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来荀停职怨言雯岐
作品:《春喜上眉梢》 今日林来荀除了案子,还有些关于组员的抱怨:“有个金姓的臭小子,明明还小上我几岁,却不是称呼我为小林,便是来荀,气煞我也。”
千禄只觉好笑:“谁让我们来荀是小林大人,连林大人都不是。”
林来荀握紧拳头,发猛道:“老林也该离任,就因为家中娘子唬人,他偏不走,害我还是小林。”
千禄忙着制香,头也不抬:“熬走别人也是一种胜利,我偏不信谁爱一直在官场里待着做事。”
林来荀听这话,更加精神起来:“就是这个话,活着准时点卯,我才能看到每个人的报应。同僚之间不盼着别人走,那是他们没活明白。”
千禄调好香,掩住林来荀身上的味道,才问:“那个小哥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家中有人是你的上司?还是你上司的上司?”
林来荀耷拉个脸:“可不是呢,他老爹曾是吏部大官,近两年才退下来的,同他这种老大人比起来,我算得了什么。”
千禄提裙向后两步,做礼道:“民女见过林大人。”
林来荀乐得转了两圈,接过香包回房了。
那位称呼林来荀做小林和来荀的金姓小哥,不是别人,正是千禄相熟的雯岐。
命中注定的缘分,便是离开了旧地,在新地也会因其他人再次产生联系。
雯岐这几年确实用功,心直想着不能辜负千禄。此时十七岁年纪,在官场中已待了三年之久。
金老爹动用自己做官数十年留下的人情,托人处处带着他。把本就古怪的雯岐养的更加古怪,审人时最好血腥,血溅三尺只是他的家常便饭。
兜兜转转被分到带雯岐的就是林来荀,只因和林来荀同一级别的都是男子,金老爹一边念着雯岐不喜女子,想叫他多与女子接触来知道她们可爱之处。一边又念着女子的体贴细心,直点了林来荀的名作老师。
金老爹为雯岐厌恶女子的事烦心,但更庆幸雯岐也厌恶男子接触,心里便明白他既不是恨女,也不是恨男,纯粹恨人。
为了香火,给他物色了众多女子,里头不乏温柔可亲的,娇弱貌美的,甚至于寡妇尼姑,残废痴傻的,丑陋不堪的,甚至于还有孕在身这种出其不意的,很多不可一一列举。总之世上有几种类型的女子,金老爹便寻回家中几种女子让雯岐见过。
林来荀便是其中一个,她与传统家族里出来的女子大相径庭,也许雯岐欢喜也不一定。总之留住他,不许他再乱跑。
林来荀开始了一忍再忍,忍无可忍为了前途还是咬牙忍受的日子。与雯岐相见第一日,林来荀十分客气有礼称他:“小金大人。”
小金大人负着手,将林来荀上下张望打量还不够,绕着圈前后左右看一遍才慢悠悠戏谑道:“名字。”
林来荀扬出笑脸迎着:“林来荀,树木林,来往来,荀草荀。”
原以为雯岐会满意,不想被白眼:“要个读音罢了,谁想问你字的写法,浪费时间,浪费口舌,谁要记得你名字?”
林来荀话到嘴边,强咽进肚里成了窝囊气,出口又是温言微笑点头:“是。”
雯岐并不用心,准时点卯后提前回家。若碰到案子,倒也拿出三分耐心。
最喜将犯人故意放跑,自己再骑马冲出去追回来,抓回后忽视旁人阻止,先暴揍一顿。其后又给机会让犯人误以为这次可以逃出生天,再次抓回来,重复到人认命等死。
碰到嘴硬的,他从来不多说什么,先拔几片指甲,削几片薄肉。场面血腥可怖,除了林来荀看着,再无人忍受得住。
有一日碰到个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犯人,道明作案理由后被割了舌头,一心求死不能。雯岐不要他死,频频自费请医救治。
这人是意图奸污邻家十岁女孩儿进来的,女孩儿倒是无事,家里有只黄狗冲出来吓退了他。
那女孩儿是禾大哥的女儿,雯岐一面念着他对千禄的好,一面想着千禄也是这个年纪死的,故对眼前人恨之入骨。
犯人死死活活死,终于受不了折磨,拚尽力抢了雯岐腰间的珠子,意图自尽。好死不死,那是千禄留下的玉块做成的。
雯岐亲自开膛破肚,取出了珠子。
那犯人手脚被束,眼睁睁望着肠子被掏出来。还有手在自己腹腔中乱抓乱挖,扔在脸上的热肠子一截一截的跳动,也不知是痛的还是吓的,在雯岐找到珠子的同时,咽了气。
林来荀仅如厕功夫便出了这件事,林大人吓个半死,为了保全她,把她好一通骂,叫她回家反省半月。私下又命随从给口信:“小金大人不知还要怎么发疯,金大人带回家去了,借此机会大人向金大人提出小金大人受了惊吓,回家修养几日。您也回家歇息歇息,这几月来您真是委屈了,大人都看在眼里。”
林来荀一边在心里咒骂雯岐,一边收了外衣中饭食盒回了家。孟二姐知道后,言语中颇有安慰之意,叮嘱她多歇息几日,好涤尽连日忧烦。
自去衙门里办公,林来荀就没歇过几日,为了家里争口气,一心只想往上爬。不必说每日间早出晚归,便是新元,笼共也只休了三日。逢年过节,益发有事,她总是抛下一切去办公。
正因如此,她才从年轻一辈脱颖而出,手底下也有了几个听从调遣的人。当初与她一起进大理寺的,还在底下摸爬滚打,她已能被同僚称上一句“大人”。
在她这种出生里,她已算得上十分争气。同时又因为她这个出身,衙里不敢得罪雯岐父亲,也不敢得罪雯岐。只好用控制她的方法,近而稍稍控制雯岐。
另一方面也是林大人好心,观雯岐神色十分不对劲,恐连累林来荀。更怕雯岐再做些什么,只想把他撇回家给他老爹去。
林来荀两月的俸禄林大人已私下打点过,又托衙里一个随从送往林家,随从进门对孟二姐道明:“这本是该扣的账,只是衙里的大人们都明白此事非小林大人之错。因此上面商量过,将月银以林大人赠送的方式送出,好叫小林大人少受些委屈。”
林来荀在院里没起,随从又来得早,孟二姐只得代收。又命丫头打点赏银,随从忙拒:“大人叫奴来时就已说过不许要赏银。大人道,孟夫人只有小林大人已是极苦,小林大人十分争气,往后官场打点免不了。因此我们大人绝不会要孟夫人一钱。若您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大人也交代过,带几丸香回去,他喜欢得紧。”
孟二姐不由得愣了:“来荀并不用香,十几年来未曾用过。怎么林大人却喜欢,想来是沾了谁身上的香气。”
随从道:“以前是没有的,自从那位小金大人来了,便有了。”
孟二姐心下了然,笑道:“这就叫人去取几盒子来,不值得什么。来荀当是沾了香气,我们家还有个女孩子,可巧爱玩儿这个,别的没有香丸倒是取之不尽。”
一旁陪侍的妈妈缓步走出厅堂,在廊下叫一小丫头:“去叫两位老娘找找香丸,倘若不知是哪一味,去荀姐儿院里找七小姐问问。”
丫头去了孟二姐院里,蘧老娘同杜奶母做针指,听这话想一想,道:“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我已太老记不得了。房里管香料衣裳的是瓶儿,不巧那孩子跟着姐儿去大人院里了,姑娘在此等上一等,我这就去。”
一径来到林来荀的院子,蘧老娘放轻脚步打开床帘,伸手朝睡里头的千禄轻摇了一把;“姐儿给大人做的香料是哪一种,有人来讨哩。”
千禄揉眼坐起,指桌上道:“就在那匣子里,老娘拿去吧。”
早在蘧老娘踏入屋内那一刻,林来荀便清醒,这时闭眼假睡。听到有人来讨,才问道:“老娘知道是谁来讨吗?”
蘧老娘哎哟一声,不好意思:“还是把姐儿给吵醒了,是您常提及的林大人。”
林来荀睁眼坐起:“他都说什么了,是二福来的么?”
蘧老娘叫进跟来的丫头:“让这孩子说吧,我在院里纳鞋,并不是亲眼见到人呢。”
丫头快走几步到榻边,将厅上的事仔细道来,又诉了那人相貌。
林来荀道:“是一福,不妨。我原想问两句话的,你把香料带去吧。”
丫头退下,蘧老娘见两人没了睡意,拿过案上熏好的衣裳,为千禄穿换上。
身体已从小孩转换,略有了大人模样,蘧老娘深感欣慰:“过个几年姐儿就真的成人了,现下还是几分孩子模样。”
林来荀自穿衣,听话笑道:“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明明大都有孩子气,不知怎会有做爹娘的这么狠心,放任她们嫁出去。”
蘧老娘道:“我那一辈,比我长寿的老妇并不多见,也许是因为过早生育造成的也未可知。”
说罢又对千禄道:“姐儿养到二十五上下再成亲也不迟,太早嫁人身上担子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