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会场边缘的露台。


    红丝绒的帷幕倾泻，僻静而隐蔽。


    夏小杏紧攥着手中的“魔杖”，兴奋而期待地昂头望向他。


    今天她穿的是一套黑色的小魔女装，尖尖宽宽的帽子、蓬松的南瓜裤撑起裙摆，配上圆滚滚的豚鼠面具，倒真的像一只胖嘟嘟的小老鼠。


    秦翡然眸中划过一丝笑意。


    “别急嘛。”


    悠然地拖长了尾音。说着，不紧不慢地抬手，却是咬上指尖、将手套褪下来。


    饱满丰润的唇翘起，莫名的欲气。


    看得夏小杏眼睫痒痒的，忍不住眨了下。


    就是这一下，他忽而低头，嗓音低哑：“不要动哦。”


    不待她反应，手掌扣住她的后颈。没有织物阻隔的皮肤紧密相贴，带来一种柔软温热的磨砂感。


    ——他不是不喜欢和别人肢体接触吗？


    哪怕是她勤勤恳恳当摄影小妹、相处时间近百小时的上一周目，两人都没有如此直接互动。


    夏小杏脑子一懵。


    还没想明白，她糊里糊涂的脑袋就被扣压向他的胸膛。


    一个近乎拥抱的姿势。


    秦翡然偏过头，另一只手摸索着去解她面具的丝带，因为帽檐的遮挡，简单的动作变得粘稠复杂。


    修长的手指陷入她的发间，微凉的指尖仿佛撩动了神经，挑起阵阵古怪的痒意，让人想要蜷缩起来……


    呼吸间充盈着馥郁的熏香。


    夏小杏忍着逃跑的欲.望，后知后觉：她已经完全被他身上的气息包裹了。像被揪起后颈的小动物。


    “……”


    秦翡然慢吞吞地解开面具，略带嫌恶地丢开。


    可怜的豚鼠面具滚落在地毯上，没有掀起丝毫声响。


    扣在后颈的手微松，指尖沿着夏小杏的下颚线游移，抬起她的下巴。


    夏小杏避无可避，直视他面具后那双隐晦的眼眸。


    他拿起她心心念念的宝贝，漫不经心地问：“我以什么身份送你这个比较好呢？”


    “同学？游戏搭子？男友的朋友？”


    夏小杏目光追随着面具，即答：“朋友！”


    她正色道。


    “你是我的朋友。”


    “朋友？”


    秦翡然嗓音微沉，倏忽上前一步，将她逼到退无可退，撞上冰冷的大理石窗沿。


    他适时伸手，扶住她的腰。


    隔着衣物仿佛能感受到掌心的纹理，灼热滚烫的体温烧了过来。


    一触即分。


    “可是……”


    他倾身压下来，双手撑在她身侧。一眨不眨地盯着失措不解的她，嗓音有着令人昏昏欲睡的魔力。


    “我不想做你的朋友。”


    “……？”


    夏小杏一时半会儿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她下意识追问：“那你想做什么？”


    极轻地笑了一声。


    他偏过头，下垂眼像笼了烟水，含着摇摇欲坠的情意，以一个几乎要吻上来的架势，纠缠上她的气息。


    塞壬海妖般惑人的音色。


    “我想，做，你的……”


    夏小杏像是被引诱的水手，就那样呆呆地昂着脸，静静等着他的回答。


    “……你的”


    “同好。”


    一字一顿暧昧的尾音抿在缓缓勾起的、戏谑的唇线中。


    夏小杏像被耍了一样，“啊？”的一声。


    见状，那双总是冷淡的棕绿眼瞳闪过一丝轻快的笑意。


    ——就是被耍了！！


    夏小杏恼火地要推开他。


    该死的秦翡然却箍住她两只手，紧接着，夏小杏眼前一黑、脸上一凉。


    猛然反应过来：心心念念的面具终于罩在了她脸上。


    透过虚掩的面具，夏小杏看到他的胸膛近在眼前，矜贵而禁欲的制服衣领下，喉结滚动一瞬。


    下一刻，她眉心微凉。


    ——那一小块面具被未知的外力压着、紧密而轻柔地贴上来。


    宛如落在眉间转瞬即逝的一粒雪。


    “…………”


    一个隔着面具的……吻？


    太过克制，以至于这个显而易见的答案像一个荒谬的错觉。


    果然是错觉吧。


    夏小杏脑子乱糟糟地想。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靠近。


    有人来了。


    像做了亏心事般，夏小杏瑟缩一下，心虚地抓紧了他的衣襟。


    “别怕。”


    他低声在她耳边安抚，含着点笑，借机贴得更紧密了些。


    “来，抱着点我，这样他们才看不到。”


    他哄道。


    ——就这样趁火打劫。


    隔着一层薄薄的帷幔，那些人谈笑的嗓音清晰可闻。


    语气和飘来的烟味一样臭。


    “珏然，你的小金丝雀跑掉了，你不去追？”有人不怀好意地发问。


    一个有些耳熟的男生冷笑道：“呵呵，不用管，她又能飞哪去？不还是需要拿我的钱。”


    夏小杏能感觉到秦翡然的状态骤然变了，从放松调笑到厌恶不耐，像一只焦躁的大狗。


    她不明白，安慰地呼噜呼噜他的背。


    那些人还在旁若无人地聊天。


    “不枉费你当初追了大半年。”


    “看着是个贞洁圣女，不也是拜倒在咱们二少的裤腿下？”


    “还得再训一训，前几天叫她来酒局都不愿意，动不动就说用学习打工的借口推脱。”


    “秦二少还是太好心了。”


    “她那重症监护室的妈还不是得靠你拿钱续命？再不听话，就直接威胁啊。”


    “？”


    夏小杏越听越不对劲，安慰大狗的手慢了下来。


    “首府大学的高材生校花也不过如此嘛。”


    “为了钱，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


    难听的字眼像扭曲的虫子，从她的耳道钻进脑袋。


    汹涌滚烫的血液逆流，直冲脑门。


    太阳穴一凉。


    手脚发软、骤然失去了控制。


    夏小杏像是被什么操控了一样。


    蓦地冲出去。


    红着眼睛，带着近乎于杀人的冲动，抄起手边的“魔杖”，狠戾地挥向这群猝不及防的纨绔。


    “去死啊畜生！贱人！垃圾！我操.你哥的——给我闭嘴！”


    结实的木棍打在身上，发出令人肉痛的闷响。细皮嫩肉的纨绔一边骂，一边躲。


    “操！哪来的疯女人！？”


    她像一只被弓形虫寄生的老鼠，狂暴而失去恐惧地挑衅天敌。


    几乎是嗓音嘶哑地咆哮：


    “你们凭什么那么说？你们知不知道她有多努力！她每天早上六点就起来了！没课的时候要打三份工！”


    “她付出了比常人多几倍的努力才站在那里、你们这些肮脏下贱的猪猡有什么资格评判？！”


    “凭什么啊……”


    ……


    夏小杏不是没有注意到白望舒衣柜里那些过于昂贵的衣物、她眼角的疲惫、指间的烟草气，遮掩的短信页面、接送的豪车、系里同学捕风捉影的八卦……


    可是。


    那又怎样？


    谁没有秘密。


    ——她夏小杏还每周都在固定时间躲被窝偷看黄色漫画、嫌麻烦直接把一节电池丢进日用垃圾、在互联网上发表过被群嘲的脑残言论。


    谁都有难以启齿的秘密。


    或许，她在交友方面稍显稚嫩和笨拙，但她清楚作为朋友的秘籍：


    尊重朋友的秘密。


    绝对相信并站在朋友这边。


    .


    ◆52


    夏小杏是泪失禁体质。


    明明是极度愤怒的时刻，可是她却浑身颤抖、呼吸急促、眼眶酸涩。


    好没气势。


    …


    夏小杏不知道的是——比眼泪先出来的，是闪闪动人的决心。


    .


    纨绔子弟们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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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着挨打的傻子，经过最初的猝不及防后，他们很快反应过来。


    “你谁啊！”


    “有病吧？”


    “是不是不想活了！？”


    “我可没有不打女人的原则。”


    秦珏然恼怒地握住那毫无章法的魔杖，将戴着古怪面具、一副魔女装扮的陌生女孩扯过来。


    阴毒地盯着她。


    “跟你有鸡毛关系？想死的话我成全你。”


    他将魔杖抢过来，高高抬起手——


    “……”


    这一瞬，夏小杏脑子闪过很多念头：抬手格挡是不是可以保护要害？趁机戳瞎这人的眼睛成功率有多少？还是闪身躲开？


    下一刻，那即将落下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攻击僵在半空。


    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包裹了她。


    “……哥？”


    不可置信的嗓音失态地发问：


    “你、你怎么在这儿？你认识这疯女人？”


    “……”


    夏小杏昂头，一只大掌牢牢攥着悬在她头顶的魔杖，青筋暴起。


    扭头望去，秦翡然就站在她身后，气势冷沉、毫不退让。


    秦珏然面色难看，低声提醒：“哥，哪怕你看我不顺眼，也没必要在这种场合让我下不来台吧？这女的那样打我，我教训教训她这事儿就过去了……”


    闻言，秦翡然掀唇一笑，不耐地打断：


    “没听她刚才说了么——她，操，你，哥。”


    语调懒洋洋，顿挫的重音。


    秦翡然下巴轻昂，认领身份般……诡异的傲然，荒谬的喜感。


    “作为嫂子她敲你两下教训教训弟弟怎么了？”


    长眉嚣张地挑起，刻意将‘教训’一词咬得分明，带着他一贯的不可一世和冷嘲热讽。


    “作为哥哥。”


    话音未落，他压低眉眼，狠戾地挥拳上秦珏然愕然的脸和不设防的肚子。


    “——我也陪两下。”


    “……”


    下死手的闷响。


    好像听到了骨裂的声音。


    夏小杏简直目瞪口呆。


    恍惚间，想起蒋楼寒说过的话：“嗯…我记得小秦脾气不是很好呢，曾经有暴力行为，你注意别惹到他就好。”


    现在，她只想回复：


    就这？


    好处说完了。


    坏处呢？


    .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来众人的注意。


    身为举办者的蒋楼寒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他扫一眼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会场隐蔽的角落、秦翡然和她、乱成一锅粥的混战。


    渐冷的眸光最终落在夏小杏被换掉的面具上。


    “……”


    被劝架的人拉开时，秦翡然回身，嫌不够混乱似的，还有心情跟夏小杏调情玩笑：


    “宝贝，以后揍孩子这种事儿交给我就好了。”


    “…………”


    在场都是蒋楼寒邀请来的朋友，大多数人都记得魔女装的女孩是蒋楼寒的女朋友。


    秦翡然浑不在意。


    他逆着光，眉宇间还带着几分未散去的戾气，高挺的眉骨投下浓重的阴翳，那双垂眼却在触及她的时候，软化下来，唇角掀起肆意张扬的笑。


    “……”


    眸光微动，看着那几个被打得鼻青脸肿、再没有嚣张气焰的纨绔。


    她呼吸一顿。


    他在维护她。


    夏小杏意识到。


    就像她维护她的朋友一样。


    本就因血液循环加速的心脏陡然重重一跳。


    “……”


    【想要和闪闪发光的校园风云人物成为朋友吗？】


    【可是——】


    【维护朋友的你也是闪闪发光、令人向往的呢～】


    【恭喜您达成成就：「捍卫友情的决心」】


    【奖励：属性点*1】


    .


    ◆53


    社交秘籍之引言：交友本质是一场双向选择的奔赴。