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沅之的手脚发软，她握住的毕笙手掌冰凉，指甲边缘渗出血，郝斌神情恍惚。


    刀永思的虎口泛红，一层皮翻开，露出粉色的血肉，郝若和高瑞阳的没受伤，但表情也没好到哪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他们憋着一口气不知道敲了几个“一”，还是没拿下里面那只古怪的丧尸，战斗力和心理承受能力都直线下降。全盛状态都对付不了它，现在半数人负伤，能胜算有多大。


    后厨的钥匙不知道在哪，现在全凭手动“关”门，就算能锁住，脆弱的门板又能扛到什么时候？


    达摩克利斯之剑竖在头顶，六个人疲惫地彼此对视，简单交换意见。


    “我宁愿去外面，”高瑞阳苦笑一声，“这个东西我们搞不定。”


    它简直把他们一路平安冲到四楼的自信碾个粉碎。


    “先收东西，不管最后走不走，把准备工作做好。”刀永思双手抓住门把手，扭头不看身后门上的玻璃窗。


    郝若抬步走向餐厅门口，撩开门口绿植的叶片，朝外偏头看：“可是现在外面的丧尸太多了……”


    他看向同伴们，目光在那只龇牙咧嘴的丧尸脸上划过：“出去也没好到哪去吧？就算出去，能去哪？”


    不如把那只古怪的丧尸解决，安心待在西餐厅。


    他和郝斌、高瑞阳都没受伤，三个女生也不是全然丧失行动能力，甚至于，攻击性仍旧很强，并不是没有胜算的。


    毕笙闷头收拾起背包，鹿沅之戴上橡胶手套，捡起手机，转头对玻璃窗后的丧尸拍了张证件照，头也不抬：“可以先回之前的糖水铺，我们走的时候把窗户拉上了。留在这儿太危险了，它绝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她握紧撬棍，“郝若，我问你，你和我打，能百分百打赢我吗？”


    身高和力气在这，鹿沅之能拎着撬棍给丧尸爆头，给团队开路，武力值在六个人里数一数二。


    可鹿沅之不遗余力地出手，甚至在同伴的帮助下都对付不了的丧尸，难缠程度可想而知。


    在场六个人，只有鹿沅之和丧尸一对一扭打过，她深吸口气，嗓音仍因恐惧而颤抖：“它的力气……它的力气越来越大了，我前面还能躲，勉强还手，最后要是不把它踹到后厨里，我很可能会被咬。”


    书架倾倒是一个转折点，从书架里爬出来的丧尸战斗力拔升，原本被毕笙揪住头发就能甩开，后来五个人联手摁都摁不住。


    鹿沅之拉起衬衫下摆，露出腰侧两个青色的掐痕：“就是那一下，掐成这样了。”


    “只要有一个人被咬，我们就完了，能不能及时对付那个被咬的人，谁来下手？”


    毕笙摁住那只出血的手指甲，挤出瘀血，她语气急促，“而且谁知道被它咬的人……会不会变得跟它一样？”


    惨白的脸抬起，毕笙对其他人露出艰涩的笑：“它啃内脏……你们看到那些餐厅里的丧尸，还有它嘴里吐出来的东西了吗？”


    五双——六双眼睛注视着郝若，他们静静地等待着同伴，等他做出最后的抉择。


    留下，或者出去。


    轰——


    此起彼伏的尖叫划破平静，郝若一个激灵，下意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游荡在西餐厅四周的丧尸齐刷刷抬头，兴奋地嘶吼着，震耳的脚步声从西餐厅门口跑过。


    刀永思暗骂一声，拽紧门把，里面那只丧尸隐隐躁动不安，掰动门把手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怎么了这是？疯了嘛！”高瑞阳把背包甩到背上，帮忙拽紧门把手。


    郝若趴在玻璃门上看半天，挤得嘴歪眼斜：“有人跑出来了，好多人。”


    “这是不是个好——”


    砰！


    ……时机？


    诶？！


    刀永思和高瑞阳对视一眼，两双手举起，露出包住的门把手：“啊啊啊啊啊啊啊！”


    本就单薄的门板上破开一个圆圆的洞，站在一边的郝斌下意识伸手去掏，被毕笙一巴掌拍开：“你疯了！”


    “让开！”


    撬棍带着破风声撞开挤在门口的几个人，捅进门洞里，门被冲击力带着往里推开几厘米，咔哒，横过来的撬棍头部卡住门洞，鹿沅之猛地往回收手，门被牢牢带上。


    刀永思终于吐出一口淤气：“破门什么质量！”


    咚咚咚！


    丧尸扭曲着脸，直勾勾地盯着凑近的鹿沅之，手里拽着一坨金属框框往玻璃窗上敲，看得其他人心惊胆战。


    “没事，”拽着撬棍的鹿沅之安慰，“树脂材料，不是玻璃，它敲不坏的。”


    郝若揉了揉脸，沉声说：“走也不是不行，可是，我们没吃的……”抛下西餐厅里那么多食物，好不甘心啊。


    闻言刀永思的脸也一苦，她还没吃上几餐热饭呢！


    “沅之？”毕笙偏头看捣鼓撬棍的鹿沅之，“怎么了？”


    鹿沅之抬头，眼神奇异，“要不要再试着砍一波？”


    门锁完好的情况下打开门，丧尸处于危险的游走态，对他们极其不利。


    但现在——门和可以伸长的撬棍夹出九十度的角，如果门被推开，墙壁，撬棍，门板直接会形成一个封闭三角形空间，除了攻击的人，其他人压在门板上用力，既禁锢了丧尸，还阻止了直接接触。


    “不成功我们就滚吧。”郝若幽幽地说，他拿起掉落在地上的剔骨刀，斧头的刀刃摩擦，发出刺耳的刺啦声。


    随着鹿沅之一声令下，撬棍倏尔旋转前伸：“开了！”


    砰！


    门被大力撞开！


    丧尸一个踉跄，背部重重砸在墙上，停在肋骨高度的棍子暂时阻挡它的出路——凭着本能，丧尸下意识弯腰！


    呼啸而来拖把撞在它的侧脸，使劲摩擦，扶在墙上的手指被锃亮的铁锹狠狠切住，它抬起脸，张嘴嘶吼。


    郝若握紧斧头，劈头砸下！


    “咚！”


    抵门三人中最靠外的毕笙一缩脖子，心有余悸地盯着眼前嵌入门板的斧头，咬牙骂：“能不能看准点！”


    攻击组的郝若闪开，把最佳进攻角度让给高瑞阳，他费力拔下剁在门上的斧头：“我有这本事还考研？！”


    剔骨刀的刀柄短，高瑞阳不敢太深入，丧尸似乎意识到危险，后退到缝隙深处。


    刀永思冲进后厨，把能带走的面包、水果扫进绑在身上的包裹里，路过在平扒灶时顺手关上开关，继续扫荡。


    门后的战况陷入焦灼，斧头和刀落在它身上只能造成无关痛痒的小伤口，屡屡被弄伤的丧尸越来越愤怒，怼住撬棍和拖把疯狂往外拱。


    “它凭什么骨头这么硬！”郝若手腕发酸，斧头轻轻颤抖，“脖子砍不到，脑壳砍不动！”


    剔骨刀划破丧尸的脸颊，刀尖戳到它嘴里，高瑞阳一愣，往外拔了拔：“它咬我刀！”


    “快松手！”毕笙脸色骇然，脱口喝道。


    惊上加惊，高瑞阳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是这一愣，丧尸吐出刀刃，顺着缝隙向他手的位置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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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碎冰的暗红色肉块从天而降，哐的一下砸在丧尸的上半张脸上！


    刀永思摁住冷冻牛扒的另一面，夺下剔骨刀：“你虎啊，什么时候还发呆！”


    “这个门，”鹿沅之眉头紧皱，“是不是有点撑不住了？”


    怎么前后左右地晃？


    “能不能行？”毕笙咬牙问，“快压不住了！”


    抵门三人中视野最广的郝斌脸色惨白：“这个转轴好像快掉了！”


    剔骨刀声东击西地砍中丧尸的脖颈，但它还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门板也肉眼可见得晃得更快，郝若摇头：“不行，走走走！”


    攻击三人组掉头往外冲，跑向西餐厅的玻璃门，刀永思用钥匙开锁，解开跳绳，郝若打了一个手势，离后厨更近的高瑞阳提高声音：“好了！”


    郝斌第一个离开，毕笙后脚跟上，好友的衣角消失在眼尾时，鹿沅之带着撬棍三步并作两步，猛地带上门。


    砰！砰砰！


    暴雨般的撞击轰在门板上，木门摇摇欲坠！


    “沅之！走！”毕笙的呼唤声很闷。


    旋转撬棍，将撬棍从门洞里抽出，丢在地上，用力朝后一滑！


    鹿沅之趴在地上，手脚并用地钻进狭窄的缝隙中——十几张桌椅围着后厨门堆叠出一座小山，一个小小的“洞”被压在山脚。


    她匍匐前进，借着湿滑的地面溜出桌山，捡起撬棍起身。


    轰然一响，门被打开了！


    伴随着嘶吼声，桌椅被碰撞的声音乒乒乓乓，毛发杂乱的脑袋在山顶出现，它注视着山下的鹿沅之，伸出胳膊——咚！


    飞来的冰冻牛扒撞上丧尸的额头，它抓握不稳，一个倒仰消失在众人视线中，高层的桌椅噼里啪啦地砸下去。


    “比我弟有用！”刀永思愉悦地吹了个口哨，把钥匙抛给鹿沅之，门口的郝若左右观察，推开玻璃门，高瑞阳、毕笙、郝斌鱼贯而出，举起武器背对着警戒。


    鹿沅之踩上书架，从同伴留给她的门缝中挤出去，她关上门，扣上U型锁。


    哒哒哒，急促的脚步从西餐厅内部冲到门口，披头散发的丧尸一头撞上玻璃门，油亮发丝下的眼珠凝视着鹿沅之。


    它露出下排牙齿，黑青的牙龈在玻璃门上蹭，隔着一扇玻璃门，丧尸嗓子深处发出的咯咯声抠弄鹿沅之的耳道，她歪头用肩膀蹭了蹭耳朵，钥匙插进U型锁里转了两圈。


    一张桌布被卷成绳子，两头分别系在玻璃门内外斜对角的门把上，鹿沅之迅速打了个死结，抬眼看向丧尸。


    它龇牙咧嘴，嚇嚇声越来越响。


    鹿沅之唰地起身，低头笑起来，她举起手，手心面向丧尸，中指上挂着一串钥匙。


    “在里面待着吧。”她轻声说，扬起手臂。


    钥匙跃起，从四层走道飞出，极速坠落！


    叮——


    撬棍挥开一个打扮时髦的丧尸，金属撬棍和丧尸脖子上挂着的一长串项链碰撞，找回手感的鹿沅之低眼夸赞：“打扮得挺酷的。”


    “芜湖！”高瑞阳举着防爆盾，“就是这个感觉！”


    六个人回身朝糖水铺的方向冲，在一个弯道时，领头的郝若为了躲避跌倒后化为固执的鱼，在地上扑腾着想咬人的丧尸，一个扭腰跑出风骚的s型，愣朝着斜对面跑去。


    “喂喂！”毕笙刹住脚步，“你干甚去！”


    郝斌闷头跟上他哥的脚步，兄弟俩的疑惑如出一辙：“不是这个方向吗？”


    “……路痴就不要在前面带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