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Chapter 63

作品:《低空醉氧

    关于结束休假前一天为什么会隐隐焦虑这个问题,姜暖瑜在第二天逐渐有了答案。


    归根结底,焦虑源于对未来的不确定和对无法掌控的抗拒。


    对姜暖瑜来说,她的不确定,便是对小组选题情况和自己接下来工作安排的未知。而这些,都是她在工作中必须有把握的部分。


    不过,随着工作节奏的恢复,到了午餐时间,她心里原本的那点焦虑便不复存在。


    朱尔接手的那个专题,为了保持创意上的连贯,最终的撰稿工作,莉诺还是交给了姜暖瑜来完成。


    午餐后,姜暖瑜和朱尔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简短聊了一会儿。


    落地窗外,巴黎阳光明媚。远处的铁塔映衬着蓝天白云,是个好天气。


    “最后的成片完全符合甚至超出了我原本的预期。”姜暖瑜坦诚地说,这既是礼貌,也是真心话,“如果是我自己来,我不确定能有这样的效果。”


    朱尔轻松地笑着:“听你这么说,我感觉安心多了。创意是你的强项,能和你合作完成一个专题,我很开心。”


    姜暖瑜说:“我也是。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不瞒你说,撰稿工作被我搁置了好多天,总觉得无从下手。”朱尔笑着摇摇头,看向她,“幸好你及时回归。”


    姜暖瑜谦虚道:“我休假的这段时间,大家帮我协调处理了不少工作,很感谢。”


    朱尔看着她脸上健康的气色,欣慰道:“你看起来好多了,真好。”


    姜暖瑜笑了笑:“谢谢。”


    朱尔忽然想起什么,随口道:“对了,我之前就听说,瓦尔布朗什背后的资本是中国人,但没想到居然是你的朋友。怪不得。”


    姜暖瑜稍稍怔了一下,不太自然地说:“之前我在国内工作的时候,有过合作。”


    “啊,是吗?对方听说你住院了,马上就向我确认了你的情况。”朱尔说,“我还以为你们有私交。”


    虽然不确定朱尔说的是否就是梁齐本人,但想到梁齐说的“我和你更熟”,姜暖瑜本能地想在工作中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至少目前,在感情状态悬而未决的前提下,姜暖瑜不想是梁齐在事业上给她的帮助,在二人之间的关系中占了先机。


    略一犹豫后,她对朱尔说了谎:“也不算有私交吧,说不上是朋友。”


    朱尔若有所思:“嗯……原来只是这样。”朱尔似笑非笑地抬眉,说,“那对方还真是重情义的合作伙伴。”


    姜暖瑜垂下眼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和朱尔聊完,姜暖瑜在走廊碰到了玛丽安娜。


    如果是在《Florian》,后者绝对算得上主编级别的领导,甚至更高。


    面对这样的行业前辈,姜暖瑜难免谨慎。她率先停下,朝对方微笑着微微颔首。


    像其他同事那样,玛丽安娜先关切地询问一番姜暖瑜的健康状况,并表达对她重返岗位的欣慰。


    “谢谢您的关心。”姜暖瑜得体回应道。


    “你和马克合作的专题表现很不错。”玛丽安娜说,“行业里有很多正面的反馈,传播范围也很广。”


    姜暖瑜认真听着,轻轻点头。休假期间,她特意从网上关注了这期内容的反馈。许多人欣赏设计师的作品,这至少说明,专题本身是成功的。


    但有姜暖瑜负责的那部分内容的存在,大家也都心中有数——设计师的创意并非孤立存在,而是文化交流、融合和再创造的结果。


    玛丽安娜说:“当时我就觉得,你提出共同完成专题的这个想法很巧妙,也很聪明。既没有删减设计师的作品,又通过文化考据的方式平衡了内容。”


    能得到这样具体的肯定,姜暖瑜由衷地感到满足:“感谢您的认可。很高兴看到这个专题有这么多讨论。”


    玛丽安娜点点头:“嗯,你做得不错。”


    姜暖瑜笑眼弯弯,难得和大领导有工作上的直接交流,短暂斟酌后,她主动表达道:“通过做做这个专题,我的感受是,跨文化的主题越来越受关注,文化交融在时尚行业,或许是一个永远不会过时的话题。”


    她稍稍停顿了一下,提议:“之后如果有类似的选题,我想,可以进一步拓展,或者邀请业内专家深度访谈,让讨论更深入。”


    “这正是我想说的。”玛丽安娜赞许地挑了下眉,道,“有了这次的经验,以后遇到类似的问题,杂志社可以不再避讳,内容的自由度也会更大。你的确做了一个很大胆的选择,但机遇就是在挑战中出现的,不是吗?”


    “是这样。”姜暖瑜趁热打铁,赶紧说好听话,“谢谢您的鼓励。您的评价给了我在未来工作中一个很明确的方向。谢谢您。”


    玛丽安娜意味深长地看姜暖瑜一眼,说:“我欣赏有思考力和创造力的编辑。希望你保持这份敏锐,以后也能更多参与到更重要的专题策划里去。”


    姜暖瑜又惊又喜:“我很愿意。”她认真而感激地点头,“也很期待,和团队一起挖掘更多有价值的内容。”


    玛丽安娜露出笑意,又简单寒暄几句祝她健康,先离开了。


    姜暖瑜转身往工位走,路上,她感觉自己的心既像终于落到了肚子里,又跟要飘起来了似的。


    她没想到休假回来第一天就这么顺利,甚至可以说是充满希望!


    向玛丽安娜的提议中,她虽然没有特别强调某一种文化,但心里早已有所倾向。


    这次的合作专题,很多评论者指出:中国传统文化元素极具可塑性,只要稍加了解,就能成为创意灵感的一部分。


    一些过去因为语言障碍而难以深入接触的海外读者,也开始借助这个专题,第一次真正看见、理解,甚至欣赏这些文化元素。


    姜暖瑜不是一个过于理想主义的人,但如果这件事对她个人的职业成长有帮助,能为她工作的杂志社带来价值,还能让更多人关注她所热爱的文化,那为什么不做呢?


    一件事不仅有意义,还有足够的可执行性,自然值得她投入更多心力。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工作上,姜暖瑜觉得自己越来越得心应手。


    虽然她是因病被迫按下了暂停键,但在休假期间,她反而像是积蓄了一股新的能量。重新投入工作后,不仅没变得生疏,反而比之前更高效、敏锐。


    生活上,她每周去超市采购一波半成品食材,下班回家,饿了就随手拼凑一餐,简单、快速、不费脑筋。味道如何不再是她最在意的,至少营养均衡,能填饱肚子就好。


    偶尔,她也会刻意营造一点吃饭的仪式感,好让这顿简餐的敷衍感没那么明显。


    而和梁齐的相处,姜暖瑜觉得,她好像跨过了某条界线,但又始终在灰色区域徘徊着。


    就像梁齐说的那样,他出差到欧洲的次数渐渐变多,但大部分时间,他都得在欧洲几个国家来回跑,没法固定在一处。


    他的来去让她难以捉摸,却又似乎保持着某种规律。


    每隔几天,最多不超过一周,梁齐就会来巴黎。久的话停留一两天,匆忙的话只待一天。


    每次见面,梁齐会去姜暖瑜家或公司接她一起吃饭,饭后再把她安全送到楼下。


    除此之外,他们没有任何超越关系的举动。


    姜暖瑜知道梁齐在巴黎有工作上的事务,可有时候他傍晚才到,晚上就得走,来巴黎只是和她一起吃个晚饭。


    就算是这样,她也不敢问,他来巴黎是不是为了她。


    而梁齐也从不主动提他在巴黎的其他行程,默许、维持着这样模糊的状态。


    八月中旬的一天,两人在一家法餐厅吃晚餐。


    这家餐厅是姜暖瑜选的,离杂志社也不远。小组的一个实习生向她推荐过好多回,之前她几次想去,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耽搁了。这天,她便和梁齐提议到这里吃,梁齐自然没有意见。


    虽然姜暖瑜无法定义自己和梁齐不明不白的关系,但和她最初想的不同,她似乎并不抗拒他们之间这样的相处方式。


    也许是身在异国,她格外贪恋可以用母语放松谈论巴黎生活的机会。尽管这里的每一天都很充实,她始终觉得,心里的某个地方是空的。


    梁齐的存在,似乎填补了那一丝空缺。


    她甚至开始习惯,向他分享生活工作中那些或好或不好的、不算细枝末节,但也没必要特意讲给远在国内的叶霁听的事情。


    而梁齐从来都是一个完美的倾听者。他不发表太多意见和想法,但偶尔一句半句的回应,却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和他说更多。


    在和其他人的相处中,姜暖瑜并不是承担大部分语言输出的一方。所以,在梁齐面前,有时候她一件事情讲到一半,脑袋里会突然冒出来“我是不是话有点多了”的想法。


    每到这时,她总会下意识地看向梁齐。而梁齐就算本来没在看她,也总能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视线,再用他一贯专注的眼神看过来。


    每次这样的视线相碰后,姜暖瑜总得脸红心热地反应个几秒,才能接上自己刚才的话继续说。


    她不得不承认,有的人就算沉默着,也足够有存在感。


    即便如此,姜暖瑜仍旧很难被归类为话多的人。梁齐亦是。两人之间也不都是话语不断,偶尔安静下来,倒也不会觉得尴尬。


    比如现在。


    姜暖瑜正安静地用一小块面包抹着流到盘子上的蛋黄,她动作认真又细致,把蛋液收拢好后,再在上头配上煎鳕鱼、几根青瓜丝,一起吃到嘴里。


    她半边脸颊塞得鼓鼓囊囊的,闭着嘴巴慢慢咀嚼着,根本不会有任何食物掉下来,她仍略显斯文地把一只手接在下巴处。


    梁齐抬眼,看见她含蓄却有点可爱的吃相,轻轻牵了下嘴角。


    过了会儿,他随意提起:“月底我要回国一趟。”


    姜暖瑜听了,轻扬起眉梢,咽下嘴巴里的食物,舔了舔嘴唇,说:“我也要回去。”


    梁齐没说话,在等她的下文,没等到,他好性子地“嗯?”了一声。


    姜暖瑜说:“我在京城的房子,房租马上就要到期了。当时来巴黎,我只带了一些衣服和必需品,现在得回去把家里的东西都处理一下。”


    “怎么处理?”梁齐问。


    姜暖瑜皱起眉毛,轻叹一声:“寄回家吧……只能寄回家了。”


    京城家里的东西,她来的时候没带走,不等于舍得直接把它们都扔掉,倒不是心疼钱,就是觉得浪费。


    梁齐微眯了下眼,问她:“你家在哪儿?”


    这个问题听起来莫名亲密,姜暖瑜愣了下,说:“在临平。”她又补了一句,“我是临平人。”


    梁齐隐隐点了下头,没再多问。


    姜暖瑜低头扒拉着盘子里的蔬菜,眉心好一会儿没舒展。她虽是这么打算的,但是那么多东西寄回家,实在折腾,她想想就头疼。


    梁齐看她一眼,忽然道:“放我那儿吧。”


    “嗯?”姜暖瑜一手托着脸,抬起头,不明白。


    梁齐说:“不想邮寄的话,可以放我那儿。”


    “可是东西真的很多。”姜暖瑜支起脑袋,掰着手指头一边回忆一边估计,分析着把家当“暂存”在梁齐那里的可能性。


    “衣服可能就要装好几包,还有书、旧杂志,零碎的乱七八糟也得好几箱,到时候再——”对上梁齐的视线,她忽然闭嘴了。


    梁齐靠向椅背,轻抿着唇,看着她的沉沉眼神中,难得有一丝似是无奈的情绪。


    姜暖瑜连忙解释:“我不是怕放不下,我是说折腾起来会……比较,麻烦……”


    梁齐眼神一松,拿起水杯,在手里转了一下才拿到嘴边浅浅喝了一口。


    姜暖瑜后知后觉他话里可能的另一层含义,蓦地垂下眼,眼神在桌上来回飘。


    他的语气太自然,太随意,她拿不准他是在试探,还是真的只是随口一提。可她不敢开口去问。她不确定以他们现在稳定却脆弱的关系,是否可以追问这样的问题。


    她想看他的表情,余光里却只能捕捉到他放在桌上的一只手,拇指正缓缓搓着食指的指节,带着她心里也痒痒的。


    梁齐瞥了眼她渐渐红起来的耳尖,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转而问:“订票了吗,哪天到?”


    “嗯嗯!订了!”好不容易梁齐先把话题转移了,姜暖瑜回答得特别快,“下周五晚上的航班,周六中午到。”


    梁齐点点头表示了然。


    “你呢?”她问。


    梁齐说:“可能晚一两天。”


    “噢。”姜暖瑜算了一下,稍有遗憾地说,“那差不多你刚回去我就要走了。”


    梁齐没想到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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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这么紧凑:“怎么不多待几天?”


    姜暖瑜说:“我回去就只有搬家这一件事,两天时间应该够了。”


    除去周末,姜暖瑜只请了一天假,返程票是周一中午的,巴黎时间周一晚上到。周二她就可以照常上班。


    把搬家这件事完成,她也就没地方住了。偏偏叶霁去新西兰拍广告片,下月初才回去,再留在京城,她还得住酒店。


    而且,她不想再有一个稍长的假期打断目前很满意的工作节奏。至少她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我让秘书帮你收拾,到时候再叫人过去搬。”梁齐说,“或者我让彭泽提前回去,帮你处理。”


    “不不不,不用。”姜暖瑜摆摆手,让秘书帮忙已经够麻烦人家了,听到彭泽的名字,更是让她受之有愧,“不用那么麻烦,还是让彭助理留在你身边吧。”


    听着她似乎只是拒绝了彭泽,而没有拒绝秘书,梁齐没再坚持:“随你。”


    吃完饭,梁齐照例让司机把车停在姜暖瑜公寓附近,他再步行送她到楼下。


    往回走着,姜暖瑜问:“这次到巴黎待多久?”


    “明天走。”


    他没说要去哪,姜暖瑜也不问,只是点了点头:“噢。”


    她和梁齐回国的时间完全有可能刚好交错,梁齐再来欧洲,也未必会先到巴黎。一来一回,见不到面的时间少则近十天,多则更久,再算上她回国前的这几天……


    理智告诉她不要去期待,却又忍不住想他们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姜暖瑜其实很想问梁齐,她回国前还能不能再见到他,又担心这样的问题,会打破他们之间看似默契的顺其自然。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侧过头去看梁齐。


    梁齐目视前方,光线昏暗,他侧脸的轮廓依然清晰分明。


    他垂眸,偏过头看她,夜色给他的目光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影:“怎么了?”


    姜暖瑜朝他牵了牵嘴角,摇头:“没有。没怎么。”


    姜暖瑜正要转回头,余光里,一道黑影忽然向她快速靠近。几乎是同一瞬间,手臂上传来一股力道,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身体便被拉回了一步。


    拐弯处,一辆自行车飞快驶来。骑车人视线受阻,事先没注意到姜暖瑜,车头猛地一摆,才险险绕过她原本在的位置。


    对方留下一句“SorryMiss”,扬长而去。而姜暖瑜则凭着转身的惯性,稳稳地扑进梁齐怀里。


    姜暖瑜的裙子是无袖的,轻薄的布料在碰撞间几乎感觉不到存在。隔着一层挺括的西装面料,梁齐身上的温度渗透到她的皮肤。他的气息贴近,属于他的好闻味道隐隐弥漫在鼻尖,熟悉得让她恍惚了一阵。


    她在研究香水的选题时了解过,心理学中,嗅觉记忆留存最久,也最有侵入性。


    周身被梁齐的气息包裹着,出院那天,玄关那个绵长的吻,在她回忆里越来越清晰。


    梁齐半环半扶着她,稳稳支撑着她的重心,姜暖瑜也忘了要站直。她莫名渴望这样的亲近,扶在他手臂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


    天色越来越暗,最后一抹天光在巴黎的建筑间辗转流连,变得朦胧而暧昧。


    两人就这样近乎拥抱着彼此。


    天空中,黄昏和夜晚相互厮磨、拉扯,一个不忍离开,一个又像在挽留。


    夜幕终会降临,黑暗却不会一直持续。


    远处,街边的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来,将夜色一点点推远。


    姜暖瑜被头顶的路灯晃了一下,理智仿佛被这光亮拉回,终于推开了梁齐。


    “谢谢。”她说完便要转身。


    梁齐双手扶上她的肩膀,将她转正,他直视着她的眼睛:“刚才想说什么?”


    姜暖瑜羞涩而惶然地看着他:“我……”


    她犹豫着,还是不敢问出口。


    “你想见我吗?”梁齐问她。


    姜暖瑜怔住。


    一年多前,在梦禾岛的那个夏夜,她勇敢而轻盈地对他告白,想要闯入他的世界时,他也曾问过她一样的问题。


    梁齐同样记得那天的事。那时,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不带任何情感波动,更多是对她那句“还可以见面吗”的试探。他在评估、在审视她的动机。


    但此刻,他将她包揽入局,不再置身事外,他主动索求,在等她亲口承认,她却似乎没了说出口的勇气。


    姜暖瑜望着他,眼中有千言万语,嘴巴却闭着,讲不出。


    这一年多里,经过靠近、试探、一次次表白心意,身体的亲密、感情的交融,退缩、误会,痛苦分离和重逢的苦涩,她有改变,也在成长,在探索怎样才是真正的爱己也爱人。


    她对梁齐冲动的喜欢,已经沉淀为更复杂、更深厚的爱意,这段关系的分量变得沉重,对她而言来之不易。


    而那个离开的选择,始终是盘桓在她心头的愧与痛,让她的喜欢、和所有原本可以赤诚表达的情感都难以启齿。


    强烈的情绪冲击得姜暖瑜眼底发红,梁齐抬起视线,揉揉她的肩安抚。


    他不再等她的回答,手扶在她脑后,在她额前的发际印下一个沉而缓的吻。


    他用这个吻,代替她的答案。


    姜暖瑜呼吸漏了一拍,心口一瞬酸麻,她闭上眼,感受着他唇上的温度。


    和从前一样,梁齐的吻总会让她心神颤动。可这个落在额头上的吻,是他第一次主动吻她,不带激情或情.欲的色彩,却让她只想紧紧抱着他,将自己的所有都交付,交换对他的全然接受。


    梁齐偏过脸,低下头用嘴唇碰碰她鬓角的碎发,她抬眸对上他的目光。


    头顶的路灯在梁齐眼眶下方投下一小片浅淡的阴影,姜暖瑜却觉得,他的眼睛比夜色更黑、比灯光更亮。


    “梁齐……”她忍不住唤他。


    梁齐摸摸她的脸,看着她:“我没法确定具体的行程。”他说,“有空的话我就会来的。”


    姜暖瑜心头又是一颤。


    她知道,梁齐从来不是一个会轻易允许别人对他产生期待的人。她一直以为,保留才是梁齐的底色。


    然而他这句简单的话,却似有承诺的分量,让她意外,也让她任由本不敢有的期待在心底滋生、疯长。


    她对他点点头,轻声应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