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光线从书架的缝隙中散进黑压压的书架底，鹿沅之的左手手掌在地上摸寻，指尖触碰到一本书。


    右手卡住身上丧尸的脖颈，把它凑近的脑袋推远，用力把左手握住的书怼进它的嘴里：“滚！”


    几分钟前


    这只丧尸不知为什么，一眼就盯上了鹿沅之，像狗皮膏药一样黏在她身上，怎样撕扯踢打都踹不开，一人一尸在扭打间不停往书架上撞！


    书架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书噼里啪啦地砸到鹿沅之和丧尸的脑袋上。


    堵住嘴的餐巾阻碍了丧尸啃鹿沅之的脖子，它愈发狂躁，长而尖锐的指甲嵌入鹿沅之的手臂，殷红的血丝从它的指甲下渗出。


    扭打后退时，鞋底在潮湿的地面一阵打滑。


    鹿沅之的肩膀重重磕上书架，她龇牙闪开丧尸向脖颈抓来的手，头顶的书掉落得越来越快。


    咚！


    丧尸的脑袋被结结实实地砸了下，它面朝下，动作一顿。


    在鹿沅之紧缩的瞳孔中，堵住丧尸嘴巴的那团餐巾球吧嗒落地！


    嗡的一声，鹿沅之脑中一片空白，她捏紧拳头，抬膝撞开丧尸，下意识一拳擂上它的侧脸！


    向后踉跄半步，丧尸甩着脑袋，稳住身形，灰白的瞳孔一直注视着鹿沅之，暗红的舌尖在齿间伸缩。


    两边同时站稳的刹那，丧尸身体前倾，爆冲向鹿沅之，它的嘴巴张到极致，片片形态诡异的固态物从它的上颚脱落，砸在湿润的地面上！


    它踩上自己吐出的固态物，脚踝一扭，一头撞上鹿沅之身后的书架！


    及时闪开的鹿沅之正准备扑到张开手臂的毕笙怀里。


    却见两米外的毕笙神情瞬间狰狞，褪去的喜悦与惊恐混杂，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尖利的呼啸从远方传来：“鹿沅之！”


    刺痛顺着手腕的筋脉蹿上心尖，鹿沅之偏头望去，歪歪扭扭站好的丧尸扭身抓住她的手腕，借力朝她的方向俯冲！


    但——鹿沅之的目光上移，书架黑压压的影子倾向一人一尸，几乎是瞬间吞噬了鹿沅之的影子！现在跑根本来不及！


    啪！


    鹿沅之挥出一掌，抵住丧尸的下巴，伸手拽住它的胳膊，绕至脑后，整个人撞进它的怀里！


    书架轰然倒下，鹿沅之的世界归于沉寂，最后传入耳中的是毕笙凄厉的嘶吼：“鹿沅之！”


    即便身前身后都有“软垫”，书架倒下的撞击力还是震得鹿沅之眼前一黑，脑袋一阵嗡鸣。


    即使双眼紧闭，视网膜上动态的扭曲彩色花纹也让鹿沅之头晕，嘴角溢出丝丝酸水。


    “咳咳。”缓了半分钟，鹿沅之慢慢睁开眼，空间浓稠黑暗、又极致狭小。


    她举目不见任何东西，因为发麻，甚至感觉不到手掌的存在。


    整个人仿佛处于不见边际的空房间中，但艰难的呼吸又告诉鹿沅之，她此刻被书架和一只丧尸牢牢压住，动弹不得。


    窸窸窣窣的触碰抚摸和咚咚的敲击声告诉鹿沅之，外面的同伴在营救她。


    可现在她的位置太尴尬了——她倒下的姿势和书架走向平行，相当于整个人被压在中间，向左、向右都难移动。


    正思考着怎么出去，身上的丧尸突然开始扭动，鹿沅之不由屏住呼吸，喉咙滚动，满心错愕：还没死？


    未免太硬骨头了！


    鹿沅之还在惊讶，丝丝亮光突然从书架边缘透进黑暗的书架底，低分贝的世界挤进喧嚷，她听到很多人的声音。


    她扭动脑袋，激动地准备朝外面呼救，因书架抬高活动空间变大的丧尸倏尔低下脑袋，发出开饭前兴奋的嘶吼！


    阵阵腥臭扑鼻，鹿沅之闭了闭眼：……%￥#@*&


    本来就没多少新鲜空气！


    她面无表情地塞上自己早早摸到的书，怼进丧尸嘴里：“闭嘴！”


    鹿沅之偏脸看向光线透出的方向，因胸腔挤压她发不出太大的声音，只能听着毕笙和郝若的争吵声干着急：还没死！能救，能救啊！


    心里疯狂挥舞胳膊，冷静过后鹿沅之凝神思考，她动了动手脚，只有右脚的活动空间比较大，鹿沅之晃动脚踝，一下一下撞击书架。


    果然不出几分钟，毕笙的抽泣停下来，迟疑地发问：“沅之？”


    “咚咚咚！”


    敲击声更雀跃，是我是我是我!


    毕笙弹身起来，惊喜地望向郝若，语无伦次：“她活着，她还活着！”


    急促细碎的脚步声在四周围绕，光线一束一束地照进书架底，丧尸扭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鹿沅之深吸口气，她清了清嗓子，沙哑地吼道：“别在那个方向站着！这个丧尸还没死！”


    她整个人缩在丧尸怀里，如果自己能出去，丧尸多半也能蹿出去，如果一群人堵在出口，挤着施展不开手脚，那丧尸一出去就可以开自助。


    仗着丧尸听不懂人话，鹿沅之光明正大地给外面的同伴递话：“这个丧尸是个硬骨头，最好出去先给它直接扣住，再下手。小心！”


    “知道了！”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刺耳的刮擦声响起，毕笙大喝一声：“好了！”


    书架顶层被绑住，五个人呈一字型站在书架另一边，手里拽着几个桌布绑成的绳子，一步一步地后退。


    鹿沅之一拳推开丧尸，抬脚重重踹上它的小腹，拉开彼此的距离。自己则一个滚身翻出书架底范围。


    咚！


    书架重新砸地，可惜那只丧尸也反应迅速，窜出书架底！


    郝斌和高瑞阳跃上书架，防爆叉和拖把从两个方向截住站起来的丧尸。


    毕笙举起一个凳子，从两人中间冲过去，丧尸卡进椅子的四条腿里，腰也被防爆叉卡住，拖把塞住嘴。


    丧尸被毕笙步步紧逼，后退跌进一个卡座里，刀永思和郝若抄起剔骨刀和斧头，从后包抄，锋利的刃面劈向它的脖颈。


    “砍不动？！”刀永思错愕地低头，脱口而出。


    因丧尸扭动，刀刃卡在它的锁骨和颈窝之间，纹丝不动，撕裂的血肉像瞬间绽放的菊花，肉丝从刀口两端绽开。


    薄薄的皮肤下，固液共存态的血液飙出，淋在刀永思和郝若的手腕上。


    粘腻冰凉的手感刺激得两人脸色难看，切身体会了把“这个丧尸骨头很硬”是什么意思。


    “握草！”


    或许是被砍，丧尸大力挣扎扭动，它顶着双肩上的左刀右斧，脸上臭烘烘的拖把，猛地起身站起来：“吼！”


    五个人没想到合力都按不住它，分散朝几个方向踉跄！


    死气沉沉的脸从拖把布后露出，站在它身前的三个人惊恐地连连后退，谁知那灰白的瞳孔僵硬地转了半圈，对上鹿沅之的视线！


    “吼！”它竟然直接越过距离更近的三个人，跑出一条斜线，直冲鹿沅之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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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


    撬棍挥舞出锋利的弧度，正中丧尸的颧骨！


    它的脚步稍滞，仅半秒的犹豫，下一棍又朝天灵盖敲下！


    咚！


    撬棍扑了个空，撞上地面，鹿沅之的虎口发麻，躲过第二下的丧尸吼着继续向前冲，一人一尸的距离不断拉近！


    鹿沅之一咬牙，甩开金属撬棍，微俯身躲开迎面而来的血盆大口，她一把拽住丧尸的衣领，扫腿掀翻它，不管不顾地朝前撞去，整个人的重量压在丧尸身上！


    追上了的其他人手忙脚乱地按住丧尸的四肢，郝若扯下旁边桌上的桌布，揉成一团塞进它的嘴里。


    鹿沅之一拳捶上丧尸的太阳穴，暗青的经脉在它面部发灰透明的皮肤下起伏鼓动。


    淡到几乎看不出颜色的虹膜紧缩，包裹着仅有针眼大的灰色瞳孔，它死死注视着身上的鹿沅之，喉咙深处挤出咳嗽般的空空声！


    郝若拔下自己的斧头，他转了两把斧柄，目光看向地上的丧尸。


    似乎是觉察到危险，丧尸的四肢和腰部开始大力扭动，挣开钳制。


    它以眨眼般的速度抽手，掐住鹿沅之的腰侧，即使脸上又挨了邦邦两拳也没松开。


    它疯狂扭头，甩开嘴里的桌布，歪头想咬住鹿沅之的手，被一巴掌扇开。


    “我的妈，”刀永思心中一阵恶寒，“它怎么这么聪明……”


    竟然还会吐嘴里的布，这只丧尸不论是智商还是武力值，都远超他们一路上碰过的丧尸。


    现在又回到事情刚开始时的尴尬处境——鹿沅之和那只丧尸黏在一起，五个人围在四周手足无措。


    虽然堵住嘴的布没有了，但鹿沅之的巴掌毫不留情地往它脸上招呼，扇得又快又狠，丧尸追着咬，次次咬个空！


    双方僵持不下，谁也不能彻底拿下对面。


    一人一尸抱着咕噜咕噜一路滚，五个人赶羊似的一路小步追，磕磕碰碰地滚到后厨门口。


    鹿沅之蜷缩起腿，一脚蹬上丧尸的小腹，把它踹进后厨！


    毕笙拽住鹿沅之的肩膀，把她扯到众人身后，刀永思冲上前重重拉上后厨的门。


    她的手追逐门把不敢松开，惊魂未定地看向其他人：“怎么办……我——”


    刀永思猛地低头，脸色煞白，其他人的视线也聚焦在她手心的门把上——银色的门把疯狂下压，咔咔的开门声折磨每个人摇摇欲坠的神经。


    “它是不是人扮尸装！”刀永思崩溃了，她双手紧紧抓住门把手，“怎么还会开门的！”


    后厨门上有个小的长方形玻璃，丧尸的脸贴上玻璃，五官在雾蒙蒙的玻璃上挤压，化开，暗红色的舌头在玻璃上舔舐，擦出一小块清晰的图案。


    灰白的瞳孔对上这一小块区域，左右转动，注视着门外几张惊恐的脸。


    门把晃动的幅度变小，但六个人内心的恐惧没有驱散半分。


    逐渐清晰的玻璃透出门后丧尸完整的脸，被鹿沅之击打多次的面部散着点点淤青，被咬得伤口颜色深得发黑。


    它盯着门外的人，慢吞吞地做了一个让所有人毛骨悚然的动作——抬手擦去嘴角的血渍。


    六人脑中同时划过一个画面，躲在服务台下，脸上只有一个咬痕，神情恬静，让人心生同情的女生。


    高瑞阳的头皮炸开：“它是不是早就啃过一波了！”


    “走！”鹿沅之抓紧毕笙的手，“我们马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