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拒绝。
作品:《你还要拒绝我几次》 陈怀渡一夜没睡。
没有什么创作的欲望,也不想打游戏,陈怀渡在床上躺得很平,大脑头一次这么空。
空到只能容纳下一句话。
“看见你我很高兴呢。”
“看见你我很高兴呢。”
“看见你我很高兴呢。”
……
聒噪,肉麻,吵。
陈怀渡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觉得南琢做事真是没有任何逻辑可言。
像一个从天而降的巨大包袱,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他身边,莫名其妙就挑中了他,莫名其妙就粘在了他的背上,怎么甩都甩不掉,怎么扔都扔不走。
像是磁铁的一极,扔走了,也会自己再粘回来。
掰也掰不开。
“嘟嘟——”
床头的手机屏幕亮了亮。
柏临:【[图片]】
柏临:【烧烤盛宴!怎么样,心动不心动,现在来还来得及哦】
陈怀渡:【不来。】
“好吧。”柏临咬了口肉串,又问:“听说你今天被罚打扫卫生了?怎么回事啊。”
不用陈怀渡说话,柏临就自问自答,声音里带着很明显的遗憾,“啧,早知道我放学不跑那么快了。”
“你帮我扫?”
“我……帮你加油打气,”柏临幸灾乐祸道:“有福同享有难你当,我的精神与你同在好吧。”
陈怀渡懒洋洋地吐了个“滚。”
柏临乐了,七八秒长的语音里全是哈哈哈哈。
陈怀渡本来没打算听这段语音,只是不小心按到了播放键,柏临那魔性的笑声就传了出来。
背景音里,一道不明显的声音也飘了出来。
陈怀渡手一顿,再次点了点播放键。
这次他更加清楚地听见了。
是南琢的声音。
在轻轻地喊柏临的名字。
漆黑寂静的房间里,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像是冬眠的某种肉食性动物,完全静止了。
柏临接到陈怀渡视频弹窗的时候正在与羊肉串作斗争。
“哥……咋了?”柏临口齿不清地问。
陈怀渡问了句废话:“在吃什么。”
“羊肉串啊。”柏临把手里的串怼到屏幕前,以为陈怀渡饿了,又翻转手机镜头,对着满满当当一桌子的食物扫了一圈。
“太香了。”柏临说,“某人不来可真是太可惜咯。”
在柏临都没有注意的地方,角落里一件灰色外套入了镜,陈怀渡垂眼看着外套露出来的一角,扯了扯唇,“你们玩。”
柏临刚想说话,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南琢:“柏临,我想走了。”
“嗯?”柏临随口问,“这么快啊,你去哪里?”
“到点了,”南琢很自然地说,“我有个夜班要上。”
“啊……”
柏临看了眼时间,都十点了,看着南琢这带伤的额头,觉得还怪可怜的。
“要不别去了吧?”柏临问:“请个假,今天休息休息。”
“不要。”
“你不好意思请吗?”柏临其实想直接给钱,但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掐灭了。南琢肯定不会拿他的钱的。
“要不我帮你和老板说?”柏临试探着问。
“谢谢你。”南琢知道他是好意,“不过不用啦。”
“好吧,”柏临也站起来,“便利店在哪啊这么晚了,我送你?”
……
陈怀渡没什么表情地听着手机那头的对话,眼里情绪淡了点。
什么看见他很高兴。
看见其他人照样也很高兴。
南琢就是长了张欺骗性很强的脸,又很会说一些令人不适的话,对所有人都一样。
等柏临意识到自己还在和陈怀渡视频的时候,低头一看,视频已经被挂断了。
-
南琢发现孟诗觅最近恋爱了。
虽然她没主动说,但南琢很轻易地就瞧出了端倪。
白天经常捧着手机傻笑,脸上容光焕发,做了美甲,戴了新耳环,拼夕夕也不用了,在商场买了很多漂亮的衣服鞋子。某天晚上南琢路过孟诗觅的房间,还听见一记嗔怒:“我讨厌你!”
隔天一问,孟诗觅便不好意思地承认了。
南琢:“对面是做什么的?”
“在上司公司做经理。”孟诗觅说,“他可大方了。”
“不大方能做榜一?”
南琢继续问:“几岁?”
“比我大七岁。”
南琢:“你们见过面了吗?”
孟诗觅摇头,“不过约了过一段时间一起吃饭。”
南琢“嗯”了一声,也没有阻止妈妈找第二春。
“注意安全。”南琢说,“记得要和我报备。”
“知道啦乖乖。”
香湖别墅。
陈怀渡单肩背着包下楼,看了眼桌上的早餐,“姜姨,你们吃。”
姜姨皱眉,却也知道劝不动,小声地嘟囔了一句,“这孩子……又不吃早饭。”
明明正是一顿可以吃三碗饭的长身体的年纪,陈怀渡却对食物提不起兴趣,这毛病也不知道怎么染上的……
唯一让人放心的一点就是,陈怀渡的个子已经足够高了。
“少,少爷——”
刚走出大门,后面就追上来个佣人。
“姜姨说让您把牛奶带上,在学校饿了可以喝。”佣人说。
这佣人面生,陈怀渡没有见过。但也正常,因为徐听拂经常间歇性发疯,把无处宣泄的怒火发到佣人上,家里的佣人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
陈怀渡没想喝,但还是接过那瓶牛奶,“知道了。”
早读前,几个关系好的同学照例坐在一起,一起吃早餐,聊点有的没的。
“我看朋友圈,昨晚南琢和柏临一起吃夜宵了耶,他们俩……”
“就是朋友吧,柏临又不是第一次和女生玩在一起了,有什么奇怪的。”
“就莫名觉得有点配嘛…隔几天,他俩就有合照产出。”
“方乐翎和南琢合照更多,你咋不觉得他们配?”
“你说呢,这一看就好闺蜜好吧。”
“能说吗…其实我觉得方乐翎瘦下来蛮帅的……”
南琢恰好这时从后门进来,所有人蓦地噤声了。
一阵窃窃私语后,一个女生大着胆子走过来,反坐在南琢前桌的椅子上。
“琢琢。”林宣蜜在这之前和南琢没有任何交集,此时却喊得亲切。
南琢疑惑抬头:“?”
南琢没表情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冷淡,但其实不是,她只是在等别人说话,圆而狭长的眼睛显得清冷罢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安静的面容甚至有些呆。
林宣蜜左手撑着下巴,“你觉得……柏临人怎么样呀?”
南琢想也没想,“很好的人啊。”
“具体一点呢?”林宣蜜压低声音说,“我朋友喜欢他,想了解一下。”
“哦。”南琢点点头,思考了几秒钟后缓缓开口。
“热情、大方、善良、阳光……”
许许多多个形容词从南琢的嘴里蹦了出来。
林宣蜜又问,“那陈怀渡呢?”
“你朋友也喜欢陈怀渡?”
“……不,不是。”林宣蜜没有再无中生有,随口扯道,“就是对新同学好奇,随便问问。”
“哦。”
林宣蜜不死心,继续追问,“新同桌,可以也描述一下吗?”
“他啊……”
毫无来由的,南琢突然不想用具象的词向其他人描述陈怀渡。
毕竟陈怀渡是一个很难搞的人,她也还没有搞定呢。
南琢顿了顿,然后敷衍又温吞地把话说完,“——是我的恩人。”
林宣蜜:“……?”
南琢懒得回答她的追问,把外套团成团就要趴在桌子上睡觉。
脑袋趴下的那一瞬间,余光瞥到了一双眼熟的鞋。
林宣蜜抬头的时候也看见了陈怀渡。男生站在后门口,眼皮没什么精神地垂着,门外的晨光被他的身体遮了大半,阴影透露而下,俯视的视角只让人觉得疏离又冷漠。
他,他在门口听了多久…?
刚才的问题都听见了吗……
林宣蜜莫名觉得不好意思,尴尬地收回视线,飞速闪开了。
“哗啦——”
座椅拉开,陈怀渡瞥了眼旁边趴着的脑袋,凉凉地扯了扯唇。
柏临是热情大方善良阳光,到他这里就一个词都蹦不出来了?
陈怀渡抬手,在南琢的桌子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南琢。”
南琢倏地侧过头,从臂弯中露出小半张脸,“在。”
“你的忙我帮不了。”
南琢一头雾水,“什么忙。”
陈怀渡也不想把话挑明,索性直接说:“什么忙也帮不了。”
“……哦。”长长的睫毛垂下,又睁开,“我知道了。”
反正她也没什么要陈怀渡帮的。
陈怀渡满意了,扭头把外套也团成一团,也趴下了。
课件,方乐翎拿着个烤肠面包,站在南琢座位旁边吃。
“昨天扫地累不累?旺旺也真是的,都说了没抽还不相信,老眼……”
“老眼什么?”边春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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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玻璃窗里露出自己慈祥的面容,幽幽地问道。
“老,老眼识珠!”到嘴边的话紧急转了个弯,“所以总是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看见我和南琢,呵,呵呵……”方乐翎尬笑了两声,没成想嘴里的面包在这个时候却卡进了喉咙口,方乐翎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又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边春望叹了口气,把手里自己要喝的牛奶拆开,递了过去,“赶紧喝。”
咕噜咕噜。
方乐翎喝了两口,活了过来。
喝完,咂巴着回过味儿来,“老师,你这什么牛奶啊,是奶茶吧,咋齁甜呢……”
“嘿,给你喝你还挑上了,不喝给我。”
“喝喝喝。”方乐翎笑嘻嘻地躲开主任伸过来的手。
“赶紧喝完回自己位置上坐好,”边春望忍不住训他,“整天黏着人南琢干什么?别吵着人睡觉,人指不定多烦你呢。”
“……?”方乐翎不服,“谁烦我?谁会烦我都不可能是南琢。”
方乐翎把牛奶拿到南琢嘴边,作势要喂她,嗲着声音说:“我们是喝一口奶长大的好吧,来,南琢,啊——”‘’
南琢:“。”
边春望:“T。T”
旁边趴着的另一个脑袋也转了过来。
“你是不是有……”边春望被恶心得不轻,一句脏话都到嘴边了,又硬生生被打断。
“砰——”
一瓶全新未开封的奶出现在了南琢桌子上。
陈怀渡从抽屉摸出那瓶奶,冷淡的落下一个音节,“喝。”
说完,又趴了下去。
南琢一怔,低头看着手里的奶。
“哎我们自己有,不用你的。”方乐翎还在演小品,“南琢你喝不……”
咕噜咕噜。
南琢撕开吸管外包装,痛饮了几大口。动作一气呵成,比课间趴下来睡觉还要丝滑。
方乐翎呆住了几秒。他也没想真的喂南琢喝牛奶,纯犯贱而已。南琢平时更喜欢豆浆多一点,就算不嫌弃用一根吸管,估计也不会喝。
方乐翎拧眉:“南琢,你不是不喜欢喝牛奶吗?”
“忽然喜欢了。”南琢回味了一下,说:“好喝,甜甜的。”
方乐翎:“……”
我之前给你带的甜牛奶你可是一口都没喝!
边春望目露欣慰,陈怀渡虽然成绩是差了点,但人还是不错的嘛。哪里有梁老师说的那么差?
直到上课铃响,陈怀渡也没抬起脑袋。
南琢桌肚里的手机则是亮了又亮。
方乐翎:【南琢,我听说下下周要艺术节了,你想不想表演节目啊】
方乐翎:【我最近新学了只舞,你看看】
方乐翎:【[视频]】
方乐翎:【不然你和我一起学吧,南琢,等学完说不定还有机会上台表演咧】
……
南琢没回,方乐翎看了眼台上的邬存,又了然了,南琢八成这会儿正认真听课呢。
方乐翎偷摸着拿出耳机,刚要戴上听歌——
“南琢?”
台上老师讲课的声音忽然停了,眼睛看向最后一排的学生,眉头微微蹙起。
察觉出不对劲,邬存担心地又喊了一遍,“…南琢?”
方乐翎立即扭头,只一眼,就让他瞳孔都缩了缩。
只见南琢面色惨白,眼神失焦又涣散,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像突然被人抽走了所有力气,表情痛苦。
邬存急急忙忙走下台,“怎么了这是,吃坏肚子了吗?”
全班同学的目光也齐刷刷地落在南琢身上。
南琢眼前一片模糊,看不真切,只觉得头晕晕呼呼的,耳边也在持续不断的鸣叫。
肚子,肚子好痛……
南琢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没有力气地垂落,清瘦的背脊在微微发抖。
在意识彻底消失的前一刻,南琢感觉到自己好像落入了一个宽厚、冷燥的怀抱。
南琢闻到了一股清冷的皂荚香,手指不由得收紧,眉头仍然拧成一团。
陈怀渡的校服被怀中人揪得皱皱巴巴,此刻却没有心情在意。
陈怀渡语速快了些,从来冷淡从容的嗓音沾上了几分焦急。
“南琢,别睡。”
南琢的耳朵本能地动了一下,但腹部传来的痛感太过强烈,让眼皮都沉重得抬不起。
“忍一下,南琢。”
南琢只能感觉到那道温柔又低沉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轻,也越来越飘渺。
像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美好也将不复存在了。
“马上到医院了。”
“南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