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城一中所有同学的期盼中，运动会在月底如期举行。


    上场举牌的人依然是林宣蜜，闻斯燃翻墙溜进来，刚好撞上林宣蜜举牌结束，回到看台休息。


    “怎么是你啊？”闻斯燃看着她身上的白色长裙，面露遗憾。


    “滚。”林宣蜜瞥了眼他手里的相机，“还带相机了？”


    “是啊。我今天特意拿了相机过来，专门想给南琢拍照。”


    林宣蜜白了他一眼，“南琢不在。”


    说着，又环顾了一下乌云密布的天空，幸灾乐祸道：“巧了，今天天气不好，还可能会下雨，估计出片有点难。”


    “不怕。”


    “摄影的三要素就是模特模特模特。”闻斯燃说，“天空什么的，能p。”


    闻斯燃在看台扫了一圈，没看到人，最后是在食堂档口看见南琢的。


    南琢旁边还站着一个格外碍眼的高个男，那个叫陈什么渡的。


    一张扑克脸，看着就很欠扁。


    他和南琢异班就算了，还异校，占据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可得盯着点，不能让不三不四的人给偷家了。


    开学这么久，陈怀渡还是第一次来食堂吃早餐。


    南琢点完餐，转身刚要走，结果差点撞到后面的人身上。是陈怀渡，他站的离她很近，在外人看来，就是同行的一对好朋友似的。只是南琢刚才专心点菜，毫无所觉。


    “有什么推荐么。”陈怀渡扫了眼南琢餐盘上满满当当的食物。


    “无。”


    “这个是什么。”陈怀渡指了一下某处的炸物。


    “这些都不好吃。”


    “那什么好吃。”


    “不知道。”南琢说，“你爱吃什么吃什么。”


    陈怀渡点点头，转身照着南琢点的东西，全都一样来了一份。


    食堂阿姨的眼神在他们俩身上暧昧地转了一圈，有些意味深长。


    南琢端着盘子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碰——”


    对面的空座位也坐下一个高高瘦瘦的人。


    南琢扫了眼空空荡荡空位很多的食堂，“不嫌挤？坐远一点。”


    “没关系。”陈怀渡说：“我坐这里就好。”


    南琢面无表情：“我嫌挤。”


    “是么。”陈怀渡说：“那我们出去吃？”


    “......”


    这人是装傻还是真傻，看不出来别人不想和他坐吗？


    南琢懒得挪窝了，把陈怀渡当空气，埋头吃起来了。


    只是陈怀渡的话实在很多，一句接一句。


    “昨天为什么没回消息？”


    南琢：“开运动会。”


    “昨天晚上吃了什么？”


    南琢：“吃饱了。”


    “等会儿参加什么项目？”


    南琢：“这个是菜包。”


    “运动会一起打游戏么。”


    南琢：“我跑得很快。”


    “等会儿可能会下雨，带伞了吗？”


    南琢：“我妈让我早点回家。”


    南琢每一个问题都回了，三言两语，表情冷静，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陈怀渡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这个好吃么。”


    南琢：“今天睡迟了。”


    “过两天是柏临的生日，柏临让我问你来不来。”


    南琢总算递给了陈怀渡一个眼神，“去。”


    “你想吃什么？”陈怀渡补充了一句，“柏临问的。”


    “随便。”


    南琢只选择性地回复“柏临让他来问的问题”，至于其他的，和陈怀渡有关的，全都忽略了。


    “——南琢！”


    兴高采烈的声音划破气流，打破二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在看到南琢和扑克男面对面坐着吃饭的时候，闻斯燃的眉毛立刻就皱了起来。


    他们很熟吗就坐一张桌子吃饭？


    食堂这么大这男的就非要黏在南琢身边？


    好贱。


    于是闻斯燃一屁股在南琢旁边的位置坐下，口吻亲昵地喊她：“找你好久呢，妹妹。”


    陈怀渡瞥了眼过来。


    南琢慢慢腾腾地应了一声，“哦。”


    闻斯燃今天高二，比南琢大一岁，按照昨天两家人的进度情况来说，确实可以喊南琢一声妹妹。


    闻斯燃眼尖地发现两人餐盘上一模一样的食物，更是警铃大作：“妹妹，这个好吃吗？不然我们出去吃吧，哥哥请你吃大餐。”


    哥哥？


    陈怀渡筷子快要捏断，那点散漫慵懒的笑意彻底被冷漠阴鸷取代。


    南琢摇摇头，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这个好吃的。”


    “是吗？”闻斯燃凑近了些，“我也想吃一个。”


    南琢把盘子往旁边推了推示意他自己拿，没想到闻斯燃直接张开了嘴，一副求投喂的样子。


    “我想吃这个，妹妹。”闻斯燃声音压低，带着一股撒娇劲儿，可眼睛却是看着陈怀渡的。


    然而南琢的手刚握上筷子，陈怀渡就在闻斯燃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夹了一块绿茶饼，喂猪似的塞进了闻斯燃的嘴巴里。


    绿茶饼挺大一块，直接堵得闻斯燃说不出话来，差点噎死。


    草！


    这男的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恶心死了，特么谁想用他的筷子啊。


    陈怀渡放下筷子，施施然道：“还想吃什么？”


    闻斯燃呵呵了，“不麻烦你了，兄弟。”


    南琢看过来：“不想吃了？”


    “想吃。”


    但不想吃男的喂过来的啊！太特么奇怪了。


    闻斯燃还想说什么，但南琢一头扎进包子堆里，扔下一句吩咐：“想吃找陈怀渡。”这人点那么多，肯定吃不了，太浪费了。


    陈怀渡从善如流，微笑着夹过来一块粘豆包，“尝尝?”


    “......”傻逼。


    “陈怀渡！”班长到食堂找人了，“刚刚临时突然发现有个项目我们班忘记了安排人参加，现在缺人，你来参加吧。”


    “什么项目。”


    章问说：“篮球。”


    听见是篮球，南琢咀嚼速度都变慢了。


    陈怀渡....去打球？


    别被球打了。


    从之前的经历来看，陈怀渡不是不会打，他像是根本都没摸过篮球，陌生的要命。


    班里四十多个人，偏偏选了一个篮球最废的。


    南琢：“找别......”人吧。


    陈怀渡：“好。”


    南琢抬头：“？”


    保护同学不被篮球打，但拦不住同学非要挨打。


    章问笑了，“行，那你等会儿过来检录吧，马上要上场了。”


    南琢闭了嘴。


    算了，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陈怀渡：“能教教我么，南琢。”


    闻斯燃：“？”


    “教什么？”南琢：“打篮球？”


    陈怀渡：“嗯。”


    “教不了。”


    “为什么？”


    “因为你脑子笨。”南琢终于把他的这句话还了回去，只是说出口心里也并没有多么解气的感觉。


    “多教几遍吧。”陈怀渡也不生气，“我会认真学的。”


    “没空。”南琢轻嘲道：“刚才答应得不是很干脆吗，现在又不敢上了？”


    “嗯。”陈怀渡说，“我不敢。”


    南琢：“。”


    闻斯燃：“:)”


    妈的，装什么装，闻斯燃想把绿茶饼塞他嘴里。


    南琢拿纸巾擦了擦手，往后一靠，成为掌握主动权的一方。


    她说：“那你求求我吧。”


    陈怀渡之前让南琢做的，南琢也该让陈怀渡也做一遍了。


    虽然不想教陈怀渡，但眼见着情况越来越不妙，闻斯燃当机立断，要当这个辅导篮球的冤大头。


    “求求你了，南琢老师。”


    声音很低，又低又轻，散漫又疏沉，如同恶魔的呢喃。


    比平时少了几分冷漠，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落在耳朵里，激起一阵酥麻的电流。


    陈怀渡：“这样，可以吗。”


    南琢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勉强吧。”


    “满意了？”陈怀渡微微笑了笑，“那真是我的荣幸。”


    闻斯燃牙都快咬碎了，转头一看，南琢的耳朵竟然红了，顿时更崩溃了。


    下三滥！


    无耻！


    不择手段！


    闻斯燃：“要不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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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琢，我今天特意带了相机想给你拍照呢，运动会这么重要的场合，我给你留点纪念吧，好不好？”


    跟我走跟我走跟我走跟我走跟我走跟我走！


    南琢看了眼闻斯燃手里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相机。


    “这相机好沉，带来不用真的可惜了，妹妹，我们去拍照吧？”闻斯燃可怜巴巴地说完，转头看向陈怀渡：“兄弟，你还是找别人吧。”


    快滚滚滚滚滚滚滚滚！


    “好，”陈怀渡说：“那我一个人练吧。”


    闻斯燃讶异地挑眉：“？”


    陈怀渡：“我没有朋友，找不到人帮我。没事的，你们去拍吧，我一个人也可以的，重在参与，我得最后一名也没关系。”


    “.......”


    南琢腾地站起身，端着餐盘往外走。


    走了两步见后面的人没反应，南琢回头：“不是要练球？”


    “不练我走了。”


    陈怀渡在闻斯燃不可置信的眼神下起身跟上，片刻后，像是察觉到背后快要把他刺穿的视线，陈怀渡回头，唇角勾了勾，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好他妈的欠扁。


    闻斯燃拳头硬了。


    “闻斯燃！”林宣蜜冲他喊了一声，“过来帮忙，把这箱饮料抬过去。”


    “没空。”


    “没空？”林宣蜜点点头，作势要拿出手机，“那我告诉闻叔叔你今天翻墙.......”


    “啧，我搬还不行吗？”


    南琢找了个没人的球场，手里握着篮球，简单几句告诉了陈怀渡投篮的要领，然后单手高高一抬，往前抛出，球应声砸进篮筐。


    “就是这样。”南琢说，“学会了没。”


    “会了。”


    陈怀渡有样学样，两只手握着篮球，也往前抛过去。


    篮球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偏离了轨道。


    南琢说：“不对，手指不是这样放的。”


    “那是什么样？”


    南琢又耐心地示范了一遍，陈怀渡照做，但就是不对。


    南琢觉得他是个傻子，终于忍不住了，亲自上手掰了一下他的手。


    直到两只手放在一起时，南琢才发现陈怀渡的手这么大。南琢的手在女生中算修长的了，但对比之下，陈怀渡的手比她的手还要大一圈。


    难怪喜欢打游戏。


    这么大的手用着很方便吧。


    陈怀渡任由南琢操控、摆放着自己的手。唇角又扬起来一点。


    章问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少女握着男生的手，靠得很近，鲜明的体型差和肤色差亮的晃眼，刺痛人的眼球。


    章问拿出手机不经意拍下照片，走过去假惺惺地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南琢对章问没有好感，扫了一眼就撇开视线。陈怀渡更是看都不看，敷衍地应了声“不用”。


    南琢：“你再试试。”


    “好。”


    章问尴尬地站在一旁，心说陈怀渡这种废物能进球就有鬼了。


    成绩差体育也不行，每天就只知道睡觉，偏偏还那么多女生围着陈怀渡转，偷偷给他送情书。


    年级里的女生恐怕眼睛都瞎了。


    今天就让所有人看看少爷的真实水平。


    陈怀渡随意地往前一扔。只听“哐啷”一声响，球进了。


    章问：“.......？”


    南琢满意了，“行了，去比赛吧。”


    “都是你教得好。”


    方乐翎刚才在手机上发消息喊南琢一起去练舞，南琢转身刚要走。


    “——能陪我一起去么。”低懒的嗓音又叫住了她。


    南琢想了想，继续学着陈怀渡之前的样子，似笑非笑，“去参加个篮球比赛还要我陪你，陈怀渡，你今年几岁了。”


    当初南琢不想去医院，陈怀渡不允许，就说了这样的话。


    章问震惊，想不到舔狗竟然敢这样跟少爷说话。


    陈怀渡说：“你不在，我紧张。”


    南琢：“这么大人了有什么可紧张的？”


    章问露出假笑：“我陪......”你吧。


    陈怀渡：“求求你了。”


    黏黏糊糊，咬字清晰。


    南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