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羁绊

作品:《玫瑰战争

    陆景深又指着一种开着黄色花朵、长满了柔软绒毛的植物,告诉她:“这是毛蕊花,非常容易识别。它的叶子,是天然的、最舒适的鞋垫。同时,它也具有抗菌和抗炎的特性,捣碎后,可以涂抹在任何伤口上。”


    他还带着林晚找到了可以清热解毒的黄花茶,教会了她如何挖掘香蒲的根茎来充饥;如何用新鲜的柳树枝条,制作可以燃烧很久的火炬;以及,当所有通讯设备都失效时,如何在开阔地带,用三堆火焰或巨大的“X”符号,摆出国际通用的求救信号。


    在实践中的学习,远比书本上的知识更令人印象深刻。陆景深一般只说一遍,林晚便能牢牢记住。她甚至会举一反三,将不同的植物进行分类,提出许多极具针对性的问题。她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学生,那份聪慧与专注,让陆景深眼中的欣赏,几乎要满溢出来。


    当天中午,他们走到了一条水流平缓的河边。


    林晚根据陆景深教她的知识,自己选择了一片地势平坦、靠近水源又相对干燥的草地。然后,在他的指点下,竟真的独立地,用树枝、藤蔓和宽大的树叶,搭建起了一个稳固而舒适的、足以遮风避雨的庇护所。


    当她完成最后一步,看着眼前这个凝聚了自己一下午心血的作品时,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成就感,充满了她的内心。


    在她忙碌时,陆景深早已赤着脚走进冰凉的河水里,用一根削尖了的木棍,干净利落地叉了几条肥美的河鱼。他熟练地处理干净,用树枝串好,在火上烤得滋滋作响,香气四溢。


    两人分食了烤鱼,吃完东西后,陆景深接着教她,如何生火。


    他拿出打火机,告诉她:“如果打火机浸水了,不用怕。敲掉里面的儿童安全栓,用齿轮和坚硬的石头摩擦,一样能打出火星。”


    他又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棉质的布料,丢进火堆里,在它即将被完全燃尽时,迅速地用泥土将其覆盖,让其缺氧熄灭。


    “这,就是火绒布。”他将那块未被烧尽的、焦黑的布料摊开在她面前,“只要有阳光,用放大镜聚焦,就能让它重新自燃。这是在没有火源时,保留火种最好的方式。”


    他继续说:“河边湿润而温暖的夜间温度,会唤醒饥饿的蚊子和黑蝇,会对人发动无休无止的袭击。”


    他走到一块悬臂岩石下,剥下几片干燥的白桦树皮,点燃后,放在了岩石的下方。


    火焰升腾,舔舐着冰冷的岩石。那些挥发性的油脂,在高温的炙烤下,开始在岩石的底面液化、燃烧,最终变成一层薄薄的、黑色的烟尘。


    他熄灭火焰,用手指,从石头下面刮下一些油性的残留物,然后,转过身,将那黑乎乎的、带着一股奇特木焦香的东西,温柔地,涂抹在林晚的脸颊上。


    “这是白桦树焦油,”他的指尖,滚烫,粗粝,划过她细腻的皮肤,“最好的、有钱也买不到的纯天然驱虫剂。”


    他还教她,如何用大片的白桦树皮,通过特殊的折叠,制作成可以盛水的临时容器;如何用分叉的绿色棍子和树皮绳索,制作固定容器的夹子……


    林晚像一块贪婪的海绵,吸收着所有知识。轮到她亲手制作雨水收集器时,那双曾为陆安然打造出无数精美饰品的巧手,再次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


    她没有像初学者那样手忙脚乱,反而极有条理。她挑选的白桦树皮,纹理优美,厚薄均匀。在她纤细灵巧的手指下,那块粗糙的树皮,仿佛有了生命。每一次的折叠,每一个节点的固定,都精准而优雅。最终完成的,早已不是一个简单的容器,而更像一件浑然天成的、充满了原始美感的艺术品。


    她捧着自己的“作品”,跑到陆景深面前,那双亮晶晶的眼眸里,写满了“快夸我”的、不加掩饰的期待。


    看着她这副难得一见的、像小孩子一样献宝的可爱模样,陆景深的心,彻底软成了一滩水。他笑着,将她连同那个桦树皮容器一起,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我们晚晚,真棒。”他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低头,吻住了她那双期待着奖励的唇。


    这个吻,带着赞许,带着骄傲,也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林晚伸出双臂,紧紧地圈住他的脖子,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缠绵悱恻的热情,回吻着他。


    天光日暖,树影斑驳。清澈的河水,在不远处潺潺流淌,水面上,反射着粼粼的波光。林晚躺在这片茵茵的绿草地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莹白如玉的脸上,投下细碎而温暖的光斑。


    她睁着那双清澈的、氤氲着水汽的眼眸,恬静地,温柔地,带着全然的、毫无保留的信任,静静地看着陆景深。


    看着她这样的眼神,陆景深感觉自己,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奖励。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柔情,充满了他的胸腔。他想,原来她就是自己失落的那根肋骨,寻回她的那一刻,灵魂才得以完整。既然完整了,便再也不能分离。


    林间的白桦树皮,被弯曲折叠成一个容器,里面盛满了柔情蜜意,轻微的震荡,便会溢出甘泉,滋养干渴的灵魂。贪婪的灵魂还不知疲倦地,反复燃烧,反复炙烤,仿佛要榨干最后一滴焦油。


    他声音沙哑在她耳边低语:“晚晚,叫我”。


    “景深哥哥......嗯.......景深哥哥......”。她的莺啼,娇软可人,带着一丝细微的、令人疯狂的颤音,是对他最好的奖励。


    那原本计划三四天的胡德山森林公园之旅,他们最终硬生生地,走了十天。


    这多出来的时光,并非全然因为意外。当林晚的生存技能与日俱增,当这片广袤的森林不再是充满危险的试炼场,而是变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伊甸园时,他们便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每当看到一处风景绝美的、适合露营的湖泊,或是一片被瀑布环绕的、取水方便的河谷,两人便会极有默契地停下来。在澄澈的星空下,在燃烧的篝火旁,在潺潺的溪流边,他们在最原始的天地间,抛却一切束缚,享受着只属于彼此的欢愉时光。


    接下来的四个月,陆景深带着林晚,走过了一个又一个地图上的坐标。他们穿越了内华达州寸草不生的炙热沙漠,在烈日下学习如何寻找水源,感受着生命的脆弱与渺小;他们去过夏威夷的无人荒岛,在火山岩与巨浪的交界处搭建庇护所,敬畏着自然的鬼斧神工;他们也曾攀上科罗拉多被皑皑白雪覆盖的高原,在寂静的冰雪世界里,感恩着篝火带来的每一丝温暖。


    林晚像一块被投入熔炉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陆景深教给她的一切。她的身体与意志,被淬炼得愈发坚韧,而她的心,也在这一次次的绝境相依中,被那个男人彻底填满。


    她知道,如果不是陆景深在身边,自己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了。她也愈发敬佩这个男人的强大,那种强大,不仅是体能与技巧,更是一种无论身处何种绝境,都能从容应对的、源于骨血的自信。


    他们之间的羁绊,早已超越了最初的掌控与臣服,变成了一种更深层次的、刻入骨髓的依赖与信任。


    四个月后,阿拉斯加,基奈半岛。


    清晨的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这片广袤的、带着一丝苍凉诗意的荒原。远处的雪山,在晨曦中泛着清冷的、玫瑰金色的光。一条清澈的溪流,从远方的冰川蜿蜒而来,在长满了苔原植物的土地上,切割出一条生命的通路。


    就在溪流旁一处隐蔽的、被几棵巨大云杉环绕的空地上,他们搭建了庇护所。


    这些日子以来,两人早已心意相通,契合到了骨子里。在这片很难见到外人的自然天地间,他们也越发肆无忌惮,耳鬓厮磨,水乳交融。两人像患了肌肤饥渴症的病人,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像连体婴一样黏在一起。即使没有激烈的动作,只是单纯地感受着彼此的存在,也能暂时缓解那份深入骨髓的、对彼此的渴望。


    这天清晨,荒原上的雾气还未散尽,带着沁骨的凉意。庇护所里,两人已经穿戴整齐。只是,清晨的他总是格外容易冲动,又有心爱的人在怀,陆景深自然不想忍耐。


    他将林晚轻轻地压在庇护所旁一棵粗壮的、长满了青苔的云杉树干上,低头,攫取着她柔软的唇瓣。冰冷的、带着潮湿水汽的树干,与两人之间滚烫的温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一边深吻,一边熟门熟路地寻求安稳。林晚熟练地跟上他的节奏。这些日子以来,她总是用最温柔的回应和最柔软的包容,接纳着他所有的放纵与索取。


    “晚晚……叫我”这是他一贯的、霸道的要求。


    林晚早已习惯,甚至……也有些喜欢。她知道,这能带给他极致的满足。她微微仰起头,修长的脖颈在清晨的薄雾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破碎的、断断续续的叫着他的名字。


    “景深……哥哥……嗯……景深哥哥……”


    终于,当那股汹涌的冲动在她温暖的包容中得到了缓解,陆景深依旧舍不得放开她,就这样抱着她,走向河边时,身处高处、视野更好的林晚,眼角的余光,敏锐地瞥到了对岸草丛里,似乎有一团不寻常的、黑色的东西。


    她的身体,瞬间绷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