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


    黄澄背靠着墙，一只手捂住有口腔溃疡的那边脸，神色忧愁。


    口腔溃疡比先前更严重了，现在只是轻微地动唇张嘴，都会牵扯住那里的皮肤黏膜，引起一阵阵刺痛。


    言和年面上不动，余光却时时留意着她那边。


    “黄澄！新出的那集动漫你看了嘛，我宣布，现在女主后宫里我最喜欢刚出场的那个病娇少年，太带感了。”朱妙松从外面上过厕所回来，看见黄澄在自己位置上，兴冲冲坐在她身后的空位上。


    她扶住一边脸，机械地转头，随后小幅度地轻点了下。


    “你怎么了？”朱妙松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问道。


    她欲哭无泪，眉毛拧起，可怜兮兮地指着自己的嘴巴，发不出语调。


    “怎么了，你别急，慢慢说。”


    “啊...啊...嘶。”


    “这是什么咒语嘛，你是不是在说我这个麻瓜听不懂的咒语？”


    “嘶...”


    朱妙松重复：“嘶...，然后呢？”


    “她嘴里有口腔溃疡，说不了话。”一道清淡的少年嗓音打断了两人牛头不对马嘴的交谈。


    闻言，黄澄咧着嘴疯狂点头，白皙的手掌慢慢攥成拳头，大拇指翘起，比在言和年面前。


    他脸微红，心里突然有股说不清的自豪感，嘴角轻翘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怎么突然就有口腔溃疡了，肯定很痛吧，吃药没？”朱妙松担忧道。


    黄澄幽幽叹口气，指指自己的水杯和餐厅的方向，眼睛眺望远处瓦蓝的天空，又摇摇头。


    朱妙松不解：“什么意思？”


    黄澄故作深沉地轻拍言和年的肩膀。


    “她说餐厅的饭太重口了，最近喝水也少，是今天早上刚发现的，所有没有吃药。”


    话落，黄澄眸光微亮，惊喜地看着他，方才的愁容被愈发明媚艳丽的笑容取代。


    他抿着唇，状若无物地移开眼神，耳根处却红了一片。


    那边朱妙松也惊奇着他俩的一来一回，但对黄澄的担心到底还是占了上风，柔声道：“记得多喝点水，我记得药店有那种敷贴来着，你回家了可以买一个。”


    黄澄弯着唇点头，月牙眼盈盈眨动，脸颊两边细白的肉被挤成一团。


    朱妙松只觉这姑娘不说话的样子过于可爱，没忍住伸手捏了捏那坨鼓起来的肉，触感光滑细腻，像捏了一块水灵灵的嫩豆腐。


    “欸！把正事给忘了，澄澄啊~可以替姐姐画一幅病娇少年七皇子的同人图嘛~”


    朱妙松知道她很会画画，画风也恰巧是自己钟爱的那一类，没少劝她去网上接单。


    可她总是回绝，说爱好变成职业会很痛苦的。


    她也就没再提。


    但是帮朋友画一副这种事，性质就又不同了，黄澄轻挑眉，拍拍自己的胸。


    “这是同意了？”


    手下触感太好，说这话的时候，朱妙松的手还停留在她脸上，使了些力。


    言和年声音不似刚才那般清越，多了几分沉闷：“她说...你松手，捏疼她了。”


    话音未落，黄澄狐疑的眼光投放在他身上，还没等做出下一个动作，便听他又开口道：“还有，她说包在她身上了。”


    这才对嘛~


    她欣慰地点点头，对着口型一字一句：好、小、伙。


    “诶呦~真对不起我们家澄澄~”


    朱妙松又轻揉她的脸。


    “数学老师进来了，上课铃马上就响了。”言和年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停在黄澄被捏红的脸颊上，面无表情地提醒道。


    恰好，刘端悦也从外面野回来，朱妙松只好不舍地回到自己座位上。


    隔着人群，黄澄又冲她比个OK的手势，让她放心。


    原本还担心数学课不知做什么的她，这下有了事情干，昨天的更新她也看了，恶毒漂亮的少年形象让人印象深刻，脑中仔细回想了一下他的面部特征，便拿出速写本开始画他的现代妆容了。


    言和年看着她欲言又止：“你不要听会儿课吗，这章挺重要的，老师讲的题也很有代表意义。”


    黄澄闻言抬眸看着黑板上那堆令人眼花缭乱的字母，指指英语课本：这到底是在上数学课还是英语课？


    他轻叹口气，示意她看台上那人异常乌黑茂盛的头发。


    她脸皱成苦瓜状，撇着嘴重新将视线放回自己的速写本上，和现代装七皇子斗智斗勇。


    ......


    “黄澄，来说一下我昨天刚推导过的公式。”


    正当她沉浸式作画时，数学老师的嗓音在空中破开，将她从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中炸出来。


    言和年将课本翻到公式的那一页，放在她面前。


    她看了一眼，张嘴：“啊...a唔...d...阿巴阿巴。”


    “什么？大点声再说一遍。”


    黄澄面色窘迫，一把把身边的言和年拽起来。


    “言和年你站起来干什么？”


    他的头微垂，漂亮白皙的颈部上染了一片红晕：“...她嘴里有口轻溃疡说不了话，说我是她的代言人。”


    班里人的视线再一次放在这对活宝身上，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数学老师：“......”


    他捋捋自己乌黑亮丽的头发，无奈：“都坐下吧。”


    下课后，他一手拿着课本，一手拿着保温杯走到两人的位置前，提醒他俩注意课堂秩序，随后走了几排，停在了数学课代表的桌上，翻动课本似乎是在交代什么任务。


    “黄澄，言兄弟，你俩觉不觉得我们数学老师头发真好啊？”


    以前倒没有这个感觉，方才凑近了看，那根根直立的乌发，让刘端悦看直了眼，含在嘴里的饮料都忘了咽下去。


    “啊啊啊啊！”黄澄瞳孔瞬间张大，手舞足蹈地兴奋点头。


    禾瓷话从抽屉里拿出折叠镜，对着自己比较满意的那边脸来回比照，摸着自己盘条柔顺的头发，用词委婉：“他的头发虽然多，但是没什么质感。”


    黄澄瞬间想起自己上次形容他头发的词语，一句一顿地点头：“嗯！嗯！”


    说完用手肘捣捣言和年，示意他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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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灵魂。”


    “言兄弟你说啥？”


    “黄澄说没有灵魂。”


    “别这样议论老师，不太好。”一旁没有说话的徐闻温声提醒。


    几人噤了声，刘端悦摸着自己后脑勺打个哈哈，把手里最后一口饮料喝下去。


    后门口放着的垃圾桶，不知道是谁没有关，黑色塑料桶敞开盖子静静伫立在那里，散发一股淡淡酸腐的味道。


    得亏已是深秋，平时经常开门开窗通风换气，不然整个教室都得笼罩在这挥之不去的酸臭味中。


    刘端悦举起喝完的塑料瓶，眯起一只眼睛打量着瓶身和垃圾桶的距离。


    昨天他刚学了一招投篮的方法，迫不及待地想试验一番。


    黄澄乐呵呵地转身支着下巴，看看这个傻孩子又要闹出什么名堂，言和年自然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去。


    两人目之所及，是身材高大的刘端悦高举着塑料瓶，深吸一口气，俊朗的面容绷紧，随后又突然将手背在身后，趁众人不注意之际，自下而上将手里的塑料瓶旋转着高高抛向空中，在空气中划开一道风声。


    塑料瓶在空中快速转动，直直穿过课桌，穿过过道，在几人惊恐的目光中飞到数学老师的头顶上方，巨大的冲力拖拽着他乌黑浓密的头发，竟生生将它从头上扯掉，露出下方稀疏不毛的地中海。


    “咚——”干脆利落的一声闷响，塑料瓶带着那顶过于繁茂的假发，安稳地进到了垃圾桶里。


    完、蛋、了。


    刘端悦呆愣在原地，手还高举这维持原本的姿势，只是头像上了发条般机械摇动，似是不愿意面对即将发生的惨绝人寰的一幕。


    数学课代表也错愕地看着自己眼前的景象，嘴巴微张，不知该如何开口提醒。


    “老...老师...老师您的头发...？”


    “嗯？”


    莫斌，也就是数学老师，浑然不知，疑惑转身看着她，只是突然皱眉发觉头上好像突然清凉许多，想如往常那般捋捋自己头顶的假发时，伸手却只碰到几根稀疏的毛发。


    他也同样表情惊慌，愣在了那里。


    “我...我的头发呢？”


    “您...您的头发呢？”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班里多数人的目光，看见这堪称惊悚的画面，像被定格，眼睛一瞬不动地紧盯，呼吸都放轻了些许。


    黄澄率先反应过来，“咿咿呀呀”地赶紧指着垃圾桶让刘端悦把里面的假发捡出来。


    “哦...哦。”这次他也看懂她的意思，撞开课桌跑到后面垃圾桶处捡起假发，踮起脚尖给数学老师重新盖在了头顶。


    整套动作行如流水，只是他并没有放对位置，假发潦草的耷拉在他的额前，配上他精致的西装，看着像个流浪艺术家。


    那边回过神来的莫斌，脸上神情暴怒，又羞又恼到嘴唇发抖，一双眼睛赤红地盯着刘端悦：“是谁！谁干的！”


    “包庇同罪，告诉我是谁干的！”


    刘端悦一双腿抖成筛糠，弱弱举手出声：“老师，我干的...”


    “你，跟我来趟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