压迫感的眼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有事?”
“秦奶奶,”林晚向前一步,微微躬身,姿态放得极低,“我想请您,兑现当初您对我的那个承诺。”
秦夫人擦拭手指的动作,微微一顿。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完。那眼神,像一潭深不见底的、不起波澜的古井,却足以让任何人在其面前,无所遁形。
林晚顶着那份无形的压力,缓缓地、却无比清晰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我想请您,救一个人。”
“肖雅。”
她顿了顿,补充道:“请您,务必不要让景深哥哥知道这件事。并且,抹掉所有的痕迹。”
听到“肖雅”这个名字,秦夫人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里,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
她端起手边的茶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你倒是对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很上心。”
“你忘了,安然是为了谁,才自杀躺在医院里的吗?”
“你也忘了,你现在,已经是景深的女朋友了吗?”
“我没忘。”林晚抬起头,迎上她那双冰冷的眼眸,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决绝,“所以,如果在这个承诺上,再加上另一个条件呢?”
“——我会离开景深哥哥。”
秦夫人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彻底地僵住了。
她抬起眼,再一次,认真地,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实则坚韧的女孩。
许久,她才缓缓地、缓缓地,将手中的茶杯,放回了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类似某种契约达成的声响。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她说。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当陆景深再次回到陆家大宅时,迎接他的,是一个“焕然一新”的林晚。
她似乎已经彻底走出了前几天的阴影,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的冷漠。他们之间的关系,仿佛又回到了在荒原里那个最浓情蜜意的阶段。
她完美地,扮演着陆景深“女朋友”的角色。
他带她去京郊的私人马场,她便换上一身英姿飒爽的骑装,与他并驾齐驱,在广袤的草场上,纵情驰骋。清脆的笑声,洒满了整个秋日的午后。
他带她去大剧院听歌剧,她便换上一袭优雅的、露背的黑色长裙,安静地坐在他身边。璀璨的水晶灯下,她裸露出的、优美的蝴蝶骨,像一只即将振翅欲飞的蝶,美好得像一幅不允许任何人触碰的、古典的油画。
他带她出入各种顶级的、充满了觥筹交错的社交圈。她也收起了所有的锋芒与疏离,脸上总是挂着温柔得体的、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的微笑。她会挽着他的手臂,用一种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依赖的姿态,向所有人宣告着她作为他“私有物”的身份。
偶尔他心情好时,他会亲手为她剥好一只水晶虾,细心地剔掉虾线,沾好酱汁,旁若无人地,送到她嘴边。
而她,也总会微微红着脸,顺从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吃下去。
他们的夜晚,则充满了极致的缠绵。
陆景深像一个贪得无厌的、终于找回了自己失落珍宝的孩子,一遍又一遍地,近乎疯狂地索取着。而林晚,则彻底收起了她所有的抗拒与冷漠,用一种极尽温柔的、甚至带着主动的热情,回应着他的一切。
然而,这场看似天衣无缝的、完美的演出,却出现了一道连林晚自己,都无法掩饰的裂痕。
那就是她雷打不动的、每天清晨六点的惊醒。
无论前一夜,他们折腾到多晚,无论她有多疲惫,只要当时钟的时针与分针,在那一刻精准地重合,她的身体,就会像被设定了最精密程序的机器,瞬间从沉睡中弹起,猛地睁开眼睛。
第一次,陆景深被她惊醒。他看着她那副睡眼惺忪、却又执意要从他怀里挣脱出去的模样,只觉得好笑。他将她重新拉回怀里,用一种带着浓重睡意的、沙哑的嗓音,取笑她:
“晚晚,你的教官我,也没要求你这么自律。”
林晚的身体,在他怀里,僵硬了片刻。随即,她才转过身,用一个柔软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吻,将这个危险的话题,含混了过去。
可第二次,第三次……
当他亲眼目睹,即便是在他们凌晨四点才刚刚睡下之后,她依然在六点整,如同被无形的电击般地猛然睁开双眼时,陆景深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她。
他看到她睁开眼后,那双美丽的眼眸里,会有一闪而过的、极致的恐惧与茫然,像一只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森林里,突然被探照灯照住的、受惊的鹿。然后,她才会慢慢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身在谁的怀里,再重新缓缓地躺下,调整呼吸,假装安睡。
陆景深的眉头,在黑暗中,紧紧地锁了起来。
这不是自律。
这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早已无法摆脱的、病态的应激反应。
一个巨大的、无法解释的疑惑,像一颗最坚硬的、带着倒刺的种子,在他心中,悄然地,深深地埋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