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声声没看到成玉的这条消息。


    邢星和她说完那样的话，本着对别人也对自己负责的态度，她还是认真思考了几分钟。


    然后，她给出她的答案：“那就绝交。”


    邢星几乎是怒发冲冠。


    “就为了许余？为了一个才在一起几个月的人？”


    “你是不是忘了他和别的女的暧昧，弄得你偷偷哭好几回？”


    “你是不是忘了大学的时候你为他做了多少事情？他那个时候有领情吗？”


    “你回国了没几天你俩就迅速好上了，他要真一直喜欢你，能几年不去找你？”


    “还发生……还住在一起，你过年没在家那几天都和他住了是吗？你回潞城也和他同居了是吗？你自己在潞城不是有房子？”


    “才在一起几天就碰你，这都忍不住，他算个男人吗？”


    “我……你真是气死我了，为了这么一个人。”


    见纪声声不反驳，邢星更气：“你参加聚会那天，他是不是还送了那个叫邵云的女的回家？”


    “你全部不记得了？不在意了？他招招手，你就凑上去了？”邢星的脸涨得通红，原地来回踱步，嚷嚷得快要喘不过气。


    “不说话是吧？我说这么多你都不为所动是吧？”


    “我看你是彻底疯了，你将来被许余甩了也不要再回来找我。”


    说完，邢星就准备离开。


    纪声声回忆这几年来的过往。


    她总是在当邢星的情绪垃圾桶。


    同学间的人际关系、升学的课业压力、暗恋失恋纠结痛苦、父母婚姻家庭矛盾和奶奶生病的焦虑……种种种种，因为她不喜欢改变一直以来的生活方式和周边关系，所以几乎对邢星有求必应。


    即便他反复的幼稚行径已经影响了她的生活和她的感情，纪声声也是努力帮忙寻找解决办法，尽力供应着情绪价值，自己消解着压力，还要时常向许余解释。


    精力的压榨，情绪的索取，平时她不愿意多想。


    如果邢星不主动把难题放到她面前，一定逼着她做出决断，她以为自己还能继续周旋平衡着。


    到现在……还要面临这么多情绪化的指责和不信任。


    “你先别走。”


    “你后悔了？”邢星立刻停住脚步。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这也不是一个像以前一样的，明天夜里你来我家门口疯狂敲门就能过去的争吵。”


    “是真正的，没有余地，没有回转可能的绝交。”


    邢星看着纪声声的嘴巴一张一合，竟然怎么努力都听不清她的话。


    “我会删掉你的所有联系方式，以后也不会和你见面。”纪声声想了想，给他最后的机会，“你想好。”


    “你心可真硬啊。”邢星掏出手机，当着她的面删掉所有联系方式，赌气地，“那就绝交。”


    然后丢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纪声声站在楼下平复心情。


    她想不通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会让周围的人这么痛苦。


    缓了好一会儿，终于平复了心绪，她感觉很想吐。


    中午难得吃了些东西，此刻胃痛翻滚搅乱她的思绪和心情。在楼下蹲了好一会儿，还是压不下去，还是难以忍受。


    纪声声缓慢地爬上楼梯，回到家推开卫生间的门吐了起来。


    呕吐导致泪水狂飙，她脱力坐在地上，真是昏天黑地都不足以形容。


    感觉胃里空无一物，纪声声扶着洗手台站起来到镜子前洗漱，在镜子里看见自己毫无血色的脸和疲惫的双眼。


    她想要休息。她迫切地需要休息。


    缓过来以后，纪声声喝了些热水，把上次从医院买回来的胃药吃了。


    退掉已经无法抵达的车票，她准备开车回潞城。


    她才拿驾照不久，不能走高速，就要途径很多陌生的村庄和镇子。


    时长也几乎翻倍。


    但好在还是可以在今天内抵达。


    对路况不熟悉，纪声声开得十分缓慢，把全部精力都用来赶路。


    看到潞城的标志时，竟然已经快到十点。


    在路边停下车子，纪声声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衣服也近乎湿透。


    或许是精神放松下来，或许是车内空气不够流通，纪声声感觉眼前一黑，耳鸣同时到来，只能趴在方向盘上缓解。


    等她以为自己调整好了，准备启动车子时，这样的时刻再次到来。


    长久的眼花和耳鸣让她一时间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不敢再开一段路，纪声声下车打车回家。


    手机里没有许余的消息，不知道他是在忙还是在干嘛，纪声声没什么力气去思考该说些什么。


    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蔓延到她的四肢。


    至少现在，她必须要回家去躺一下。


    可能是最近太累，又生了一场病，加上情绪上诸多压力，纪声声不知道在她醒醒睡睡间竟然过去了将近二十个小时。


    是口渴濒死想要喝水的状态逼迫她的大脑赶快清醒，纪声声起床倒了一杯水，感觉自己才真正活了过来。


    无论如何，和邢星以这样的方式决裂，对她来说都是很痛苦的。


    他们之间多年来的共同经历和陪伴是像血缘一样坚固缔结的，现在要硬生生斩断。


    只是，如果事情只能以这样的形式发展，她也没有其他办法改变，只能接受这份痛苦。


    泡了个澡，纪声声出发去取车子，然后去许余家。


    这个时间，许余应该在工作。


    纪声声能够理解许余一直没有发消息给她，可能是觉得她没有按时回来，又失言，所以在生气。


    但是，许余应该是相信她的。


    现在不是三年前，不是他们刚重逢，他们已经拥有了那么多次心意相通的时刻……许余应该信任她能够解决这件事。


    她准备悄悄回去给许余一个惊喜。


    到门外时，她的心脏莫名跳得飞快。如果她打开门，许余就刚好在家呢？


    纪声声按下拇指。


    没有反应。


    有些疑惑地反复按了几次，都显示没有权限。


    感觉到耳鸣，恐怕眼前发黑而摔倒，她立刻下楼到空气更加流通的地方。


    在没有任何通知的情况下，许余删除了她的权限。


    加上这么久都没有一条消息。


    纪声声站在楼下，恍然间自己好像还在桃源的家。


    ……这是她和许余的爱情吗？


    可以尽情占有彼此的身体，但却不能把信任积累、延长一分。


    不再犹豫，纪声声开车回家。


    还是有好消息，回家以后，纪声声收到小戚发来的微信。


    她已经完全进入高考备战状态，和新室友相处的很好。


    纪声声看着工作间的缝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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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想到她为小戚和外婆画的本子已经到后期阶段，心里稍微有了些着落。


    之前她参与画插图的小说作品要办作者签售会，邀请她去。看到是去临夏，纪声声想到那么多次未能成行，却在这个时刻突然降临，或许是命运的安排。


    简单吃了些饭，纪声声回到电脑前，把之前没画完的稿子继续画完。


    什么都可以是假的，画画和作品一定是真的。


    ……


    连着三天，许余几乎住在公司。


    成玉看着上次给纪声声发的微信，看到她的回复，也不敢跟许余提起。


    他有一种感觉，这次许余和纪声声真是闹了大矛盾，很有可能是分手级别的。


    “成玉，咱们那个项目的内部庆功会，要不要喊声声啊？”杜美言也发现许余状态不对劲，悄悄地问成玉。


    “你最近联系过声声吗？”成玉压低声音，“她什么状态？”


    “联系过，我问她在哪里，知道她回来潞城了，然后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她说很忙，最近都见不了了。”


    成玉：“……”


    纪声声也是这样回复他的。


    而且，纪声声干脆从社交平台消失。他有看过纪声声的朋友圈和微博，近期的状态几乎是什么都没有。


    “那庆功会的事情……”


    这次周边合作很成功，纪声声和美术组的大家相处也不错，于情于理都应该叫上纪声声的。


    “你去问问许余吧，”成玉并非推脱，“我问就比较容易出事。”


    杜美言不知情，去问了，许余就算不高兴，也不会跟她有什么情绪。


    他去问可就不是了。闹不好许余误会他看热闹不嫌事大，跟他闹个大的。


    “好。”


    成玉看着杜美言走进许余的办公室，很快又看见她推门走了出来。


    “怎么样？”


    “我和老板说了。”


    “然后呢？”


    “他知道声声回来潞城了，好像情绪好了很多。”


    成玉：“……然后？”


    “然后他说可以邀请。”


    成玉：“……”


    那看来是纪声声单方面地跟许余决裂了。


    也不好说……


    许余在纪声声的事情上一向没有底线。


    万一是纪声声有什么情况，许余生气了，冷战两天又给自己调理好了呢？


    成玉是了解许余的。


    杜美言从许余办公室出来没多久，许余就出去了。


    他猜测，是用这个为借口去上门找人了。


    ……真刺激。


    许余到纪声声家的时候正好中午，带了纪声声喜欢的牛排和烤面包，拎着一些她稍微能吃的下去的水果，许余敲门。


    很久，没有人开。


    无望地等待将时间无限拉长。


    许余收到杜美言的消息。


    “老大，声声姐姐来不了，她和朋友去临夏旅游了。”


    许余关闭聊天框，转身下楼。


    从回桃源那天开始，纪声声就在失联状态。


    消息没有，失约失信，不回他们共同的家，人也完全消失。


    现在，他上门来找人，又一声不吭地去了临夏。


    许余拨通纪声声的电话，对面提示已关机。


    许余收起手机。


    怪他，是他让纪声声太自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