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金家相助横表心意

作品:《春喜上眉梢

    等待一刻,千禄对迪兰道:“你且回吧,不必与我干耗着。就算金大人不肯相帮,也不会让我沦落街头。金家权大势大,就算有什么风言风语,他们解决起来也比咱们自己便宜。”


    站在金府斜对角,待腿脚发麻时,忽看到夜色里跑出一匹马来。


    马上坐一人,黑衣紧俏在身,脖上一串血红珠子在黑夜中格外显眼。


    千禄心一紧,不待多加思考,朝那人奔去:“雯岐!雯岐!你停下!”


    雯岐听到有女子声音叫喊自己名字十分恼火,刀抽出一半停下。千禄未发现他的警惕与烦躁,将手里的灯提高,照清自己的面。还未解释,雯岐蹭的一下迅把刀收好,从马背跃下,激动万分抓住她双臂:“千禄!你终于来找我了,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千禄无心与他谈私,喘气忙开门见山:“雯岐你帮帮我吧,几年前你跟着的林来荀是我侄女。现今家里人都被官兵带走了,只放了我一个出来。看在她曾是你师父一场的面子上,救救她好吗?我像你保证,以我性命起誓,她绝不会做出那等恶事。”


    雯岐听完把脸一黑,千禄正是心焦并未发觉:“霞明告诉我,来荀不见踪影,家里娘子们也全被带走。我想你比我方便,明日能让我去一趟么?”


    雯岐不料她只说这事,有气无处撒:“那我呢?”


    千禄道:“你同我去,此时天也快明,收拾一番我们一起去。”


    雯岐腹中一堆想问的话,其中自有埋怨,不想让她察觉怒意,将视线从她脸上滑下。这一滑才发觉她衣着的不当,斗篷底下是中衣,连件外衫都没有。室内寝鞋已满是泥土,脚面没有覆盖的袜,也没有长裙掩饰,暴露在空气中。


    此刻他才发觉,就连身上的斗篷,也宽大并不合身。


    太心急,她自己并没有觉得不妥。雯岐略转了头,将她因双手拉住自己滑下漏出半边肩部的斗篷合拢,问道:“就这么跑出来的么,林家至此甚远。”


    千禄道:“不打紧,你肯帮我才不是白来。雯岐,我求求你了,你帮我一次吧,我实在不知该找谁。”


    雯岐自顾自道:“我叫几个婆子给你捏捏脚,再去给你买身衣裳。”


    千禄见他不应自己的话,急得哭了:“你若不愿意,能带我进去找你爹么?好歹我为你祖父念了近四月的书,也许他能可怜可怜我。”


    见人哭了,雯岐心里也开始着急,笨拙的用手背擦去她泪,急切辩白:“我一定帮,只是你身上怕不好,我想你先去歇歇。”


    千禄立马收住泪,转而笑:“多谢你雯岐,劳你夜里受累,等家里人出来,我们定有重谢。”


    我们我们我们,又是我们。雯岐忍住气,半扶半抱将千禄带回自己房中。看她身量小又急切不耐,找出自己几年前的旧衣。占有欲作祟,故意的递给她自己穿过几次出门,如今不合身的来。


    千禄实在急切,不顾一切男女大防,又或是还以为两人都是孩子,竟在原地当场解下斗篷,将接到的衣服往自己身上罩。


    雯岐又惊又呆,待反应过来时,千禄已到了绑束腰带的步骤,此时转身简直欲盖弥彰。心想林家全是女眷,她当从小习惯,加之心焦才至如此。还是不提点的好,否则闹她羞恼一场也是多事。自己虽不是君子,但不是会出去乱说的人,实在无碍。


    等不及照镜梳发,千禄手指略把长发拢在一处,顺手用案桌上放的一根簪子简单梳好。雯岐见她利索样子又是一呆,最后还是劝自己:无事,那簪子自己虽常用,但想来不会有人注意,更不会联系到一处。


    千禄抱住略长的袖袍,拉住雯岐的胳膊:“到衙时她们也上值了。”


    雯岐从见到她,听她说第一句话时就感觉有些怪异。此刻又听她了解衙里上值的时辰,心下怪异被恍然代替。


    林来荀是她家里人,她对衙里事物熟悉理所应当。怪就怪在,她对自己也很熟悉。知道自己的名字,知道父亲祖父。雯岐心里顿时变得苦涩,是什么时候,她知道自己在哪里的?在家里给祖父念经的时候,是不是刻意躲着自己?为什么不来找,若不是林家出事,她是不是一辈子都不打算相认?


    雯岐一言不发,让下人去备马车。千禄见他呆呆的不知思索什么,在他背后一推,催促上车。自己紧随其后,车帘一放一合,路上重复数次。雯岐怎么都望不够人,欲把千禄模样刻在心里。


    千禄望着窗外,一字一句教他:“到了衙里,你便说来看林家人。问起我是谁,你就说我是你的仆人。并没几个人见过我,你不要惊怕。再然后,拿出你对待来荀的架势来,让看犯人的捕头让我和娘子们说几句话,更要让他们不准动刑,你都记住了么?”


    雯岐点点头,知道了这几年她不来找自己的原因,原来是因为自己对林来荀的态度惹怒了她。前事不可挽回,他只得道:“你不必太着急,事儿问清楚了才有法子相救。眼下林家人该不会被苛责,况且她们只是女眷,林来荀才是危险。”


    千禄奇怪的瞪他一眼:“我没少听你对犯人家属用刑的事,手段残忍令人不忍直视。这是前话,后者不说你在官场与人争抢,当论做人十几年也该懂一个道理。人惯会用打压竞争者家人的手段使得对方心乱,我们来荀不仅是个女孩儿,年纪又小又能干,衙里不服她者居多,你就是很好的例子。你以往如此,我可没少听你怎么欺负她。”


    雯岐不敢言语,恐她生气,安静的听她埋怨自己。到了衙里,雯岐心不在焉,千禄蛮横解下他腰间的牌,举起朗声道:“我要见林家人。”


    门子立马带路,千禄把腰牌挂在自己腰间,走得飞快,近乎于小跑。到牢门看到孟二姐她们还是只着中衣,地板上四五只活鼠奔快,还有几摊血迹与老鼠尸体。楼娘一手捏着老鼠,另一手用软鞋拍击鼠身。


    玉娘忙得倒处抓老鼠,形象动作滑稽不堪。云娘在墙角闭眼尖叫跺脚不迭,赵娘还在安抚。其余娘子算得上冷静,安静坐在干草上。


    千禄喝令:“开门!”


    踏进门,先将带来的衣物为她们穿上,又取下牢门上的锁,与楼娘一道把吱吱乱叫的老鼠打死。


    又将手在身上擦净,夺过一旁送水人手里的水,仔细擦干净送给孟二姐一行人。


    玉娘渴了多时,接过茶水先饮了两杯。孟二姐拍着她呛水的背轻笑:“急得这样,过两日就回去了。”


    楼娘后怕的望着千禄:“那些脏东西值得你气什么?被咬了谁带你看大夫去,家里不太平,你不该来。找个地方躲一躲,等我们出去了就来接你。”


    千禄急得眼泪直流:“我去找来荀,找到她和我一起想办法。”


    玉娘道:“假使如此能够分散你的注意力,未尝不是好事。禄儿,这一切与你无关,别太用情把自己也送进去。你去找,去何处?护卫何来?其实只要你好,我们都会高兴。”


    楼娘双手轻柔捧住千禄的脸,为她把泪擦去:“要记住,像你这般没有武力傍身又没有可托付的人,最忌冒险。我们不要你死,你的官职很好,即便没有我们,余生也可相安无事。这是极好的,我们尚不知此时罪过如何,但与林家撇清关系对你百利而无一害。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千禄还待说什么,探视时辰已到,有人沉着脸来撵。只得跪下朝娘子们磕头:“孩儿一定会想尽办法相救,请姐姐和娘子们好生照顾自己,用水用饭,只当换个地儿滞留几日。”


    她说得太多,不见走路,唯恐上面知道了挨处罚,前来通知时辰到的官差上前蛮横拖拽起人来。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将娘子们骤然吓到高呼:“别扯孩子!让她站起来自己走!求官爷别扯孩子!”


    千禄死犟着用手抓住一切可抓之物,口内直喊:“等我,我不会放弃的!跪天跪地,求神求鬼,我也要为我们家讨回公道!”


    雯岐刚同人交涉回来,看到千禄在地上挣扎被两个人强行拽扯,怨气直冲脑门,抬脚踹翻二人。


    千禄忙抓住此机会,四肢并用往前爬,隔着牢门殷切叮嘱家人:“等我,等我!找不到来荀还有我,莫要受辱寻短见,更莫因受气与人犯口舌,只等水落石出,到时自有林家的道理。”


    几人哭着郑重点头,千禄又磕了几个头。雯岐搀扶起她,娘子们不识得人,对着陌生又充斥着不好惹气息的人,一时之间说不出什么。


    雯岐自知道千禄还活着时就已筹备聘礼,此时扬出一个并不怎么好看的笑容来,对着一群不知谁是当家人的妇人们拜了一礼,缓慢柔和又不容质疑道:“我是千禄的好友,我们自幼相熟,两小无猜。娘子们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会照顾千禄不叫外人损伤她分毫。在事未解决之前,她都与我同住,事解决后,我亲自送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