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余站在医院大门处。


    隔着的距离有点远，她看不清许余的表情。


    纪声声快速把礼物包装袋丢给邢星，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装进包里，嘱托：“这个先放你那里，或者你帮我丢掉也行。我先走了。”


    说完，就快步朝着许余的方向走去。


    许余一直没有动，感觉到纪声声钻进他怀里，才感觉一切变得重新真实起来。


    纪声声的脖子空着，没有戴他送的项链。


    手腕也是空的，没有戴他送的手镯。


    ……那她的心呢？


    是不是也是空空荡荡，什么都装不进去？


    “你想我了吗？”许余听见自己的声音，才确定自己真的开口。


    “……我想你呀。”纪声声没察觉到许余的低沉，“我昨天晚上熬夜把稿子交了，下午和晚上都可以和你一起。”


    许余没有说话。


    双手垂着，没有拥抱她。


    纪声声紧了紧手臂，努力环住许余：“怎么了？你不开心吗？”


    “开心。”


    许余重复：“你终于有时间陪我，我很开心。”


    “你开心就好了。”纪声声想起成玉跟他说的事情，“对了，成玉昨天和我说要团建，这几天我努努力，应该可以抽出时间来的……”


    她说了很多话，许余都没有再开口。


    纪声声松开手，看着许余的眼睛：“怎么了？”


    许余只是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身体不舒服吗？”纪声声抬手去摸许余的额头，被许余侧头躲开。


    气氛不太对劲。


    她再不愿意多想，也能感受到来自许余的抗拒。


    正在她犹豫要不要给许余一点空间，找个只有他们两个的地方好好谈谈，成玉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你们好慢啊，我们东西都买完了，你们还没收拾好。”


    成玉是最早发现许余状态不对的。


    但眼下这个情况，也不可能说不去就不去了。


    “杜美言他们都在车上呢，咱们九个人，别墅十一间房，今晚住一晚？”成玉询问完许余的意见，就给纪声声解释情况。


    知道是下午团建，纪声声倒是正好有时间。


    只是，她不知道该在别人面前如何表现和许余的关系。


    其他人毕竟都不知道他们是恋人，他们也不是公众人物，似乎也没有“官宣”的必要。


    “声声，你怎么想？咱们在这里达成一致再出发。”


    成玉主持大局。


    “我其实……”纪声声看向许余，“我不想去了。”


    她不知道许余发生什么事情了，许余莫名地抗拒她的靠近，她也会觉得很无措。


    而且，这些人说到底，也都是许余的朋友。如果她和许余之间有别扭，和这些人一起，她也很难受。


    “你们先去团建吧。”纪声声看了眼时间，“我先回家。”


    “你不去？”看见她要打车，许余几乎立刻捉住她的手腕，“那我呢？”


    “等你们团建完，我们找个时间再聊一聊，好吗？”纪声声安抚许余。


    “不好。”


    成玉扶额：“……老天。”


    许余一碰上纪声声就像青春期谈恋爱搞不清楚情况的大男孩……执着又愚蠢。


    这一出虐恋情深……


    ……他哪里承受得了？


    “我们现在谈的话，可能会耽误大家的时间。”纪声声看向成玉，“而且，也不知道能不能说清楚……”


    ……她真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许余还是不放开她。


    “成玉，要不你们先出发？十分钟，我们就出发，你看可以吗？”


    成玉痛快地点头：“那你们谈吧，我先走了。”


    “车子在停车场吗？”纪声声用手掰开许余捉着她的手，掰不开，“你别紧张，我不会走的。”


    确认她愿意牵手，许余才松开她手腕。


    走到停车场，虽然还没上车，但也算是有了一个比较安静的环境，纪声声努力回忆这两天自己有哪些做得不够好的地方。


    结果什么都没想到。


    她为了提前见面努力画稿，还给许余买了礼物，现在又腾出半天时间……


    ……怎么会惹许余不开心呢？


    “你有感觉好一点吗？”纪声声试探着抬起手，这次许余没有躲开。


    “还好，不是发烧了。”纪声声松了口气。


    “你有感觉哪里不舒服么？”


    “这里。”许余牵着她的手，放在心脏的位置。


    纪声声：“是哪种不舒服？你描述一下，我查查？或者我们直接去医院，做个心电……”


    气氛忽然凝重，她感受到了许余的痛苦，所以没有再说下去。


    许余在因为她而不舒服，而不是真的身体不舒服。


    “许余，你可以告诉我的，你可以倾诉的，我有问题的地方，我会改的。”纪声声只能再次尝试靠近许余。


    许余盯着纪声声，好干净清澈的一双眼睛，所以她不会懂得这些。


    他可以倾诉吗？


    换句话说，她能改吗？


    “告诉我，好吗？”纪声声笨拙地摩挲着许余的手掌，“我真的不希望你不开心。”


    “如果……我是说如果，和我在一起让你不快乐……”


    “你从下午到晚上都没有联系我。”


    许余收紧手掌，紧握着她的手，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哎——”不管有什么原因，许余说的都是事实。


    “对不起，我下次注意。”纪声声小声地。


    “消失了一个上午，去医院的事情也不告诉我。”


    “对不起……”


    “你不是说，很想我吗？”许余的声音很温柔，不像是责备，却像是道歉，“这么长的时间间隔，想起我几次？”


    说完，许余伸手环住她，好像怕她会生气走开一样。


    “许余……”


    “几次？”


    “我一直在想你啊，”纪声声觉得有些压抑，胸口憋闷得慌，“只是我也有事情要做，我空下来的时候，又担心你在忙。”


    “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都没有给你发消息。”


    她真的很难控制自己的时间。尤其是画稿子，一旦开始，她很难分心去做别的事情，必须要画到她理想的截点才可以停下来。


    “对不起……”


    纪声声还没想好说什么，许余忽然向她道歉。


    然后，她的手心贴在了许余的脸颊，许余抚摸着他的手指：“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避开。”


    “许余……”纪声声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不知道许余的创伤点在哪里。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不触发。


    如果是这样的情况，等她出国的几个月，忙碌加上时差，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声声，如果你想念我，告诉我，让我知道，好不好？”


    “好……”


    “许余，我晚上想和你住在一起，我有话想和你说。”


    虽然家里还有门禁，但是是以团建作为理由，母亲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意见。


    她和许余一定要谈谈了。


    在她出国之前，一定要让许余有足够的安全感，至少能够支撑时差和偶尔的断联。


    “你愿意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我愿意。”纪声声肯定地，“你不介意，我都愿意的。”


    “我不介意。”


    虽然答应得十分痛快，但是想象着和许余一起牵手出现在许余的同事面前，还是很害羞和不好意思的。


    他们出发前，成玉打电话过来：“这边有室内泳池啊，很大，想游泳可以顺路买个泳衣。”


    成玉没那么贴心，他只是打电话过来试探口风，外加提醒两个人注意时间。


    挂了电话，许余转述成玉的话。


    纪声声犹豫：“我不会游泳，我有点恐水……”


    她小的时候溺水过，后来就恐水，到海边也只敢蹚水，不敢在水中双脚离地。


    “我教你。”


    他们停在附近的商场，纪声声没买过泳衣，不确定自己穿什么样子的合适。


    许余对她的着装一向没有什么意见。不管是穿得保守还是张扬，他都觉得很好。好像十分信任她的审美。


    考虑到是团建这样一个场合，在场的都是许余的同事，纪声声还是选择了健美操队服一样非常小学生的款式。


    买好衣服后，他们出发去别墅。


    似乎是成玉提前打过招呼，对于她和许余一起出现，大家没有表现得很诧异。每个人看到他们，都是相视一笑，然后忙碌着手头的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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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声声看见杜美言正在切水果，就想松开许余的手：“我去帮忙……”


    许余不让她松开。


    好像在享受她的害羞。


    “哎呀——让我去吧，好不好？”


    “嗯。”许余松开她，脸上终于有了一些笑容。


    成玉看见俩人的状态，也跟着松口气，但还是忍不住吐槽：“我以后啊，我绝对不恋爱，人一谈了恋爱，精神不正常了，智商……”


    智商倒是没有下线。


    去年纪声声回来的时候，他们正在开发手游版，到最近终于成功实现端游和手游互通，这些工作大部分都是许余来推进，问题也是许余主导解决的。


    虽然谈恋爱时候的许余是有点疯，但确实没有耽误工作，想到这一点，他就没什么想吐槽的了。


    杜美言看见纪声声朝着她走过来，虽然不该打听老板的八卦，但是还是忍不住感慨：“怪不得上次老板让我去给你送衣服，还让我多在你家待会儿……”


    许余嘱咐了很多事情，当时她还很奇怪，现在才知道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抱歉美言，我没有想瞒着你。”


    纪声声认为杜美言是她的朋友，她应该把自己的情况告诉朋友的。


    “理解理解。你们在一起时间也不长呢，一般这种不都是等稳定了才说吗，我完全理解。”


    “谢谢你，美言。”


    “哎呀，声声，你怎么这么见外呢，咱们桃源人就是容易害羞又不善表达，我能懂你的。”


    快吃完晚饭，成玉在分配房间，又走到许余面前：“你俩住哪个？”


    “两个房间，位置随意。”许余看向纪声声。


    她总是能很自然地让周围的人忍不住靠近她。


    尽管什么都没主动去做。


    “你怕别人有想法？”


    毕竟在一起不久，担心对纪声声有影响。成玉估计是这样的原因。


    “嗯。”许余没说更多。


    吃过晚饭，大家都上楼去休息。许余洗过澡，就在房间里等待。


    等待纪声声来找他“谈谈”。


    结果纪声声一直都没有来。


    他只能去找。


    甚至后悔让成玉安排了两个房间。


    许余是在二楼的楼道里碰见杜美言的，显然，她刚从纪声声的房间里出来。


    从杜美言慌乱的目光中，许余感觉到不对劲，恐怕他误会什么，杜美言只能赶快说明情况。


    “小褚给我调了饮料，我不知道含酒精，给声声喝了，她也以为是饮料……”


    其实纪声声没什么事，只是杜美言知道她从来不喝酒以后有些紧张，赶紧让她回去休息了。


    “没事，我照顾她。”


    许余敲门的时候，纪声声正在洗澡。


    让许余在门口等了好久，才穿着浴袍开门。


    “喝完酒洗澡？”


    许余的脸色不太好。


    纪声声赶忙拉他进来。


    “可能我天生海量，其实没什么感觉，连头晕都没有。”怕他担心，纪声声安抚。


    纪声声很容易脸红。


    害羞的时候会，吃辣的食物会，洗过澡也会。


    “脖颈怎么回事？”许余摩挲着锁骨附近，有几道红痕。


    “脖颈吗？”纪声声又抓了抓，“有一点点痒。”


    她只是抓了几下，没什么特别。


    正走神，许余已经单手将她抱起来，她搂着许余的脖子，被抱着一路走到露台的长椅前。


    许余抱着她坐下，让她能舒服地躺在他怀里：“你说话不算话。”


    “这倒是……”她和许余说好马上上楼去找他的。


    但是邢星突然打过来电话问她在不在家，所以她边接电话边下楼去喝水，结果闹出一个乌龙。


    “可是许余……我有一种感觉。”


    “什么？”


    许余垂下眼眸。


    这样很好，他低下头就可以吻到她。


    “就是，不管我做了什么事情，你都会很轻易地原谅我。”


    她还想做什么事情呢？


    ……真是需要及时被扼杀的危险想法。


    随着一声震动，纪声声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亮了亮，许余看到了通话记录的界面。


    两分钟前，他们没见面的五分钟里，纪声声还接了个邢星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