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元夕

作品:《兄长且慢

    沈映疏抽噎着,听到沈妄说要喝水,抬起袖子胡乱抹了把脸就去桌边倒水。因为慌乱,起身时撞到床柱,倒水时磕桌脚,疼得低呼出声,但都没停下,并且十分小心地端着茶杯回来。


    沈妄就着她的手,一口一口喝了,温水滋润了干涸冒火的喉咙,稍稍驱散了些许无力感。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沈映疏,看见他的眼圈鼻尖都哭得红红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一副可怜又认真的模样,与平日里那个恣意妄为的沈家七郎判若两人。


    喝完水,他重新趴回枕上,闭目不语。


    沈妄的小院依稀只听得更鼓声响,沈映疏坐在床边数着点数,已经很晚了,再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她替沈妄掖好被褥:“你好好休息,我得回去了,月娘回房不见我会着急的。”


    她等了稍顷,床上的人没有回应,也不再等了起身欲走。就在这瞬间,沈妄低沉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只兔子……”


    沈映疏脚步顿住,听他说道:“没几日就死了,我把它埋在了花园那棵最大的桂花树下。”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你以后不喜欢,就别养了。”


    沈映疏回头看他,眼中又蓄满了泪水。


    沈妄将脸转向床内侧,声音闷闷的:“走吧,记得关门。”


    过了许久,沈映疏才从愧疚里回神,她擦干泪道:“……我、我明日再来看你。”


    门轻轻打开又关上,这次是真的走了,屋子里彻底寂静下来。沈妄睁开眼,望着墙上那抹摇曳、昏黄的灯影。


    鼻尖似乎还萦绕着沈映疏身上淡淡的、甜暖的香气,与血腥味和金疮药的苦涩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而令人心安的气息。


    这比身上的伤,更让他感到无措和恐慌。


    每逢过年过节,沈妄都不让墨染待在院子里。墨染知道,他是去偏院回来想一个人待着,但没料到这次会伤得这么重。


    他大年初一回来见到沈妄这幅情形,当夜连觉都没睡踏实,几次醒来去探他的鼻息。印象里,这是被打得最重的一次。这段时日每次上药看见那一身的伤,都气得想跑到偏院找秦香楼质问,一个做娘亲的,怎么就下得去手!


    好在沈映疏留下的药膏是真的有奇效,沈妄身上的伤已好了七八成,再有几日就能彻底痊愈。


    墨染替沈妄穿上衣裳,多日来的担忧总算消散,脸上露出笑容:“多亏了七郎君,等明日您去家塾就无人能看出来了。”


    沈妄轻应了声,走到桌边拿起书册翻看。


    墨染将端起的水盆又放下,劝道:“您都看一早上了,歇会儿吧。”他看了看窗外的日头,“这个时辰,七郎君快过来了,他看到您在看书会不高兴的。”


    最近沈映疏每日都会抽空过来,除了带些吃的和药品,还会盯着不让沈妄过度劳累伤神,这也不让那也不让的。沈妄竟都容忍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墨染一开始见到还很震惊,七郎君不是厌恶自家郎君的吗,怎么还来亲自照料,他不在的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更多的却是高兴,他认为这次五郎君的伤能好这么快,七郎君的功劳最大。


    沈妄翻过书页,平淡道:“今日他不会来的。”


    今日元夕,昭宁帝登基后,每年的这天都会解除宵禁,陈设百戏饮宴百官。兴到极处,甚至会乘上御撵畅游。而城里则是家家明灯高悬,百姓也会提着各式各样的灯笼到街上漫游,期待着能一睹天颜。


    百姓还会祭祀天官大帝,以求上元赐福,寺院也会举办法会。此外,还有走桥、摸钉、猜灯谜等活动。这张灯结彩的热闹半月不熄。


    沈映疏偏爱这样的日子,每回都要提上他的那盏走马灯,到巷子口与别人争奇斗艳。


    今年,自不会例外。


    许是见沈妄这几日对沈映疏都是好脾气,墨染胆子也大了些,抽走他手中的书道:“七郎君哪日是不来的?他才不放心您,小的看这府中也就他对您上心,比秦姬好十倍百倍……”


    自知失言,墨染立时噤了声,低下头默默又把书册递回去:“小的不是那个意思。”


    沈妄却看向书架上的匣子,回想起沈映疏偷偷打量的眼神,嘴角不由露出笑容:“嗯,收起来吧。”


    沈映疏这几日都过得很累。每日要偷溜出去看顾沈妄不说,还要小心着不让别人发现,以至于几日下来,人乏得不成样子。


    昨晚回来时便嘱咐月娘,今日所有人都不准叫她起床,让她好好睡个够。这一觉便睡得昏天黑地,等醒来,午膳的时辰都过了。


    月娘站在床前替她更衣,“郎君饿坏了吧?奴婢进来看了几次您都没醒,怎么困成这样?要不要叫李太医进府来瞧瞧?”


    沈映疏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就是晚上没睡好,李太医今年都七十了,你饶了他吧。”


    月娘坚持道:“夜寐不安是心血不足、肝虚受邪,时间长了不是什么小事,还是叫李太医开个方子的好。”


    “真不用,睡几日就好了。”沈映疏跳下床去洗漱,沈妄身上的伤已经不需要她去看顾了,再说墨染也在,她休息一两日就能恢复过来。


    月娘追过来给她穿鞋,屋里虽烧了地龙,但地砖还是凉得厉害。


    “一直睡哪成,不吃饭脾胃会受不了的。”


    说到吃,沈映疏还真饿了,她摸着咕咕作响的肚子,道:“好月娘,你定是给我备好了吃的吧?”


    一副卖乖讨巧的样儿。月娘宠溺地道:“备下了,不过时辰已晚,怕您吃多了吃不下晚膳,就只备了碗肉丝面。您吃几口垫垫肚子就行,晚上有元夕家宴呢。”


    沈熵讲规矩那是体现在方方面面的,起居有常,食饮有节。若是让他知道沈映疏睡了一日没吃饭,估计又要发火了。


    元夕节的家宴?


    沈映疏不记得是否在这个宴席上见过沈妄了。月娘打开食盒,被酱腌炒过的肉丝散发出阵阵香味,她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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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筷子埋头吃起来。


    等等,元夕!


    沈映疏猛地抬头,嘴里挂着没有咬断的面条,含糊喊道:“月娘,我的走马灯呢?”


    “我的小祖宗欸,您慢点儿,东西要全咽下去再说话。”月娘忙端茶倒水。沈映疏有吃东西说话的臭毛病,小时候被呛到不知多少次,左氏纠正了很久才让她改了。


    “走马灯昨日我就让擒芳找出来擦干净了,不会耽误您晚上提灯夜游的。”


    与沈府同住一条胡同的几户人家皆是高门大户,每年元夕都会拿出钱来凑热闹,规定谁要是斗灯赢了,谁就能获得彩头。沈映疏自从有了走马灯后,年年彩头都是她拿,因此每年都不会缺席。


    她听见月娘的话,抱住她撒娇:“好月娘,还是你最疼我。”


    月娘被哄得心花怒放,“快吃面吧,坨了就不好吃了。”


    吃完面,擒芳拿走马灯进来,沈映疏抢也似地接在了手里。这灯是沈熵从宫里带回来的,听他说宫里头还有比这更炫彩夺目的宫灯。


    这盏走马灯就够流光溢彩了,竟还有别的宫灯更胜它一筹,那该是何等的精工巧制?沈映疏光是想想就心痒痒,几次央他再带一盏回来瞧瞧,却都被他以玩物丧志打发。


    因此,她十分宝贝这唯一的宫灯。不过再好看,几年下来也看腻了。


    她转着灯,忽然想起沈妄最近似乎在做剪纸,还当她不知道呢,总是趁她不在的时候偷偷动手,估摸着是用在灯笼上的。


    他院子里用的灯笼向来素净简单,这一盏做得如此精巧,多半是为灯会准备的。沈映疏知道他若晓得自己又把灯笼丢了定会生气,故没敢提这事,更不敢开口再向他要一盏新的。不过,看看总是可以的吧?


    反正这会儿离宴席还有一阵,不如就先去沈妄那儿问问。


    擒芳正收拾碗筷呢,见此双手叉腰堵在门口:“郎君哪儿去?”


    沈映疏“呔”了一声,“好你个刁奴,主子的去向岂是你能过问的?”


    擒芳乜斜着眼睛,不满道:“奴婢哪敢过问,左右夫人老爷或哪位主子找不见人,赏奴婢一顿打罢了。”说完眼圈却红了。


    沈映疏吃了一惊:“这是怎地了,我说着玩的,咱们不一直都这般玩闹吗?”


    听完擒芳哭得更伤心了,话都说不出来。沈映疏急得左一个“好姐姐”右一个“好姐姐”地哄。


    擒芳哽咽道:“您别叫奴婢好姐姐,奴婢只是个家仆,在府中过得好赖全仰仗主子给的脸面。今日您欢喜奴婢,便叫奴婢好姐姐,明日不欢喜了,打死都算轻的。”


    “这话从何说起,谁说过要打死你了?”沈映疏听到这话一头雾水,偏擒芳不说,只是哭。


    射兰在外边听见声响赶忙进房,压低嗓子道:“好好儿的怎么哭了?月娘还没走远呢,叫她听见怎么办,真不想在府里待了?”


    她来得正好,沈映疏忙拿眼瞅她,问到底怎么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